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问责
吧嗒一声响,竟是至善掀起炕桌上八瓣莲纹的紫铜鎏金香炉,想要往里头扔几片宁神静气的苏合香,那香炉盖子却一个不慎,被她重重摔落在桌面。
胡田田与叶蓁蓁订交一场,对于胡田田最后的雪中送炭,叶蓁蓁赐与的回报便是向她露了昌隆将军夫人所遗手札的口风。
本来叶蓁蓁恐怕仁寿天子再对谢妃起了怜悯之心,临拜别时请胡田田给至善送了昌隆将军夫人遗札的拓本,揭开了先皇后与太子两个死亡的奥妙。
“至善,没有人能抵过你母后在父皇心目中的分量,你如本年纪尚轻,瞧事情常常只瞧见了大要。”仁寿天子刻薄的大掌落在女儿肩上,目光里涓滴没有躲闪。
至善再也忘不了那蓬头垢面的女子趁着迟暮宫侍卫忽视的半晌,从半掩的宫门里跑出来,大口呼吸着外头新奇氛围的场景。她对后宫里这些年莺莺燕燕本不上心,初时并未认出这是昔年国色天香的兰朱紫,只往乳母身后一避,怕叫那痴傻的妇人伤到本身。
接下来兰朱紫的生辰,谢妃借着道贺,赏了她一班小戏,唱得倒是《梁祝》。
面对至善的指责,仁寿天子和煦而笑。他驯良说道:“至善,父皇自谓不是商纣、周幽之类的人物,如何会为了一个女子误国。你且放心待产,父皇心间自有事理。”
仁寿天子凝眉瞧去,至善虽未如昔日般像个被火扑灭的爆仗,那眉宇间的戾气倒是时隐时现,搁在炕桌上的一张手更是微微发颤,足见她现在哑忍之难。
至善穿了件胭脂红的宽袖云锦折枝石榴花宫衣,深紫与绛红的榴花更衬得她素肌若雪,一双美眸格外清湛。她捧着宫婢方才呈上的黑芝麻核桃露,微蹙着眉头呵呵一笑,偏着头唤了声父皇。
仁寿天子默许,慎刑司的一十八道刑具尚未走完,兰朱紫便屈打成招,在状词上摁下染血的指印。到是谢妃漂亮饶她一命,只叫人投入永巷的迟暮宫中。
至善产期就在这几日,本是在府中放心待产,却在这一日午后由婆母淑和夫人相陪入宫面圣。父女两人连何平也摒弃在外,关起门来聊了足有半个时候。
胡尚书盘算了主张不去掺杂帝王的家事,再与何子岩在朝中见面时,也是保持面子上的礼节,毫不肯多说一句。不但如此,连留在京中的赵将军等人,胡尚书也决计拉开了间隔。
至善倒是在对方的头发被侍卫们揪起时,才从那模糊了解的面庞间认出兰朱紫的表面,惊得啊呀一声。
胡夫人听得胡田田返来转述,谢妃的降位并不未此次参与何子岩的诡计,而是牵出了多年前的旧事。不但触及到先皇后的死亡,乃至还与当年太子早夭脱不开干系,不觉骇得面如土色。
前朝后宫都是牵一发而动满身,本来自多年之前谢妃便存了威胁子上位的心机。胡夫人听得冷意涟涟,汗意湿透了衣衫。她与夫君两个深夜絮语,都是深深的后怕,幸亏未曾在此次二子夺嫡的时候早早站队。
仁寿天子对谢妃有情,却也仅限于对方能循分守己的景象之下。他迟迟不动谢妃,不过是为着机会尚未成熟,恐怕这块腐肉挖不完整。
至善将为人母,畴前飞扬放肆的性子收敛了很多。拿着叶蓁蓁送来的东西,两滴清泪挂上她的眼睑。畴前是各式迷惑,苦于证据不敷,现在叶蓁蓁的拓本与甄三娘的证词,再加上另有个待罪的高嬷嬷押在何子岩手上,她不愁扳不动冠宠一时的谢妃。
朝中奥妙的干系落在何子岑眼中,细细体查不难发明来龙去脉,他瞧不起何子岩的为人,却对如许的结局了然在心。
过了率性懵懂的年纪,现在的至善行事不再过火,将为人母的她也不肯与双鬓已经染白的慈父言语铿锵。她缓柔降落的嗓音在阁房里悄悄回荡,先是说了一句从未如此测度过仁寿天子,却又报告起了谢氏得宠时的旧事。
一声缠绵悱恻的戏文声声动听,当唱至祝英台化蝶那段戏时,下头几位宫妃更是泪水盈目。好好的生辰,便弄了个不欢而散。兰朱紫敢怒不敢言,与长春宫的梁子倒是就此结下。
兰朱紫样貌生得好,仁寿天子连着翻了几天牌子,便有些撼动谢妃的位子。谢妃妒心最重,怎容得一个才入宫不久的朱紫如此放肆,歪心机自是践约而至。
至善笑吟吟望着仁寿天子道:“女儿旧事重提,不过是想叨教一句父皇。昔日不过几片麝香,父皇便动用了慎刑司。现在姓谢的贱人那边,人证物证俱在,为甚么父皇仅仅剥夺了她的贵妃之位,人还好端端在长春宫养尊处优?”
侍卫们几近是在同一时候追了出来,将兰朱紫一脚踹翻在地,再反拧着她的胳膊往迟暮宫里扔去。打头的那一个忙不迭地冲至善施礼,连称获咎。
至善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支着炕桌,唇角的笑意还是不减:“父皇,母后与兄长金尊玉贵,两条性命加起来,在您眼中反而不如一个谢氏值钱?”
武官们除却瞧着赵将军等人的眼色行事,更多的是以胡尚书马首是瞻,见他与何子岩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便也都垂垂拉开些间隔。
“女儿去岁打从迟暮宫前程经,适值碰到兰朱紫从虚掩的宫门里跑出来。父皇可曾晓得,畴前她的绮年玉貌早成黄花,现在的兰朱紫已是痴痴傻傻。”
结下来的事情便有些争议,谢妃人赃并获,御状告到仁寿天子面前,斧正兰朱紫打通奴婢,往她的八宝粥里添了麝香。兰朱紫自是喊冤叫屈,坚称本身并不认得阿谁宫人,也不敢往谢妃的粥里添甚么东西。
不太短短数月,这千娇百媚的女子便几乎成为红颜枯骨,现在更是痴痴傻傻。
她拿着甄三娘供应的药方,将大师这些日子的心血一并展现在仁寿天子面前,清沥沥问道:“父皇,这一次但是证据确实,您还要再为阿谁贱人辩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