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尘今生几度情
垂帘微掀,一人徐行而入,世人入眼便见一袭雨过晴和色长衫,织锦的料子舒雅,蓝似静川明波,着在他身上跟着那闲漫行动,仿佛看清风过碧水,朗月上东山。
正在暗处心惊,忽听急弦崛起,仿若银瓶乍破,珠玉迸落,千军万马横扫大漠,风沙狂涌六合失容。
卿尘细眉一挑,不想他如此细心,竟然重视到她话中纤细的说话。她低头避开夜天湛的目光,抑下心间烦躁,道:“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去到那里都是一样。”
上九坊阵势略低于帝宫,圈列其外,坊间府邸星罗棋布,高檐飞柱,华丽风骚。麓江、易水在近郊宝麓山脉交汇而成的楚堰江横穿天都街坊,入此一分为二,此中一支转入帝宫,名为上九河,金水玉带,两侧以盘螭雕栏保护,专供皇族出入之用。
夜天漓道:“这恰是京畿司的职辖,恰好有劳七哥,冲撞母妃座舟,得给我个交代。”
莫名的高兴过后,恨恼伤痛如影随形,本来讲不悲伤都是自欺欺人。涩楚滋味凝成冷利的薄冰直冲心间,堵得胸口刺痛难耐,她意兴阑珊地将眼眸重新垂下,望着地板上碎盏流水一片狼籍,淡淡道:“这些人用卑鄙手腕……”
夜天湛手扶卿尘,唇角仍带着散逸含笑:“女人谨慎。”
云舟上层宽广的通廊中,一名女子扒开飘垂的幕纱徐行而出。她走得极慢,行动轻缓,长长的青莲裙裾拖曳身后,凸显了曼妙的身姿,乌发流泻肩头,以素青色丝带束成坠云髻,带身纤袅,跟着她的行动轻拂超脱。
夜天湛对卿尘等几个女子微一表示:“要她们说。”
苏淑妃遣退侍女,步来近前。芙蓉绢裳,烟笼轻柔,眉清如柳,温婉似水,一行一动里的柔嫩,款款叫人如沐春晖,她已并不年青,但光阴仿佛未曾在她身上留下陈迹,她有着与莲妃分歧的美。
天都伊歌雄踞大江上游,屏倚岐山,东逾麓江,南系易水。其城依山而建,城池宏伟,岐山首高二十余丈,尾七十丈,天子帝宫以此为基,周回四十八里,遥遥高于伊歌城,巨制恢宏,雄浑绚丽。
白玉般的手指被断弦裂出一道伤口,鲜血刹时涌出,滴在琴上,仿若溅开朵朵红梅。
船面处脚步声响,大步走上个端倪飞扬的年青男人,到了雕栏之前,手中折扇拂开纱幔,笑着上前对苏淑妃和莲妃施礼:“儿臣命人备了新奇生果,母妃和莲妃娘娘可要些甚么?儿臣叫他们奉上来。”
卿尘眼底淡影微微一动,少顷沉默,终究抬开端来,两泓深湖般的眸光淡然望向夜天湛。这眉眼、这神情、这身形,如月如玉的俊朗,风骚俶傥的萧洒,清楚便是李唐。
卿尘沉默半晌,道:“既然如此,殿下无妨说出前提,值不值得,自见分晓。”
说罢对身后哭求再不睬会,只看住卿尘抬头时略带疑问的双眸。
卿尘听他口气中并非没有松动余地:“殿下要如何才肯救人?”
“是。”
“好胆!”肖自初怒喝一声,五指箕张,腾空向着那人扑下。目睹劲气压顶,那人大笑道:“肖阁主!本日机会不巧,少陪了!”说着足尖一点拔地而起,一个回身没入江中。肖自月朔招扑空,落上船舷,怒不成遏。这时船身失控,速率却只增不减,笔挺向着劈面一艘丹凤飞云舟冲去。
好久,他浅笑着摇了点头,低声道:“我输了,即便能和上这曲子也和不上你曲中表情。”
夜天漓笑道:“母妃放我像四哥一样领兵出征,我便是不沉稳也得沉稳了。”
如珠玉轻击,那声音润朗,船舱中的混乱纷杂仿佛跟着这一句话风息云退,当真化作了游河赏景的高雅风骚。
卿尘道:“这些人绑架了很多女子,从漠北一向乘船来到这里,要卖到甚么天舞醉坊。她们都是明净人家的女子,被强掳离家,父母亲人不免悲伤牵挂,一起上也吃尽了苦头,请……请殿下为她们做主。”
半晌,一双金边皂靴停在了琴前。她沿着那抹晴蓝的长衫向上看去,对上的是夜天湛清泉般的双眼。
他傲慢的笑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冥魇一把将卿尘推后几步,手中薄刃缓缓展露,面对步步上前的肖自初,竟似存了以死相搏的决计。卿尘惊奇之余,只怕她面对劲敌必定亏损,却在此时,忽闻江上传来一阵如有若无的乐声。那声音轻远模糊,听不出是甚么乐器,隔着浩大的江面时断时续,仿佛几不成闻,但却恰好如此清楚地传来此地。跟着这突如其来的乐声,画舫四周忽有人朗声笑道:“肖自初,我七宫护剑使说过的话,向来不做儿戏,你若不信,无妨一试!”
船舱处珠帘大开,夜天漓步入船舱,瞋目扫过乱成一团的局面:“产生何事?”
夜天湛悄悄看了卿尘一会儿,点头道:“好,你去试琴吧。”
临江顶风,她似踏着波光走到雕栏之侧,扶着舷窗向外看去,淡纱掠过她容颜,恍似惊鸿一瞥,而她看着帘幕以外水天茫茫,眸中一片空澈。
话未说完,夜天漓冷眉喝道:“大胆!武娉婷你当本王是甚么人,容你欺瞒!岂有你们如许游河的?”
夜天湛眉峰略挑,似是在考虑她的发起。武娉婷见是话缝,赶紧插口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量,竟敢和七殿下谈起前提来!哼,说甚么值不值得,你有本领赢了七殿动手中玉笛,便算你值得!”
本日在莲池宫,天帝降旨要莲妃与她同去度梵刹祈福,莲妃便悄悄看着天帝,以一种疏离的姿势俯身报命,领旨登舟,却哪有半丝是为了儿子?但这也不是一日了,凌王自出世便在太后宫中扶养,母子间陌生得很。苏淑妃悄悄叹了口气,对夜天漓道:“你待有了你四哥的本领再说。”
她望向被夜天湛逼退一旁,正押在侍卫刀下挣扎的人,眼中出现不屑的鄙夷,冷冷如一道浮光:“你们掳了这么多人来,杀我一个轻易,却杀得光统统吗?七尺男儿敢作敢当,事光临头怕些甚么?”
卿尘眼波微动,深静里堪堪隐去了丝怒意,凤目一抬,直视他道:“天子脚下,皇城当中,有人目无国法,为非作歹,国度法纪安在?天家颜面何存?殿下贵为皇子,上承天恩,下拥百姓,莫非竟要袖手旁观?”
卿尘一阵眩晕过后,竭力展开眼睛,看到俯身谛视本身的夜天湛,那和顺神情脉脉无语,和李唐如此相像,恍忽中光阴回转,相拥低语,轻柔沉浸。
一声方落,弦弦声紧,朴素的古琴在纤细的手指之下,竟突然生出金戈铁马的气势。
苏淑妃目露温和,笑道:“漓儿,你老是这么风风火火的,甚么时候能像你四哥,沉稳着点儿。”
夜天湛眼中闪过兴味:“既然到哪儿都是一样,又为何求救?”
她却无动于衷,只是凝眸看那张琴,当真的神情令人感觉她统统豪情都倾泻此中,专注得叫人不安。
一缕缕清丝冰弦之上似生万千气势,转而女子玉指翩翩,忽又弦轻音低,稍现即逝的幽咽胶葛此中,跌宕泛动。
莲妃对十二皇半夜天漓的见礼只悄悄点头,见提到本身儿子,如若未闻,还是静靠在帘前。
那清澈的眸中幽深的一抹色彩震惊着他,心中似是空却了一方,说不出的滋味悄悄伸展。
提到漠北的战事,苏淑妃微微蹙眉,十一皇半夜天澈带军出征,现在火线竟好久不见动静,令她这做母亲的内心日夜担忧。
此时一艘描金画彩的丹凤飞云舟自帝宫驶出,前后各有八艘略小的虎贲舟随护,以明紫广帆开道顺水,缓缓转入楚堰江水路,向西而行。
卿尘她们被从大船带上画舫时,早有长门帮一众部属在此。船舱中,世人簇拥着一名鼠目鹰鼻、身量高大的中年人坐在桌前,中间倒是个身着金绣挑花飞纱绡裙,身量窈窕的貌美女人。那女子见她们登船,起家来迎,目光在卿尘等人之间一扫,娇声笑道:“不错,真真不错,不愧是三娘的目光。”
那中年人迈步上前,绕着冥魇徐行打量,点头道:“没想到冥衣楼的护剑使竟然落到你手中,此次我倒要看看冥玄老儿如何是好。”
一众女子连日被困,复又受此惊吓,无不六神无主,只知低头抽泣。碧瑶挨着卿尘跪在近旁,听到问话欲言又止,心下终觉胆怯,不由乞助似地看向卿尘。
卿尘凝睇他俊雅面庞,唇角缓缓向上挑起,暴露苦涩的浅笑,她悄悄起家:“多谢……”话未说完,俄然一阵心悸,面前一片天旋地转,人便落向琴前。
卿尘眉心一紧:“我一样,她们不一样。”
夜天湛饶有兴趣地听着她的发起:“如何赌,你说来听听?”
她往身畔看去,此次出征仍旧是凌王挂帅,莲妃这做母亲的倒是淡然相待,便如阿谁军功赫赫却冰脸待人的王爷并非她亲生,乃至底子与她毫无干系,陌路普通。
胡三娘娇笑道:“都是托阁主的洪福,我们办事才顺风顺水,今后三娘另有更多处所要替阁主效力呢。”肖自初面露笑意,伸手摸了胡三娘一把,跟着转头向着卿尘等人看去。
卿尘一怔,不解她为何如此保护本身,悄声道:“冥魇……”肖自初倒是放声大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们七宫护剑使究竟有甚么本事!”
卿尘道:“我们便依她的说法,这船上现成有琴,我献丑弹奏一曲,若殿下能以笛声相和则算赢,不能则输。”
夜天漓抬眼看去:“嗯?这不是天舞醉坊的武娉婷吗?你好大的胆量,竟敢在此混闹!”他往卿尘等人打量畴昔。卿尘心中微微一动,面前这男人眉眼豪气与一人很有几分神似,乍然望去,让人有种熟谙的感受。
那先前在肖自初身边奉侍的女子仓猝俯跪在他身边,媚声道:“奴家见过十二殿下。”
莲妃脸上不见波澜,淡淡拂开侍女的手。
“好久未曾出宫,这坊间热烈比起深宫景色倒别有一番风味。”她浅笑着道,似是对莲妃的冷酷习觉得常。
琴音摇摆当中,杀伐驰骋,惊心动魄;细弦波荡之时,剑气四溢,骇人听闻。
基层已有侍卫的呵叱声响起,夜天漓道:“让母妃吃惊了,儿臣去看看。”回身冷哼一声,大步走下去。
夜天湛笑道:“甚么人竟敢招惹你这个霸王?”俊目身前一带,看往伏了一地的人。
几人放眼看去,竟是有艘画舫破水而来,正撞上他们乘坐的丹凤飞云舟,虽未损及船身,但也阻了船驾前行。
胡三娘将冥魇往前一推,道:“真正不错的是这个,阁主此主要如何夸奖三娘?”
她动了脱手想去触摸那模糊熟谙的眼睛,却又怠倦地放弃,心力交瘁的感受缓缓将人淹没。
卿尘调弦之时便已暗中思考,若论琴技,她固然晓得但还称不上顶尖,倘若与精通乐律的妙手斗技,恐怕终究难占上风。但是有些她所熟谙的曲子,对于夜天湛来讲却必定不测,若要赢他,就只能靠一个“奇”字。考虑间悄悄侧首,她将指尖悄悄滑详确弦,举手如兰,抚上古琴一端。
卿尘同碧瑶她们搀扶着站稳,惊魂不决,船上长门帮来不及逃脱的帮众被侍卫拿下,押在一旁。
“你要我救你们?”
说完后半晌不见答复,刚要昂首,又听那漫不经心的声音缓缓道:“我又为何要救她们?”
冥魇一把没能抓住卿尘,胡三娘守势又至。此时船旁剑光忽现,一个黑衣人腾空掠至,手中长剑寒芒疾射,一剑破风,逼得胡三娘狼狈闪避。那黑衣人落到冥魇身边,一把扣住她手腕:“走!”
卿尘向后一步退离他的手臂。落在地上的是柄刀,长门帮中有人趁侍卫不觉之时俄然发难,许是借机一搏,想威胁持她逃脱,又或者怕她供出肖自初等人的事情,做了杀人灭口的筹算。
“十二弟这是和谁动气呢?”舱外俄然传来一人的声音。
江风拂帘,一室喧闹,她不再理睬世人,安静无波的目光落在火线空处,缓缓抬起的右手顺着此时表情,俄然弹拨琴弦。
呵叱混乱再次充满舱中,一支白玉笛静陈在夜天湛指间,光芒温和,仿佛刚才的利芒只是一时的幻觉。
武娉婷内心忐忑不已,这位十二王爷因是当今圣上膝下最小的皇子,备受恩宠,脾气娇纵不羁,常日天都中大家都要遁藏三分,本日竟偏冲撞了他。她勉强暴露个还算动听的笑容,道:“奴家……奴家带女人们……游河……谁知惊扰了殿下……”
莲妃转头,淡淡道:“没甚么。”声音清漠,如她的眉眼。
夜天湛浅笑,眼中隐含兴味:“那便看人,值不值得救。”
肖自初冷哼一声,拂手松开冥魇:“漠北之事你办得很好,最后固然棋差一招,未能置对方于死地,但那位已经非常对劲。”
“母妃便只准十一哥随四哥历练,把我留在身边。”夜天漓嬉笑,“但是舍不得我?”正谈笑着,俄然船身猛地摇摆,几人毫无防备,都踉跄一步,身后侍女仓猝上前来扶。
夜天湛玉笛在手,却始终没有举到唇边,只是静坐听曲,仿佛早已跟着这七弦琴音到了浩大疆场,看风云荡漾,兵锋压城。
夜天漓抬手搀住苏淑妃:“母妃谨慎!”随即剑眉一拧,回身喝问,“如何回事?”
“阁主。”胡三娘近前柔声道,“冥衣楼在天都的权势不容小觑,还是先将她带走,调集十二血煞再做筹算。此地不宜久留,这几个女孩是我特地从漠北带返来的,阁主看看是否对劲?”
武娉婷见两位皇子插手,情知明天这事难以善终,饶是她见过很多世面,不由得也慌乱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辞。
此言一出,世人不由都向卿尘看去。伊歌城中人尽皆知,七皇半夜天湛一支玉笛名动京华无人能及,倘若与他斗曲,无异于自断前程。夜天漓心直口快,当即便道:“笑话!那个能和七哥……”俄然间面前蓝衫一闪,后半句却被夜天湛挥手拦住。
即使身处江中画舫,大家面前却隐见行营千里,兵马嘶鸣的疆场,大战期近,风云暗动,一颗心仿佛被这肃杀的音色缓缓进步,一弦一丝,吊到不能接受的极致。
冥魇还是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斜睨了对方一眼道:“肖自初,你别痴心妄图了,冥衣楼宁舍我冥魇一人,也不会跟你这类人做任何买卖。”
卿尘星眸低垂,琴音越拔越高,指下蓦地用力,却听砰的一声闷响,古琴再接受不住这荡漾曲意,猛地长弦崩断,曲消音散。
面前白影骤闪,当的一声金玉交击的声响后,有样东西坠落舱板之上,白影回转,落入夜天湛手中。
夜天漓一愣:“七哥?”来人倒是夜天漓的皇兄,七皇半夜天湛。
两个侍卫帮手将摔落的琴摆好,卿尘在长案前席地而坐,重新调音试弦,稍后端倪略抬。夜天湛扬起嘴角微微抬手,表示她能够开端。
卿尘目光落在夜天湛手中玉笛之上,略加考虑,昂首道:“好,不知殿下可愿与我赌一局?殿下若赢了,统统任凭措置;我若赢了,便请殿下援救她们。”
冥魇来不及说话,转头看了卿尘一眼,反身同那人奔向后舱,双双跃入水中,消逝了踪迹。胡三娘等人见势不妙,亦是抽身而退,不远处泊着的大船敏捷拔锚,趁乱分开此地。
胡三娘亦是面露惊色,狠狠一顿足,闪身抓向冥魇。冥魇拼尽内力接她一招,吵嘴溢血退向船舷。船身狠恶摇摆,卿尘等人站立不稳,皆被撞向劈面舱壁,舱内几案移位,金樽玉盏纷繁跌落,一片狼籍。
夜天湛淡淡一瞥:“本王自不会忘了郭其,让他等着大理寺问罪吧。”
心力耗尽,如那断弦崩裂,竟然再也对峙不住。
在世人纷繁俯身施礼的声音当中,她怔视着身前翩然浅笑的人,蓦地扭头,心间波澜狂涌。
“我正乘船回府,远远便见淑妃娘娘的座舟停在江中。”夜天湛扫视满船狼籍,问道,“如何,出了何事?”
肖自初与胡三娘霍然色变,冥魇却喜形于色。随那话声掉队,这本来泊在近岸的画舫不知为何俄然转舵,如同离弦之箭普通,向着江心疾冲而去。长门帮帮众齐声呵叱,数人回身扑向船尾。那船尾的梢公哈哈大笑,将头上斗笠一掀,暴露张瘦长脸来,手中长竿如蛇出洞,两名帮众未及近身,身前溅血,摔下船去。
待到萧索的高音转回,琴音顺势高起,大开大合,大有直拔云霄之势,不由得叫满舱人闻声色变。
舱别传来呼喝声,船身微沉,已有侍卫落在船头。
铮然一声,清脆中略带了些嘶哑,在坐每民气头都似被甚么东西快速划过,不由心神微颤。
武娉婷迎上他的目光行了个礼,仓促展开笑意娇声道:“回湛王殿下……”一旁夜天漓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若还是游河,你便不必说了!”
江风助势,两船蓦地相撞,画舫被庞大的云舟带得向侧横转,几乎翻覆江中。肖自月朔眼扫去,看清那飞云舟上的旗号,面色再变,叫一声:“不好,快撤!”说着抛下帮众,抽身疾退。
夜天湛还是那样不愠不火:“管天然是要管,只不过既在天都地界,这该是京畿司的职责,要经实查鞠问方可定案,诸位女人少不得羁押入狱鞠问听审,看几位娇弱模样,莫非受得了那监狱之苦?而掌管京畿司的五皇兄受命带兵在外,一时怕不得归,我不过暂代其职,这案子也不好办。”
面前温朗的俊眸中掠过极微淡的精光,似是冷月照水一晃,但是夜天湛不动声色,盯住卿尘看了半天,却问道:“她们?那你呢?”
他伸手递过一方丝帕,见她不接,握起她的手,替她裹上伤口,行动轻柔,同时叮咛道:“来人,寻个去处安设这几位女人先住下,好生对待。将剩下世人押入京畿司大牢,持我令牌封禁天舞醉坊,如有人敢抵挡,一并拿下。”
他手执一支白玉笛,含笑的眸子扫过世人,卿尘抬眼看去,浑身一震,呆立当场。
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究竟是甚么事情,竟使这一首琴曲当中饱含了如此的辽远激昂,肃杀哀烈,更有那份挥之不去的苦楚,深深多少。
武娉婷大惊失容,不想一贯以和煦著称的湛王行事如此毫不包涵,顿时跪下求道:“殿下,且看在……看在郭大人分上……”
夜天湛眸心一动,再次含笑将她打量,问道:“究竟产生何事?”
伊歌城顺势而下,街道平直呈纵横经纬状,将全部城池分为九九八十一坊。
卿尘站在离冥魇不远的处所,听到“冥衣楼”三个字一瞬骇怪,转头向她那边看去。
话未说完,身边忽听有人惊呼,不及昂首,她便被人蓦地揽向一旁。
母亲的淡,儿子的冷,如一道相连的鸿沟,隔阂之处却又如此相像。
夜天湛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看了看她的景象,眉头微皱,一把将她轻巧的身子打横抱起,迈向舱外。
肖自初手臂一晃,抬手钳住她下巴,目中透出邪异的光芒:“你越嘴硬,本阁主便越是喜好。冥衣楼跟我碧血阁作对不是一日了,若不让你们多吃点苦头,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冥魇固然力量未复,却将身子一侧,挡在卿尘面前:“肖自初,你如勇敢动她分毫,冥衣楼必不会放过你!”
“莲妃姐姐,站了这么久,在看甚么?”舫中传来一个和顺的声音,苏淑妃手扶着侍女转出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