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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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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茂仁后,燕思空并没有急于去黔州,他彻夜未眠,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昭武帝的疏奏,另一封,写给一个多年来从无手札来往,但他一向挂念着的人——废太子陈霂——现在的楚王。

“不出所料,他要了甚么?”

他一回城,顿时去见了沈鹤轩,沈鹤轩面色惨白,短短十几日,削瘦了一圈,他想起进城时,那残破的城墙已经被修复,定然是下了一番狠工夫的。

固然可惜,但若沈鹤轩当真威胁了他的大计……

“有妻有子,也不碍着男人寻欢作乐呀。”燕思空面无愧色,“再者,沈兄约莫也传闻过,万阳公主娇纵傲岸,对我是各式看不上,连纳妾也不准,沈兄的夫人长年不在身边,该了解我才是。”

“动以道理,晓以大义。”

“陛下虽好面子,可现在内忧内乱,局势如此危急,陛下或能够大局为重。”

沈鹤轩仿佛一下子将很多看来诡谲的事串连到了一起:“教员当时已与靖远王缔盟,你和封野本不该如此针锋相对,莫非你们……是在做戏吗?”

燕思空嗤笑一声:“我燕思空已申明狼籍,若无人猜忌我,那才是奇了怪了,可这涓滴不能摆荡我要做的事,一如这些年我受尽鄙弃,也哑忍到了能扳倒阉党的这一天,我定会停歇狼王之乱,不管旁人如何看我,不管支出甚么代价。”

沈鹤轩怠倦而阴沉地看着燕思空:“狼王退兵了,燕大人此去有功啊。”

现在再看这月,他却但愿他和封野未曾相逢,如许一来,在贰心中,封野对他始终有情,他能记着的,便只是封野对他的好……

“你莫非没有参与?”沈鹤轩逼视着燕思空。

沈鹤轩一拍桌子,怒道:“他的确疯了!”

沈鹤轩大声道:“你在扯谎,此事你可有参与?”

燕思空顿了顿:“是靖远王府的管家带着一批死士去劫的囚。”

沈鹤轩倦怠地揉了揉眉心:“他一面退兵,一面有提出这等朝廷断无能够答允的前提,他到底是想投,还是不想投?”

“不如你先上书一封,探探陛下的口风。”

“你……”沈鹤轩俄然转了转眸子子,想到了甚么,“封野当初反对你与万阳的婚事,并非嫌弃你出身寒贱,而是因为……”

沈鹤轩深吸一口气:“你们当日放走的是一匹真正的狼,现在他领兵造反,来势汹汹,搅得中原鸡犬不宁,他威胁的岂是阉党,清楚是大晟鼎祚!”

他在离京之前,假想过能够会碰到的各种百般的困难,但实际到了这里,才发明真正的困难是他设想不出的,比如封野对他的态度,比如黔州这个寡贫小地,有沈鹤轩。

现在封野竟敢向天子讨要封地,那不就明摆着要朋分天下,自主为王吗!

自秦灭六国,天下一统,改诸侯制为君主制,这万里江山尽弃世子一人统统,千百年来,历朝历代,皆是如此,除非鼎祚危亡、天下大乱,不然承平之时,藩王只享赋税,不拥一寸国土,“诸侯”一词,实在名存实亡。

燕思空放软了口气:“沈兄,莫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告密我知情不报,放走了封野吗?现在最首要的,是停歇狼王兵变啊。”

“燕大人是用何奇策劝动狼王退兵的?”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甚么用,我亦是心中忸捏,想要亡羊补牢,才奏请陛下让我来游说封野的。”燕思空感喟道,“我与封野,亦敌亦友,若非看在公主怀的份儿上,此去敌营,他当真能够杀了我,但他传闻陛下成心为封家昭雪,心中已有所摆荡。”

“本来当年京中的传闻是真的,我还当是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编造出来的。”沈鹤轩眯起眼睛,“你现在但是有妻有子。”

京中眼线繁多,他担忧他和陈霂暗通被人发明,以是多年来俩人从无联络,但现在他天高天子远,自在很多,而陈霂固然远在云南,定然也已晓得他的意向,若此子大志未泯,也必会等候着他的动静。

燕思空发笑:“我身负圣命,不远千里前来劝狼王归顺朝廷,为报天恩,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动的是甚么情,首要吗?”

沈鹤轩思考道:“有事理,可我更担忧的是,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他来河套这瘠薄动乱之地,不会只是为了战马,若他的目标,是大同军呢?”

沈鹤轩目光果断:“食君之俸,为君分忧,若和不了,拼尽性命,我也要守住黔州。”

“他要陛下为封家正名,昭告天下,规复爵位,要将包含谢忠仁等参与谗谄封家的官将都交给他措置,要白银百万,要大量的绢布、粮食、珠宝、器甲、马匹等物,乃至……”燕思空点头道,“乃至要陛下赐他封地。”

“我……”燕思空做出心虚的模样,“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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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提出的每一条,都十二分的不公道。要昭武帝昭告天下为封家正名,就算是将罪名推到谢忠仁身上,也有损皇室颜面,且大晟有大晟的律法,即便是极刑之人,也不能假别人之手施以私刑,特别是谢忠仁如许名满天下的死囚,定然是要当众正法的,怎能够交给封野措置。至于银钱,这般漫天要价,除非把国库掏空,而要封地,那就更是大逆不道、大胆包天了。

他回到茂仁后,城门守将虽对他仍然恭敬,但看他的眼神较着有些非常,谎言这东西,就像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每张喘气的嘴都带着,最是无孔不入。

写好了信,天涯已经翻白,白日自叛军大营奔袭一天回到茂仁,至今未能歇息,实际身材已非常疲惫,但他仍然毫无睡意。他看着天吊颈挂的浅淡圆月,想着此时封野是在熟睡,还是也跟他一样展转反侧,分开的三年里,他无数次睹月思人,胡想着封野与他看着同一轮玉轮,与他一样心中思念着对方,那一刻,俩人或许就是情意相通的——不管相隔多远。

沈鹤轩在屋内来回踱步,俄然,他顿住脚步,猛地回身,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当年是谁将封野从狱中救出?”

“可若陛下真的给封家昭雪了,也将谢忠仁交于封野措置了,封野还是有狼子野心,当如何?”

“我二人却有一些纠葛,至今仍相互记恨,且充满猜忌,不过当时,我们都以大局为重,是至心想救靖远王的。”燕思空不敢透露本相,沈鹤轩过分聪明,若再让此人往深了想,或许就会思疑他和封野沆瀣一气,另有图谋。

“教员?”沈鹤轩较着不信,“教员当时沉痾在床,如何策划如许一件大事?且教员身为内阁首辅,即便封家是冤枉的,又怎会用劫狱这般极度的手腕?”

沈鹤轩气得脸通红:“你……你无耻。”

“此事虽难,但不成不防,封野虽是一介武将,但自幼饱读兵法,十来岁就领兵兵戈,放眼天下,能与他对抗的将领,怕只要赵大将军一人,现在还被困辽东……因此对此人,毫不能掉以轻心。”沈鹤轩斜睨着燕思空,“另有你,你和他的事,已经惹出很多风言风语,你就不怕遭人猜忌吗。”

沈鹤轩忧愁道:“可陛下最好面子,就算是遭到阉党蒙蔽,圣旨毕竟是他下的,君无戏言,现在要承认本身冤枉了忠臣,恐怕……”

燕思空苦笑一声,这颗心已经痛到麻痹,却为何还会不甘啊。

燕思空冷冷一笑:“在我燕某眼中,廉耻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我若在乎廉耻,早该羞愤他杀千百回了。沈兄倒是将申明看得比命还重,一纸无用的弹劾,将本身贬斥到了这穷乡僻野,我在京中忍辱负重、轻易偷生,伶仃无援与阉党周旋的时候,你在这里审理张三偷了李四一把米,把经世之才华侈在这蕞尔小县,教员地下有知,是否要夸你是天下第一知廉耻之人?!”

燕思空淡笑:“人本也与牲口无异。”

沈鹤轩沉声道:“我人微言轻,告密你有甚么用处,且事已至此……封野可开出了投诚的前提?”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此事,是教员与那管家一同策划的。”

燕思空见终究将此事临时乱来了畴昔,心中悄悄松了口气,他点点头,游移道:“狮子大开口,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燕思空眯起眼睛:“我们虽是主和,但正如沈兄所言,对此人不得不防。封野与我靠近,天然不是为了风骚一场,他想从我口中探知朝廷的态度,探知黔州的守备环境,都被我半真半假的乱来畴昔了,我们亦要两手筹办,若当真和不了,黔州就是反对封野进军中原的最后一道樊篱,毫不能失守。”

燕思空看着他,没有接话。

“我听到他的前提,亦是震惊不已,以是便返来与沈兄商讨,我尚没有禀奏陛下,我怕陛下一时起火……”

“不然另有甚么手腕?”燕思空直视着他,“教员晓得本身命不久矣,也晓得他一死,士族必败无疑,为了保存一丝力量,不叫阉党蚕食我大晟江山,只能除此下策,他叮嘱我,大婚那日,务必将典狱官都请去,灌得越醉越好,我便晓得他想做甚么了。”

“我亦想过,但大同军已经几番换帅,现在的统帅,是朝廷派来的,未曾受过封家半点恩德,想要皋牢,谈何轻易,何况,中间还隔着黔州,我倒不是很担忧。”

“既然如此,沈兄为何涓滴不见高兴?”

“在我看来,他是想被诏安的,他封家军再是威猛,也不过戋戋六万兵马,他为何来河套,就是因为兵力不敷,不敢下江南,也不敢进中原,现在实在进退两难。但他因靖远王之死而心胸仇恨,若不能让他报仇,不能让他痛快,他就会和我们冒死。封野聪明得很,他晓得这前提不公道,我看他不过是在摸索朝廷,究竟能容他几分。”

此时天下动乱,各路藩王为求自保,都蠢蠢欲动,昭武帝自顾不暇,恰是陈霂招兵买马的好时候,他必须催促陈霂早作筹算,等候机会。

沈鹤轩抿了抿唇:“动的是甚么‘情’?断袖之情吗?”

沈鹤轩沉寂思考着,他知觉此事没这么简朴,但一时又想不出个以是然来。

“这恰是我要和沈兄商讨的,我们要想出一个别例,顾忌陛下颜面的同时,又对封家的明净有所交代的,且对于谢忠仁的措置,要让封野能亲手报此杀父灭族之仇。只要做到这两点,封野再不依不饶,可就不占理了,介时再商讨诏安的其他前提。”

燕思空点头:“好。”

燕思空冷静谛视着沈鹤轩,第一次对其动了杀念。沈鹤轩是他最为赏识的人,也是贰心目中最好的辅君贤臣,可此人生性峭直,呆板刚正,恰好又聪明绝顶,难以乱来,反而能够成为陈霂即位的最大停滞。

“晓得?”

沈鹤轩为燕思空眸中的果断而有所动容,他道:“现在你有何筹算?如许的诏安前提,是千万不能上报的。”

沈鹤轩愣住了,燕思空面对他时,一贯恭谨谦恭,恭敬有加,从未曾这般咄咄逼人,他沉默半晌,道:“没能亲手剿除阉党,是我平生之大憾,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大家都能等闲违背道义,与牲口何异?”

燕思空面上毫无异色,笃定说道:“没有,教员也知此事凶恶万分,不肯将我卷入。”

燕思空先返回了茂仁,他要拿他与封野商讨出来的投诚前提,先摸索摸索沈鹤轩,黔州官将都好乱来,唯独沈鹤轩非同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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