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魂香
夏至不再多想，把罗锦言的叮咛奉告了方四。
崔起如许的奸人，都被蜜斯施计撂倒了，还能找到这么多的保镳，本身如有蜜斯一分聪明，小时候也不会被人拐走卖给牙子婆了。
令崔起晕倒的是罗锦言亲手制成的香丸。
罗大蜜斯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哑巴，她当然做不出这些事。看来先前真是藐视了阿谁叫夏至的小丫头，冰天雪地的，那丫头不但拢络了这些粗男人，并且还请到旗官大人做保，难怪那旗官说甚么做捕快如此。
崔起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脸露羡慕，道：“几位大哥竟能获得旗官大人做保，想来就凭护送蜜斯这件大功，我家老爷也会戴德图报。何况几位大哥都是孔武有力的好男儿，老爷必定会带你们去任上，到时升官发财，小的还要叫你们一声捕快老爷呢。”
夏至倒是一副不伏输的模样，她指着崔起道：“军爷如果不信，就问崔傻子，这路上有没有贼人，没人比他更清楚。”
叫骆明的军士有几分愤怒地看着崔起，崔起赶紧缩缩脖子，含混其词地说道：“女人别当真，小的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夏至的声音脆生生的，不但方四听到了，崔起和那几名男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崔起的眼中掠过一丝狠意，昌平离都城不过一日的路程，这里是天子脚下，怎会在光天白日下有贼人呢？夏至这个小丫头定是猜到他另有朋友，这才让方四谨慎的。
就像这个骆明，下属让他来护送，就是以防这些江湖男人生出歹意，可他却听了三言两语，便单独去处事了，也不想想，真如果出了事，他如何向下属交代。
说完，没等方四拍胸脯应诺，他已经催马走了。
车厢内的罗锦谈笑得眉眼弯弯，重又在夏至手掌中写道：请军爷到前面代为投宿，先行一步。
呸！不过就是靠卖体力换饭吃的，装甚么逼！
他也只是打量了那少年几眼，便重又面带恭敬地看向“大哥”，就像是看着自家老爷的同科老友。
骡车里的罗锦言双手拢在绣着忍冬花的棉焐子里，一双小脚却冷得勾起来，盖着锦被仍然有寒气从脚底冒上来。
她自幼体质柔弱，每年夏季都像闯关一样，好不轻易捱到过了初春，父亲罗绍才气松口气。正因为这个启事，罗绍才不敢带她冒雪回昌平，求了罗家长房大老爷罗红，又采办了半车的礼品，让她在梅花里暂住。
崔起在内心骂了一句，脸上却还是堆着谄笑。
一一一一
男人们的谈笑声透过车帘传了出去，夏至给罗锦言掖掖被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阿谁崔起真不要脸，还敢在那几兄弟面前装得一幅忠仆模样，比及了昌平，看老爷如何发落他。”
他没理夏至，却对赶车的方四道：“你只顾着谈笑，别把车赶到沟里去，我到前面的官驿定下房间，你们在前面快些撵上来。”
崔起暗道，难怪他没有重视到此人，不过就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崽子。
罗锦言抿嘴笑了，在夏至的手内心写道：奉告方四，常有贼人，谨慎。“
“兄弟，鄙人忸捏，方才晕倒了，叨教你们几位和我家老爷但是旧识？”
旗官派来跟着护送的阿谁青年军士脸上便有些不悦，他本来对旗官指派的这个差事就很无法，骑着高头大马却只能慢悠悠走在骡车前面，听到夏至如许说，他瓮声道：“小丫头休要胡说，这条路上哪有贼人。”
从门帘裂缝里看到被马蹄带走的断琼碎玉，罗锦言无法地摇点头，这些人都是世袭武职，靠着祖上蒙荫混个一官半职，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可办起事来却马草率虎。
“大哥”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是七人中最矮小的，却也和崔起普通高矮。闻言，他没有说话，目光却睃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年。
崔起直到这时才重视到这个少年。他只要十三四岁，身材高大却略显纤细，满面风尘却没有髯毛，细心看来五官生得竟然非常斑斓，但一双眸子倒是淡淡的，全没有少年人应有的神采，目光淡淡，似面前的统统都与他无关。
只听砰的一声，崔起重重跌倒，他本来是半蹲在车门略靠里的处所，这时重心向下，半个身子留在内里，头和上半身趴倒下来，这一次他的眼睛终究能看清面前的东西了。
夏至吓了一跳，悄声说道：“如答应不当，让军爷先走，万一这些粗男人起了歹心，那可如何是好？”
随口一说？
宿世她自四岁被遴选出来，除了学习琴棋书画、歌舞琵琶，她还学会制做各种香料和香露。她是要进宫的，而很多东西很难递进宫中，就要靠她亲手制做，以是族叔不遗余力请来制香师教诲她，她制作的香料其服从就连太医也查验不出。
夏至的内心重又结壮起来，蜜斯说得不会有错。
“军爷，天气不早了，这冰天雪地的，如果错过宿头可如何是好啊，军爷和几位大哥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豪杰，可我家蜜斯却经不住风霜之苦的，唉，如果旗官大人晓得他美意办了错事，就是我家老爷也是寝食难安啊。”
夏至不明白蜜斯为何会信赖这些江湖男人，她还想再问，却见暗淡的车厢内，蜜斯的眸子仿佛沾水的星子，亮晶晶的，毫无一丝慌乱。
骆明怔了一下，这甚么蜜斯甚么丫环可真是费事，不过就是个七品县令，昌平的乡绅罢了，也不知怎的就得了旗官大人的正视，还让他护送着一起去昌平。
崔起不是晕倒，他只是睡着了，不过也多亏了方四放在他脑门上的冰团子，不然怕是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他眼中的恭敬让“大哥”有些无可适从，竟又向那少年看了一眼，这才道：“我等是流落江湖之人，那里熟谙罗老爷，多亏罗大蜜斯汲引，又让守城的旗官大人做保，让我们兄弟护送你们主仆去昌平。”
崔起的这番话说得极是谦恭，大哥和随行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俄然一声干咳从身后传来，笑声嘎但是止，崔起蓦地转头，见那少年面色安静，目光中透着淡淡的落寞。
崔起怔了怔，壮起胆量问身边阿谁被称为大哥的人。
而这款香料就是她为本身特制的。有别于浅显的安眠香的迟缓入眠，这类香只要闻过，便能立即无梦无幻，安温馨静睡到天亮。只是这香料揭了蜡皮很快便溶化挥发，不易保存。她随身带着多枚，用蜡封着，用时掀去蜡皮在鼻端嗅嗅便可。
不过，蜜斯是很聪明的，她能记得四岁那年的事，一点也不奇特。
罗锦言给这款香料取了一个凄艳的名字：梦魂香。
罗锦言微微一笑，在她手上写道：“不会。”
崔起心头大震，就在他晕畴昔的时候竟然产生了如许的事。
重生以后，罗锦言常常在梦中尖叫哭醒，她梦到同德天子赐给她的三尺白绫，也梦到儿子死前那嘶心裂肺的哭声，她整夜整夜不敢入眠，恐怕本身再梦到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旧事。
夏至秀眉微微蹙起，她听老爷说过，蜜斯前次来都城，还是老爷从江西调来行唐的时候，曾带着蜜斯到都城看大夫。可当时蜜斯只要四岁，大病初愈，说话却倒霉索了，她怎会记得从都城往昌平去的路上有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