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23夜 长寿公园的凡・高与卡门一夜(4)
深夜二十三点,怀疑人俄然提出要给七哥敬酒。夜总会妈咪也没防备,就请了七哥过来。怀疑人抽出一把刀子,直往七哥身上砍去。幸亏七哥认出了他,抢先闪躲逃窜,而小弟们都被这凶神恶煞的气势唬住了。怀疑人一起追砍,冲到老板办公室,里头另有间密室,刚好撞见了卡门――以下简称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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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高考过后,卡门跟着美术教员私奔,谁都不晓得他们去了那里,除了一小我。
卡门说得很明白,“我喜好七哥如许的男人,你能够做我的男朋友,但绝对不是独一。”
七哥本觉得他会就此消逝,却千万没想到,没隔几天,就出大事了。长叹短叹完,看管所的灯光下,七哥看着我的眼睛,“兄弟,你也迷上卡门了吗?可惜了,不晓得停尸房里冷不冷?她烧了吗?阿谁火化炉啊,很烫的啦,我去给兄弟捡过骨头。我想卡门烧过的骨头啊,必然比男人的更硬更黑。”
那年火车票还没实名制,白教员带着卡门坐火车回了新疆故乡。他们到了北疆准噶尔盆地,出产扶植兵团的一个团场,那边发展着一望无边的向日葵。隆冬的月夜,卡门与教员野合,富强的向日葵茎秆和花叶,粉饰住两具白花花的身材,仿佛张艺谋最爱拍的男女配角。
开端的几个月,七哥派人跟踪暴打过与卡门有染的男人们,有的是夜店里的小开,有的是来算命的大叔,有的是四周高中的男教员,有的是隔壁病院里的年青大夫,另有芳华幼年的大门生。但这并不能窜改卡门的习性,只是多了一圈无辜受伤的男人罢了。
未曾想到,竟有一小我悄悄跟踪,从台湾海峡边上千里追随到天山脚下。高凡带着一把尖刀,在黑夜的向日葵郊野,从背后杀死了本身的男神。
他看到了她。荒地上的玫瑰,无缺无损,睡裙只烧焦了蕾丝边,乌鸦般的黑发被潮湿的晨风吹起,带着烫头发的气味。她的嘴角挂着浅笑,不成名状的目光,长满伤害的花刺。
文森特・凡・高给弟弟提奥的手札里是如许写的,而我信赖糊口中是必然存在这些东西的,不然姑苏河和黄浦江里的淹死鬼早就漫出来了。
统统结束以后,叶萧带我去过一次被查封的夜总会。在凶杀案的第一现场,卡门被杀的密室里,墙上挂着一幅画。
高凡十八岁那年,产生过三件大事,除了没考上美术学院,卡门跟着美术教员私奔,另有那桩震惊全城的火警。
传闻这幅画厥后被拍卖出了七百万的代价,被一名日本的奥秘买家收买。
大火从半夜烧起,烈焰滚滚了冗长的一夜。朝晨六点,天蒙蒙亮。人们在破砖烂瓦间寻觅幸存者,高凡呼喊着某个名字。废墟上的焦土瓦砾,只剩一燃烧星,就像一盏灯。
怀疑人脸上好几道创可贴,带着在长命公园卖体育彩票的、卖黄碟的、摊大饼的、烤肉串的、收褴褛的,大队人马杀到夜总会唱歌,天然全数由怀疑人买单。大伙儿叫了有偿陪侍的女人,扯开嗓子吼了陈奕迅的《十年》、周杰伦的《七里香》、黄龄的《High 歌》、杨臣刚的《老鼠爱大米》、庞麦郎的《我的滑板鞋》,另有老反动的《十送赤军》,以及京剧《智取威虎山》和沪剧《燕燕做媒》。怀疑人脱手甚是风雅,点了十来瓶酒,灌得七荤八素,小费就收回去了两三万。
年青教员畅旺的鲜血,溅满卡门的脸,整小我在她身上抽搐到断气。
我看着墙上的画足足一刻钟。卡门躺在黑夜的向日葵丛中,眼眉低垂,不知是否在梦中。枝叶与花朵粉饰私处,开阔的胴体撩人,长发如同乌鸦羽翅,扭曲着似要飞彼苍穹。而在画面上方二分之一的空间,倒是凡・高无尽扭转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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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凡在监狱等候宣判的时候,有人清算了他留下的统统的画。小部分画的是卡门,但更多的则是长命公园。此中有一幅画,在公园的西南角落,长命路与西康路口,竟然呈现了一个庞大的钟楼。美满是设想中、中世纪哥特式的,如同大教堂矗立入云,超越四周统统的修建。覆盖钟楼的光芒都在扭转,最顶端的钟面也是扭曲的,产生时针正在转动的错觉。而在钟楼顶上的天空,星星与玉轮同辉,绝对是另一个天下。
至于卡门被杀的地点,在长命公园劈面,相称于丽江古城之于玉龙雪山的方位。
凡・高是在麦田里开枪他杀的,死前几天刚在同一片麦田里,完成了那幅《麦田群鸦》。凡・高是在提奥的怀里死去的,但提奥也只比凡・高多活了六个月。
“你悔怨吗?”“嗯,是挺悔怨的,我从没剪过卡门的一束头发留个念想。”
画中的女子早已变作幽灵,恐怕怨不得别人,怪只怪她编了个大话,说在画廊卖了七万元,本相是她强行卖给了这里的仆人――这才是她送命的来由吧!固然高凡直到宣判都没说出来。
除了这些东西,高凡还留下一个信封,差人翻开辟现,本来是一簇女人的头发――乌黑乌黑的,乌鸦羽毛似的,光可鉴人,仿佛还在卡门的头皮上发展,长生不死。
我把电脑桌面改成了凡・高的《星空》。
女被害人刚洗完澡,穿戴半透明的浴袍,躺在床上看《何故笙箫默》。桌子上有个生日蛋糕,点着蜡烛还没吹呢。怀疑人本来要砍七哥,不知遭到甚么刺激,转而攻击女被害人,在她胸口连捅两刀。情急之下,七哥用泰式肘击礼服了怀疑人。鲜血淋漓的被害人,未曾叫喊过一声。七哥抱着她送往病院抢救,没到零点就宣布灭亡。
如果糊口中不再有某种无穷的、深切的、实在的东西,我不再眷恋人间。
因而,七哥带领大队人马,在长命公园背后的冷巷子里,围住那画画的小子拳打脚踢,要不是有人拨打了110,这家伙差点没命。
厥后,七哥也就默许了,他对卡门是如此沉沦,明知是一剂毒药般的引诱,让他欲罢不能,但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最后的镇静过后,她竟然非常平静,为了保住性命,将白教员的尸身推开,没有涓滴抵挡,将本身完完整整送给了凶手。
一小我在爱情之前与爱情以后的辨别,正仿佛一盏还没有点着的灯与一盏点着的灯之间的辨别一样。现在灯已经摆在那边,并且是一盏好灯,并且也发光了。
直到他发明有一个在长命公园以给人画像为生的男人存在。卡门说:“我喜好阿谁男人,如果你敢动他一下的话……”七哥没有再多问一句话。终究,有天卡门鼻青脸肿地呈现在他面前,如果动手再狠一点就要破相了。她还不肯说是被谁打的,但七哥的眼线太多,很快就查出来是阿谁画画的福建小子。既然是他先动的手,那就不要怪七哥不客气了。
办案的警官是我表哥,就是你们都晓得的叶萧,按照他的调查,案发当晚是如许的――长命公园响彻凤凰传奇的歌声,中间的中国挪动旗舰店恋人节大促。至于大自鸣钟夜总会,正在给七哥庆贺农历生日。俄然来了一大帮客人,个个都是丝样,高矮胖瘦长幼分歧。为首的就是高凡――以下简称怀疑人。
十八岁的卡门,从未直视过他的眼睛,而是望向清澈的新月。高凡的初夜就是在这片向日葵郊野被夺去的。完事以后,卡门并没有多看白教员一眼,只幽怨地感喟一句,“我像小龙女碰到了尹志平……”即使是七月,新疆的凌晨仍然有些酷寒,高凡一言不发地抱紧卡门,就当作是最后一次。他也看着黑夜,全部宇宙充满熠熠的星光。天亮了,晨光照亮郊野,向日葵金黄金黄的,如同波浪起伏翻滚。空中回旋着一只乌鸦,它正在呼唤火伴们,快来享用一具尚未腐臭的尸身。
(本文援引的凡・高的手札,均出自《敬爱的提奥》,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版。)
大自鸣钟夜总会凶杀案即将宣判。我的表哥,叶萧警官奉告我,通过他的审判和窥伺,还发明了别的一桩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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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高凡来讲,这两小我都不能放过:一个是他最崇拜的男人,一个是他最沉沦的女人。
男孩瞥见野玫瑰。
惨案是在七夕那晚产生的。要晓得长命公园的地形,像一洼群山环抱的盆地。北倚“难于上彼苍”的秦岭巴山;南有烟云环绕的云贵群峰;西邻“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康藏高原;东边是“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底下被滚滚长江扯开一道三峡裂缝,而我就在神女峰的山颠。
仍然摘自文森特・凡・高给弟弟提奥的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