第二百三十九章 神仙索
张十五话音才落，先前那肥胖公子已经大喝一声走入场中。他的四名打手紧随厥后，八只眼睛恶狠狠地望向四周围观的世人，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临淄城的诸位父老，小老儿张十五，携季子八八儿路过贵宝地，分歧川资耗尽，食宿无着，是以只得硬着头皮在街头矫饰一些把戏博君一笑，聊换些许赏钱。雕虫小技难等风雅之堂，有污诸君之目，尚乞包涵。”
张十五向着世人连轮作揖不止，随后清算了地上的财帛用一个承担包好。他提着承担走到箱子中间，忽地哈哈一阵大笑。便在世人觉得他因丧子之痛而得了失心疯之时，他却用手在箱盖上连拍几掌喝道：“八八儿，还不出来向诸位看官谢赏，更待何时？”
八八儿见老父如此难堪，当即顿足道：“也罢，孩儿便再冒一次险！”
前排的观众有眼尖的看到那绳头断口整齐，公然是利刃切割的模样。
那根麻绳顿时便似上面有人提着普通敏捷上升，顷刻间盘着的整根绳索尽都展开，怕不有百十丈是非。
张十五眼疾手快，一步抢上前去，在那物落地之前将他接在手中。
在此人身边还簇拥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满脸横肉拧眉凸目，一看便是保镳打手之流。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四人一起大声拥戴并捋臂挽袖，那架式仿佛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当即便要将白叟的场子踏个稀烂。
说罢他来到那垂得笔挺的麻绳近前，双手抓绳双腿盘绕，如同一只矫捷非常的猴子般敏捷爬了上去。在世人抬头谛视的目光下越爬越高，最后竟钻入了袒护着绳索顶端的那团云雾当中。
张十五正要回话，忽地看到那条麻绳一抖，随即竟从空中落了下来。他神采大变，抢步上前抓起绳头看去，顿时跌足叹道：“糟了，这绳索是被人堵截的，八八儿必然被守园的黄巾力士发明了！”
如此奇异之事，早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旁观，现在这一片小小的园地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怕不有三四百号。
那唤作“八八儿”的孩子一张粉嫩小脸却暴露惊骇之色道：“爹爹，我们还是不要去了罢！前次孩儿偷桃已经轰动了看管桃源的黄巾力士。此番再去只怕要被人抓住，那是定然性命难保！”
张十五拉住孩子，向世人笑道：“诸位看官，这便是小老儿独生季子八八儿。大师休看他年幼，却须知他天赋异禀，生来便有出入青冥之能。本日小老儿便命他当着大师的面往天上走一遭，从王母的蟠桃园偷一枚仙桃返来！”
见此人一番话后，四周世人都噤若寒蝉，张十五便知面前之人不能招惹，只得赔着笑将桃子双手奉上：“小老儿多谢公子犒赏！”
张十五却不与大师辩白，俯身从地上放着的一大盘摩挲得油光锃亮的粗麻绳中抽出绳头，而后奋力向空中一抛。
在人群当中，又变得年青了几岁、纯然似一个十六七岁小羽士的禹天来看着场中那蹦蹦跳跳与生人无异的八八儿，脸上现出如有所思的神采。
固然遭人抢白威胁，那自称张十五的白叟却并不着恼，还是笑眯眯地向世人道：“既然有看官不想听小老儿罗唣，那小老儿便要献丑了！”
人群中一个大族公子模样的肥胖青年大声喝道：“兀那老儿休要只说不练假把式，有甚么本领从速拿出来给爷们看一看。若玩得好，爷们天然不吝重赏；若当真是甚么不堪入目标雕虫小技，休怪爷们踢你的场子！”
“你这老儿也不消夸甚么仙桃，不过是小小的障眼法罢了。但数九寒夏季气能弄到一枚新奇的桃子，也算是可贵了。本公子出纹银五两，想来也没有人会争了。”
此言一处，围观的世人一片哗然群情纷繁，言下多是指责张十五信口雌黄。
围观的世人沉默半晌，随即便有人将货币投入场中，其他世人纷繁效仿，一时候货币碎银纷落如雨。
那肥胖公子摆了摆手，身边的一个打手上前接了过来，又将一锭银子扔了给他。
世人定睛望去，见那物鲜明是一枚足有碗口大小的桃子，半边已经红透，水灵灵地煞是诱人，明显是方才从树上采摘下来。
好半晌后，忽有一物从那团云朵中落了下来。
世人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发作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喝采。
世人此时也都看清楚了那些东西，当时齐齐的惊呼一声向后疾退。
张十五面露难色道：“我儿，为父岂不知你此次上天伤害极大？只是现在我父子身无分文，如果赚不到钱，彻夜便要饿着肚子露宿街头了！”
这倒还罢了，那抛上高空的绳索竟然不再落下，就那么笔挺地由十余丈高空垂了下来。
只是这一抛，围观的，世人顿时看呆了眼。这张十五看上去也不算强健，但手劲大得出奇，这一抛竟将那麻绳的前端抛起来十余丈高低。
“八八儿，现在便要看你的手腕了。”张十五指着那麻绳对儿子道。
看着张大嘴巴一言不发的世人，张十五微微一笑，抱拳道：“方才的这些，便是小老儿向诸位看官献上的小把戏，名字唤作‘神仙索’。雕虫小技，诸位见笑！”
世人正惶恐间，空中的那团云朵蓦地消逝，同时有七八件东西散落下来，噼噼啪啪地落在场中。
“这枚仙桃本公子要了！”
“倒霉！当真倒霉！”几乎被一条腿砸到的肥胖公子连连后退，怒骂一句回身便走。
张十五将桃子托在掌心，绕着园地行走一周，让前排之人在近处旁观真伪，然后走回园地中间大声道：“这一枚仙桃是天府奇珍，小老儿自是不配享有，场中的哪位看官若肯出价，小老儿甘心双手奉上！”
便在世人看得瞠目结舌之时，张十五退后几步，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向那根麻绳一指，喝一声：“起！”
跟着这一声喝，一个绿袄绿裤的孩子撑开箱盖从内里一跃而出，站在场中向四周打躬作揖，却恰是方才被人分尸的八八儿。
“儿啊！”张十五忽地收回一声悲呼，将此中的一件东西抢在手里抱着哭天抢地起来。
“你儿子怎地还不见下来，是否还想多偷几枚桃子？如果另有的话，本公子也都包了！”
说着他先身后招一招手，在场中有一个七八岁年纪、穿一身绿裤绿袄的孩子坐着一个庞大的黑漆箱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向四周的人们左看右看。听到张十五说到此处，悄悄一纵便从箱子上跳下，身法竟然非常轻巧灵动。
地上散落的鲜明是些手足躯干，而张十五抱在怀中的倒是一颗圆滚滚的人头。有人看清楚了那人头的脸，却不是方才攀绳的八八儿又是何人！
口中说着一大串江湖艺人的套话，一个头发斑白、年约五旬的布衣老者向着四周聚起来的四五十号人团团作揖，满脸赔笑。
留在场中的张十五抱着人头哭罢多时，抽抽泣噎地走到那黑漆木箱前，翻开箱盖将人头放了出来，然后又将其他的残躯断肢一件件捡起来放入。盖好箱子后，他红着双眼向鸦雀无声的世人团团作揖，哽咽道：“八八儿为博诸位看官一笑而死亡，还望诸位不幸小老儿孤苦，略略解囊互助些许，令小老儿能够安葬犬子。诚能如此，小老儿毕生不忘诸位大恩！”
世人抬头旁观，却见不知何时有一团灰不灰、白不白的云朵呈现在上空，将绳索靠近绝顶的一截讳饰了起来。
齐郡治所临淄自古为繁华之地，火食稠密，贸易发财。街头到处可见一家挨一家的买卖铺户，五行八作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