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回 廿一
他手掌挥落,掸去身上灰尘,方澜已递过一根卷烟,不及细思,本能接过,打火引燃,连吸了数口,紧绷的神情顷刻松弛,对方澜好感渐生,再不如初来那般仇视,昂然对望,沉默半晌,终究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小家伙,有甚么话,说吧。”
方澜皱了皱眉,少年屈居人下,尚敢开口骂人,实在惫懒之极,一时不快,抬腿便是一脚,狠狠在少年屁股踢了一记。他动手很有分寸,并未附带内息,便如浅显成人踢人普通,只会致痛,不会致命,何况落点又是臀厚肉肥之处,更是成心容情,但少年已然杀猪般大呼,碎碎念叨,骂个不休。
如此神情,一一落入方澜眼中,后者甚为对劲,少年心态失守,恰是预猜中事,要的就是这类结果,不枉耗费心功一场,目光如电,罩住少年,笑道:“空中不冷么?还是起来发言吧。”
方澜笑道:“你最好还是坦白为妙,最起码我一欢畅,或许替你讨情,饶你一命呢。当然,如果你执意油盐不进,不肯合作,我也不鄙吝发挥手腕,请你尝尝万蚁钻心的滋味。”
方澜哭笑不得,本身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若只因少年叫骂便下杀手,实在做不出来。目睹对方鬼叫连连,气急之下,更不啰嗦,一指导出,正中少年胸口要穴,这一次用心立威,指尖已带了三分真气。
方澜一笑“有理。”转过甚去,目光扫处,少年首级已给中年逼至亭角,掌风覆盖下尽处下风。胳膊手臂,胸口大腿,满身关键大半负伤,一件上好皮衣也给震烂,肌肤暴露,受尽凌辱。
一声咳嗽,叫道:“卓兄,我来助你。”身躯一纵,欺近少年身边,手掌探出,擒特长劲气满盈,扣住少年后颈,神力过处,少年浑身酥麻,转动不得半分,大惊之下,眼角余光与方澜一触,后者不怀美意一笑“去吧。”
他虽是笑语随便,言语间自有一股威压,令人不敢轻视,少年识得短长,吃紧表态“老子句句失实,字字真金,堂堂大老爷,岂会扯谎骗你?未免瞧扁了人。”
少年被点穴道,胸口初尔一阵酥麻,既而由麻变痒,越来越痒,恰如方澜所说,万蚁钻心普通难受,只挨了数秒,便即缴械,叫道:“老子投降,买卖军器一事,跟你说了便是,万事好筹议,你先给我解了穴道。”
顺手一挥,少年腾云驾雾般腾空摔出,重重跌落数米外草丛,屁股与波折草蔓打仗,疼痛难禁,皱起眉头嗟叹低呼,唇角惨白,明显受伤不轻。
瞥眼扫处,方澜笑嘻嘻不为所动,顿时明白“是了,他要先听动静,再给解穴。也对,哪有不收好处便放人的事理,我也是笨到家了。”更不游移,坦白道:“卖我军器那位,她姓苏,每月二十一,会在城西集会,到时你胸口佩一朵红花,直奔老于茶社,叫上一杯‘诛心茶’,便会有人找你讨论了。”
少年一愣,本觉得方澜上来便是一顿叱骂,或是凛然惩罚。先前见他目光冷峻,已然非常警戒,不料敌手脾气难测,转换实在太快,前一秒还是冷电如霜,下一刻已是笑意盈盈,有些措手不及,难以抵挡,只是小家伙言语有理,空中确切冰冷,乍闻之下,不假思考,站起家来。
方澜左脚微抬,四五米间隔一跃即过,轻功发挥下,眨眼间已到少年跟前,脚踏草皮,空中轰轰震惊,巨响连连。少年只觉耳畔嗡鸣,方澜给他感受便似太古巨兽复苏,随便一脚,好像火药哄动,阵仗吓人,一时疑在梦中,暗里嘀咕“这还是人么?血肉之躯,怎有如此巨力?机甲坦克冲锋陷阵,也不过如此了。”震愕之下,双肩不由自主弹动,抖个不断。
方澜心中迷惑“如何回事?以大叔技艺,清算面前少年不过分分秒事,何故对峙这好久?瞧这架式,清楚是灵猫戏鼠,决计为之。擦,看不出来,大叔一表人才,竟也是腹黑之人,靠热诚敌手获得快感,未免……换做是我,对待仇家,痛痛快快一掌了事,哪有闲情这般戏弄?平白自堕身份。”
方澜点了点头,反手一指,解了穴道,笑道:“但愿你这话不是骗我。嗯,二十一,也不过四五天了。也罢,本月二十一,少爷便去城西走上一趟。如果你敢诳我,结果自大哦。”
少年脸上变色“甚么万蚁钻心?他妈的,你要在我身上倒蚂蚁?”心想“如果给蚂蚁要上几口,不死也得脱层皮。特别是裤裆关键中招,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一时惴惴,很有些惶恐。
少年不为所动“我为甚么要奉告你?仿佛咱两不是很熟,远未至好心相照,互不设防那种程度。”
方澜微微一笑,单刀直奔主题“五里巷那边,你很熟谙,是吗?”
方澜淡淡道:“我买火器干甚么,与你无关。你只需奉告我如何采办,向谁采办,如何联络,以及讨论诸般事件,便能够了。”
少年也非笨拙之人,立即神会,嘲笑道:“你想向我探听军器?如何,闲极无聊,想买些火器玩玩?你是筹办打猎呢,还是帮派火拼?或者……看或人不扎眼了,请他吃颗枪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