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奇谋险兵定蜀川
“我等愿归顺殿下！”几名东蜀军将士率部下俯身请降。
天然山川之力人所难及，却又到处可为人所用，造福百姓。人生于天然，善于天然，用于天然，面前统统看来都如此调和安静，却又埋没朝气。
军报战情几次飞奏入城，光阴渐寒，江水郡似是极其冷僻，城中军禁，坊肆街道空无一人，倒真显出几分夏季的萧索来。
称病不朝，暗中入蜀，筑堤蓄水，练军调兵，统统都行得极其隐蔽。夜天凌将西岷侯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但连朝中近臣也鲜有几人晓得他已到了西蜀，多少人还在猜想凌王失势，乃至更有凌王已被天帝软禁的传言。
那北晏侯密使顺势一带，身前侍卫倒入舱内，反手亦将另一具尸身拽入。抬手在面上抹了抹，暴露本来脸孔，身上长袍抖落，底下是件粗布衣服，杀人的剑早不知隐往那边。
夜天凌淡然道：“本王遣工匠军民抢修沟渠保全青州、封州，向来没有筹算送与侯爷谋逆反叛。”
像是照应他这句话普通，四周本来沉寂的山林俄然亮起火光，几近刹时照亮四野，将东蜀军余部所处的处所映得清楚非常。
这恰是岳青云率军追至，前后夹攻，东蜀军残部已入合围之势。一方初逢大败，兵疲马倦；一方乘胜追击，士气长足，好坏之势立判。
青州西岷侯府，两名便衣侍卫携西岷侯廖商的密信手令，护着北晏侯来使奥妙出城，行至江边临岸雇了舟楫，顺水东上。
夜天凌不怒反笑，目如惊电掠往廖商眼中，慑得他蓦地住声。他在顿时低身于廖商耳边，淡淡道：“那你就更无妨留着性命，看看甚么叫真正的谋事。”
冥执道：“若不是殿下有令军中不准私斗，倒真要请教几招。”
大水无情，昔日脉脉江水化作猛兽深渊，同时将摆设江中的十万水军数百战船刹时淹没，几近没有留下任何陈迹。
身后军中数处响起呼声：“西岷侯已然被擒，都降了吧！”夜天凌嘴角不易发觉地微微挑起，罗盛安插进东蜀军的这些人倒很晓得如何掌控机会。
东蜀军中一阵沉寂。山风微弱吹得火光招展涂满高岩陡壁，扭捏不定的明暗映入大家心底。
话音落时，万剑出鞘。
天涯月上东山，波澜清冷。
“这四个字侯爷该当熟谙。自古战者，胜负百姓皆苦。你既镇守川蜀天府之地，却为何不体恤蜀中军民，偏要枉自发兵，倒行逆施？”
卿尘眸光通透，在他脸上一顿，淡淡笑说：“怕是难，此时要你卧床静养都不可。”
罗盛趁机道：“侯爷若谅解这些跟你的将士，便莫要执迷不悟。现在蜀中多少父母妻儿翘首盼归，你们何必去同逆贼虞夙一并送命？”
卫长征亦笑道：“冥执兄的快剑，叫人看到手痒。”边说边伸手在船篷之上玩弄几下，乌篷客船化作渔船，再看不出先前陈迹。
青州如此，封州想必不免。此时东蜀军由进可攻退可守顿时变作进退两难，廖商本欲据蜀中天险重新安身的方略再不成行。
廖商勇猛善战，此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向来极其自大，本日虽经惨败，却仍不将敌手放在眼中：“以巧为谋，幸运得胜，何足称道？现在既狭路相逢，恰好一较高低，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夜天凌持缰纵马，率玄甲铁骑缓缓行至阵前。
“败军之将，有何资格再与本王对阵。”夜天凌淡淡道，“你若本身束手出降，本王或可留你一命。”
廖商只道罗盛因己方兵败而归顺凌王，怒极拔剑喝道：“几次小人！无怪你青州守军不出一兵一卒，本来暗里叛变于我！”
高石嶙峋，枯树残叶，黑魆魆一片瘆人的死寂。忽而不远处夜鸟飞起，掠得深林一阵微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廖商脾气暴烈刚愎自用，众将中早有不满。罗盛得凌王授意，暗中设法皋牢，导致廖商起兵难以同心合力。壅水一战，廖商又一意孤行几近葬尽东蜀军精锐，如何能再使众将为之卖力？
卿尘同斯惟云遥立在壅水高处，风冷砭骨，长浪击岸。
谋出于智，成于密，败于露。
火线俄然响起破空之声，一道烟花升上半空，爆开光鲜的赤色，刺人眼目。
廖商双目圆瞪，俄然哈哈大笑：“天朝夜氏一族又是甚么好东西，你叛我我叛你，你们这些皇子哪个不是包藏野心！”
圣武二十六年冬，长风，晴冷。
夜天凌端倪冷然，眼中寒光微慑：“廖商，他们既愿归降，便已是本王部下，本王帐下将士岂容你唾骂，再不收声莫怪本王不念情面。”
手中之刀似是戛但是止，凝空僵住。他双目圆瞪，不能置信地低头看着身前，喉间咯咯两声哑嘶，伏地倒毙。
东蜀军残部经此大劫，皆不肯再为兵变而战，此时主帅已然被俘，一旦有人号令，纷繁拥戴，去剑解甲当场跪降。
东蜀军气势完整被压抑，此中俄然有人扬声道：“我等已然随军反叛，此时即使归降，也难逃背叛之罪！”
丛林荒漠，萧索于瑟瑟寒冬。
广宽的江面上激起狠恶的水雾，脚下大地亦微微震惊，阵容惊人。
前程曲幽，杳无人迹兽踪，沉寂得叫民气底悚然。那侍卫模糊感觉不妙，俄然看到船夫眼中闪过与身份极其不符的精光，惊觉火线要发作，猛地脚下船身闲逛，身材失衡的半晌，面前微花，一杆竹楫已劈面袭来。
卿尘叹了口气，常听人道呕心沥血，这一坝双渠工程之大光阴之短，令斯惟云耗经心神，如何能不伤身？安澜渠一成，他便是一场大病，本日非常之时，他硬是挣扎起家与她一起前来江上，不然要她本身掌控这长堤陡门助夜天凌行兵，说是无碍，心中倒也真有几分忐忑。
十一月壬辰，西岷侯廖商以“正君位”之名自青州起兵发难，与虞夙两相照应，兵分水陆沿渊江而上，欲取壅江水道南攻天都。
对与错，成与败，生与死，常常便在这一步之间。
这岩壁石刻乃是建国之初安宁蜀中后，蜀中民夫工匠自发所凿而成。既是昭显天朝乱世，亦但愿自此蜀中安靖安定，永无乱日。
以凌王在军中威望，多年领兵不败的神话意味着天军常胜之势，他若被擒，必定给天朝军心带来致命的一击，这恰是叛军迫不及待想要的结果。
客船杂在来往行舟间，远远看去似是大江之上一片落叶，行了几程，悄无声气不见了踪迹。
银钩铁画，每字如有丈余，刻于矗立的岩石之上，年事过尽，风雨犹坚。
斯惟云语塞，正难堪，卿尘却放过了他，悄悄回身望向火线，俯瞰山峦，眼底是一片幽深的清肃。斯惟云心中悄悄一震，她这神情竟似极了凌王，叫人几近不敢逼视的风神中沉敛的是深稳与安闲。一身冲淡平和下仿佛看尽统统，统统又都不在心中。
他自一个侍卫身上搜出甚么东西，躬身出了船舱，捞起搭在近旁的竹竿笑道：“卫统领好枪法。”
河道愈窄，垂垂入了密林山岵。
飞流激溅，白浪滔天，如同十二道吼怒的蛟龙，撼动江河。
当日，虞夙叛军出临安关迎击湛王雄师，一反避退之势，行动狠辣，北疆战况立时吃紧。
沿着这江山远了望去，斯惟云心中仿佛畅快了很多。
廖商横遭大将叛变，破口痛骂世人无义，须发皆张怒到极处，直骂得几名军将神采难堪。
夜天凌三字，乃军中之信，兵中之义，凌王言出夙来无悔。
卫长征无法地耸肩，两人相视一笑，长风顺水，转过几道河湾，施施然往江水郡城中去了。
夜天凌傲然回马，眺望天涯，风飞大氅，峰峦尽处薄云飞扬，天，便要亮了。
东蜀军将士早佩服于凌王手腕之下，此时稍整行列，数万人单膝跪俯行军礼，齐声道：“东蜀军愿跟随殿下，将功折罪！”
卿尘晓得斯惟云刚正松散，是个非常固执的人，劝而不得，只好道：“待其间之事落定，不管这渠坝另有甚么未曾结束之处，你必须安息些光阴，按昨日我说的方剂先服用着，好好保养。”
斯惟云内心出现一股暖意，恰好亦杂着酸楚，低头微微咳嗽，再开口时声音已平寂无澜：“惟云服从。”
数日之前，罗盛将青州城拱手让与廖商起兵立事，供兵械、粮草辎重之物，出运营策摆布随行，不料竟在此时现身凌王军中。
惶惑时醍醐顿悟，他眉心伸展，同卿尘一并望向远处，肥胖的身子如松柏顶风矗立，风骨寂然。这世上另有多少事等着他去做，能共同办事，得使天下安澜，亦何其幸也！
廖商兵取扼于雍、渊两江咽喉处的江水郡城，江水郡督使岳青云回绝归顺，率将士两万迎击叛军于丰岭，寡不敌众，且战且退。
千古江水，在人的超卓聪明下蓄水成湖，改流入川。面前战事成败期近，自此蜀地水旱从人，斯惟云所做之事，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确切前无前人。
江上十二道陡门水闸缓缓升起，分水湖中所蓄江水应势而出，洪峰奔腾，挟着千军万马之势铺天盖地地泻往江中。
安静了好久的壅水刹时卷起洪浪吼怒吼怒，再不复昔日和顺风采，仿佛要毁灭统统，狰狞万分。
如此迅捷整齐的火把，看人数不在万人之下。而最可骇的是两边山崖同时燃亮，陷他们于居高临下的包抄当中，这悄无声气却又分毫不差的行动，普天之下唯有一支军队能够做到。
蜀中安澜。
“来了！”两人同时一震。烟花为信，表示己方兵将已撤出江岸。卿尘与斯惟云对视一眼，纤眉微扬，目中掠过清光亮锐，回身断声喝道：“传令开闸！”
夜天凌看了看东蜀军，淡声道：“东蜀军还是蜀中重兵保障，自此时起既入本王麾下，本王一视同仁。罗盛，帮手众将马上盘点人数，救治伤员，分发补给，清算歇息，天明时前来复命。”话声淡淡却透着凛然霸气，传遍全军。
廖商被兵将压持却还是暴躁如雷，白眉扬起，大声骂道：“老夫兵定西陲之时，你这竖子小儿还不知身在那边，现在竟敢如此同老夫说话！满腹诡计狡计，有本领真枪实剑一见凹凸！”
西岷侯部下五万马队贪功冒进，自水流浅缓的古浪河段渡江追击退往江水郡的天军，却不料遭遇没顶之灾。
朝臣各执己见，太极殿朝议，竟有大臣上书天帝言媾和之策。
廖商此时既反，早已废了臣属之礼，凌王灭他十余万东蜀军，此时仇敌相见，恨不能生啖其肉，喝道：“夜天凌！你竟敢蓄水淹城，与老夫使诈！”
侍卫骇然抽刀，那长竹如附鬼怪，挟着劲风锋利，千重虚影中一点淡光奔驰，破入他仓猝抵挡的刀势中，不偏不倚穿喉而入，突然带起一蓬纤细的血花。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天帝大怒，连贬中书郎奉恒、按察使成纶、都批示同知唐匡等几名重臣，马上降旨革西岷侯廖商世袭爵位，撤西侯国，发讨逆檄文，却未动一兵一卒。
杀气，玄甲军浴血疆场的狂肆杀气满盈于黑夜当中，慑民气魂。
“见过侯爷。”罗盛拱手，上前致礼。
烽烟四起，西北皆乱，中原数十年安宁分崩离析。
“好！”夜天凌眼中精光骤盛，“本王佩服，便凭此言留你全尸无妨。”抬手处，长剑离鞘斜指天峰，“东蜀军众将士，廖商背叛欲乱川蜀，本王念汝等无知被惑，不欲穷究。此时弃械投明，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杀无赦！”
两路平叛雄师被北晏侯守势缠住，得空兼顾蜀中，不过数日，青州、封州、岳州、衡州等几处重镇已完整落入西岷侯手中。
一个侍卫自舱内出来，咦了一声，回身对船夫喝道：“这是那边？为何离了主江？”
“侯爷别来无恙。”夜天凌居高临下，遥遥问候。
目所能及之处，壅水大坝截江而立，十二道陡门交叉漫衍扼于各处，分水湖蓄水拦洪，安澜渠穿山过水，蜿蜒长流。
夜天凌早已推测岳青云行军的速率，沉声喝问：“侯爷可知本王为何要在这飞仙渡拦你？”跟着他的话音，身后火光高亮，那方山崖之上本来刻有几个大字。
别的一个侍卫发觉有异，仓猝持刀扑出舱外。
与此同时，蜀中壅水双渠穿山越岭大功胜利，定名“安澜渠”。
三今后，虞夙接到入蜀密使飞鸽传书，报说已与西岷侯达成和谈，统统依计而行。
“这是一段近路，大爷没走过？”那船夫漫不经心肠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随便道，“此程尽处，便是丰都鬼城。”
曾威震西陲的东蜀军残部尚余三万人许，深夜仓促回军，行至桐岭飞仙渡，离青州已不敷百里。一起行军，人马皆疲，几近极限，领军方传令安营暂歇。
壅水悠悠，过尽千帆。
凌王言出必行，此乃人尽皆知。倘若在人手中受辱还不如战死，廖商想到此节倒收了斥骂，立即被人押走。
夜天凌语锋微冷：“以一己之私，陷百姓于不安，陷将士于不忠，你若不降，便莫怪本王无情了。”
卿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甚么话，莫非人间中再无沉沦了吗？此后另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做呢。”
斯惟云本来便清癯的脸上此时更添惨白，强忍下胸中不适，道：“不在这一时，事关严峻，岂能让王妃一人在此承担。”
各处动静传至天都，举朝皆惊。
岳青云待大水稍退，挥军反攻，紧追穷寇。
有兵士飞奔来报：“北面追兵邻近，约有两万人许，请侯爷示下！”
斯惟云闻言怔忡，人道有七情六欲，苦苦固执，岂会真的了如浮云无牵无挂？他与卿尘清隽的目光微微对视，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方道：“而后王妃但有效得着惟云之处，请固然叮咛，惟云在所不辞。”
廖商仰天长笑：“小子傲慢，以眼下你我兵力，胜负尚且难料，你口出大言为时过早。”
此处，西岷侯起兵之机，朝中不早不晚传出凌王奉旨治江的旨意。岳青云亦适时漫衍动静，令西岷侯得知凌王到了江水郡军中，而后引兵节节败退，诈作不敌。西岷侯公然命令水军马队两路夹攻，紧追不舍，务需求将凌王活捉活捉。
浮生长久，多少人荒唐虚度，蹉跎光阴。而本身却能将毕生心愿付诸实际，这番作为足觉得傲，他顶风一笑，不由道：“此生不枉来世上一趟，斯惟云虽死无憾了！”
语中孤绝，气度狂傲，廖商蓦地愣在当场。夜天凌挥手道：“押下去。”眸间冷冷一瞥，“本王耐烦有限，你若再敢妄言一句，马粪灰土总够你吃！”
东蜀军阵后俄然掀起骚动不安，廖商喝道：“何事惶恐？”
每小我都会用分歧的体例保存于人间，这便也是人生出色之处。
罗盛神情庄严，扬声道：“侯爷此言差矣！我罗盛受君之恩食君俸禄，岂会当真从逆兵变？我等不过是遵凌王殿下密令行事罢了。”
唐初传下军令，玄甲铁骑强弩防备。东蜀军阵宿世变，乱作一团。
“北王阴，西王烈，公然名不虚传。事到现在还是这副口气，便是不败在我手中迟早亦斗不过虞夙。”夜天凌俯视他道，“你可叛我天朝，如何怨别人叛你？”
夜天凌剑锋侧处耀起一刃寒光：“你等能保得性命至此，足见皆是东蜀军中精锐，本王夙来惜才，愿归顺我军中之人，本王以夜天凌三个字保其无恙。”
“休得胡言！”廖商含怒喝道，“老夫平生不识降字！”
廖商嘲笑：“冠冕堂皇之言，蜀复兴亡都在老夫掌间，你休想以三言两语乱我军心。”
卿尘无法摇了点头，斯惟云仿佛永久不会如杜君述或是陆迁一样在她面前谈笑自如，不过这恰是杜君述之所觉得杜君述，斯惟云之所觉得斯惟云。
斯惟云虽是身着裘袍，却仍不住咳嗽，卿尘极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惟云，你这病是思虑忧劳过火，兼以外感风邪，实在不宜在此吹风。”
西岷侯在亲卫搏命救护下幸免于难，率残兵往青州方向退去。
廖商幡然觉悟，再迟延下去，己方军心必乱，不觉又中了凌王之计，挥剑喝道：“全军听令，与我杀出重围！”
壅江大水，沿江重镇本来绝无幸免，东蜀军众将士很多本地人氏，此时听得青、封两州竟然无恙，多数暗中松了口气，败兵之事倒成了其次。
身形未稳，背后杀机袭来，猝不及防时颈间轻电般带过一丝冰冷，转头处，见那北晏侯密使手中寒光闪过，白练耀目，锋芒之上的那抹鲜血，变成了他看到的最后气象。
廖商冷哼道：“老夫兵归青州，必先取你首级祭旗！”
散兵疲将狼狈歇于林间，为怕引来追兵，一概不得燃火照明，但黑夜中尚次序井然，倒不愧向来练习有素。
夜天凌唇锋略挑，似是带了一丝轻视的笑意：“兵不厌诈。”
令出，隆隆声响，几近同时传入耳中。
廖商平生兵马，此时即使怠倦却警悟犹存，手按住剑柄，沉声喝道：“传令鉴戒，以防有变！”
白纸黑字加盖朱红信印，确实无疑。
“哦？”夜天凌轻描淡写应了声，随便抬手。身后暗处纵马转出一人，廖商一见之下心中大震，此人恰是青州巡使罗盛。
火线微微伸出的山崖之上火光最盛，映出百名玄甲兵士，肃但是立。抢先一人傲然立马崖前，火光亮暗，一身利落的轻装军人服在黑夜中勾画出清拔的表面，恰是叛军欲先擒之而后快的凌王。
等候十五万东蜀军的，不是仓猝迎战的玄甲军，而是壅江沉寂了多时的大水。
虞夙宗子虞呈率西路叛军猛攻幽州，幽州阵势平原开阔，不易死守。十一皇子率幽州将士化守为攻，与叛军多次苦战，将虞呈叛军生生阻于城外二十里。两边日有交兵，战事不定，几次多变。
夜天凌冷眸扫过东蜀军，黑夜深沉，面劈面前三倍于己的兵马，他锋利的目光仿佛穿人肺腑，平淡话语却若闲谈风月：“若本王所料不差，侯爷定是想杀回青州，东山复兴吧？”
举手之间，统统悄无声气。划子还是沿水行驶，安稳悠然。
话音甫落，身侧几名部将对视一眼，扬剑而出，竟齐齐发难将廖商挟持在手。廖商身边的亲兵猝起抵挡，却寡不敌众，数合以后便被斩杀拿下。
游刃不足，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之上者。夜天凌居高临下看着面前骚动，面如平湖，淡然冷肃。
西路叛军阵容夺人，兵锋大盛。
长楫入水轻点，不急不慢。船上船夫年纪不过二十摆布，身量挺瘦，描述俭朴，号召客长进了舱中避风，安闲船头掌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