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龙七叶
龙七叶笑了起来,“古时黄粱一梦,梦醒黄粱尚未熟。本日你伉俪二人黄粱一梦,是夫人一碗粥尚未喝完,无妨醒了把粥用完罢,也有力量筹办丧事。”
香气又往外走,无声无息的漫入河水中,拖了甚么东西轻飘飘的返来,前面有玄色的触手要扯,却都被香气阻断。
一时候水榭亭台坍塌,金银绫罗成灰。
翌日一早,龙七叶同小蛟便呈现在孙秀才家门口,孙夫人正抱着女儿痴痴地站在那边,见到七叶,眸子转了转,道,“龙女人终究来了,内里请吧。”
“你这般看,有些像我之前阿谁庙里的佛前龙女呢。”
龙七叶并不在乎地进了门,家中并没有设灵堂,孙秀才的尸身被停放在前厅内,固然衣服换了洁净的,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滴着水,脸孔已然泡肿胀。龙七叶的龙纹香球被置放在尸身耳畔,失了香气。
气候盛暑难耐,夜间也不见风凉,孙秀才的尸身已开端腐臭,闷热中阵阵恶臭,龙七叶再看孙夫人两颊干瘪,印堂发黑,已然是受了尸毒。她先是食盒中取出两只香炉,一只是雨过天青釉色的三足炉,一只则是金兽状,再掀起一个隔层,竟端出了一碗小米粥捧于孙夫人,“另有一些别的工夫要做,夫人吃些东西。”
气候更加炎热,小蛟受不住热,每天嚷着做鱼实在辛苦,在不想变成烤鱼的环境下,只能变回锦鲤在池子里避暑了。龙七叶见状,哭笑不得,直道早晓得如此,何必捡她如许娇贵的锦鲤,倒是护城河里的草鱼好赡养。
小蛟像是健忘她闭着眼,当真的比划了起来,“同真人一样高,也是穿一身白衣服,不过她穿的比你要精美,头上都是金子,另有两个龙角,下身有一条龙尾。上香的人都说她是庙里最都雅的一尊雕像。”
龙七叶轻巧的摆脱了妇人,摘下腕间的手链,手链上挂着一只精美的龙纹香球,不过拇指大,盘龙栩栩如生,鳞片熠熠生辉,她晃了晃,卷烟如晕,“夫人将这香球置于尸身边。明日,我便会去您府上。”
跟着香气大盛,孙秀才的尸身产生了窜改,从尸身里流出了一地的黑水,腐臭和肿胀消逝不见,又变成了小蛟影象里阿谁斯文漂亮的写信先生。
背面孙夫人不知如何哄好了女儿,小宝伏在她怀里并不再闹,只小声的抽泣,听得民气里头难受。
子时,万籁俱寂,龙七叶在凉亭内倒入第一种香料,与此同时,小蛟的小米粥也在一旁煮上了。
“俗话有一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若过得不好,莫非你还能强行让孙秀才,不,孙大人再替孙夫人去死?”龙七叶摸摸她的头,“你同小宝是有缘,那就去一次吧。她明天会去拜祭孙夫人,你在那边等她吧。”
香气垂垂被合拢在香炉内,只剩下小米的暗香肆意,龙七叶另用一只小香炉点起三柱暗香,“这香是用来供奉这一炉香料的。”
“我于龙女人处多年,他的事都是一清二楚,我只是个浅显农家的女儿,不像他会读誊写字,又姣美。说来也是臊得慌,我那年夏天在河边洗衣服碰到他,回家便缠着爹娘去提亲。厥后便有了小宝。只是没想到都是我一厢甘心,他若真喜好那颜如玉,只当我白送一条命,只是他连亲骨肉都如此,不过是小我脸牲口。”孙夫人身形有些飘忽,她长叹一口气,“天然是悔的,若回到畴前,我甘愿孤儿寡母乞食养我家小宝。”
小蛟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道,“这是我家仆人龙女人,是你夫人以命换命救得你。”
“我……我……”妇人吸了几口气,泪水夺眶而出,“是,我是来求香的,女人但是龙店东?”
龙七叶摇点头,“本来她相公是西市替人写手札的孙秀才,先前我们也见过的。没甚么风趣的,不过乎是些举案齐眉,其乐融融。只是她相公落水,有些蹊跷,我要再去看一看,才晓得配一味甚么香。”
他尚且记得河水溺毙之时的绝望,另有灵魂被水鬼压在河底不得转动的痛苦,此时看来,仿佛都是本身的一场恶梦。眼下所见是本身熟谙的家中,他肆意活动着生硬的脖子,一转头竟看到一个娟秀的白衣女子站在本身身侧,他踌躇道,“如玉,是你救得我?”
到月夕照升,天已大亮,龙七叶展开眼,“香已成了,倒比料想的快。”
孙大人正在府上陪小女儿玩耍,俄然女儿不见了,他忙去找,但是孙府内空空如也,竟连一个下人也不见,他惊骇的大声喊叫起来,“如玉,如玉!”
屋外阴风回旋,有声音凄厉的喊道,“娘子,是我啊娘子,你救救我啊,我再也不敢了。”
“我想去看看小宝,她母亲当年弃她于不顾,父亲又是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小蛟愤恚难填,“若她过得好也就罢了,如果过得不好……”
香球内飘出一缕烟气,竟化成了孙夫人,如同小蛟当日所见,普通无二。
小蛟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火,昂首见她腕间伽蓝香大盛,烟气从手腕盘绕到满身,白衣黑发,不过一支银钗挽发,面庞娟秀端庄,不似真人。
“你见过真的龙女?海里大不大?真的有龙门吗?你到底是个甚么鱼啊?”小蛟抓着机遇忙不迭地问道。
颜如玉也为他生下两子一女,贰心中再无小宝母女,仓促给小宝订了个驰名的富户,便发嫁了,男方聘礼丰富,竟是一文钱也未陪嫁给小宝,都被颜如玉独吞了。龙七叶听闻,不过转念就忘,只是这孙夫人是小蛟打仗的第一个客人,她回想起当日小宝抽泣的模样,心中有些牵挂。
“值得不值得,现在看不出来,只是我奉告你这一味黄粱不是返魂香你信吗?”龙七叶低头将黄粱扑灭塞进金兽,兽嘴里立时吐出妖娆的烟气,沉重的安眠香,鲜果似的桃香,二者一升一降将室内铺满,豆蔻辛辣,冰片醒神,浓烈的气味紧接而来。
“大多在书房,相公要昂扬苦读,都是单独睡在书房。”孙夫人放下女儿,从身上找出一串钥匙,“他怕我弄乱书房,向来不让我出来,平时出去也是锁上的,这钥匙还是给他换衣裳时候找到的。”
潮湿的青石板,墙边蜿蜒而下的登山虎,冷巷绝顶是一扇乌黑的门,门上的兽都城被铜绿覆盖,阴暗阴冷的冷巷与外头熙熙攘攘的大街像是被无形的线隔开,两不相侵。妇人站在巷口,面庞蕉萃蜡黄,几次抬脚却又止住了。合法她踌躇不决的时候,一阵香气入鼻,这香冷冷的带着涩味,紧接着一只惨白的手拍了拍她。
孙夫人摇点头,沙哑的声音道,“只要我相公活过来,我做甚么都情愿。”
这日龙七叶上街,不想竟碰到一支送嫁步队,好不热烈,只是路人都不住的嘴里谩骂。龙七叶一边在摊上挑生果,一边问道,“小哥可晓得这是谁家的新娘子,为何大师都如此忿忿?”
小蛟替她擦干血,又摸出止血的香膏,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家之前的事我也传闻过一些,你娘在如何舍得你年纪悄悄就不活了,你的路还如许长。”
龙七叶把三足炉置于门口,点了一柱香,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合十跪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香开初燃得很快,卷烟直上半空,就在小蛟觉得龙七叶能够起来的时候,一阵阴风吹过,香蓦地灭了,本来整根完整的香灰也倾圮下来。
“人家是恋慕我这般有钱,养得起你如许的锦鲤,别自作多情了,很辛苦的鱼。”龙七叶笑道,右手朝上平摊,虚空中有一缕缕的烟落入她掌心,她闭眼深思半晌后又道,“小蛟,明日你与我同去吧。”
商定的日子,孙夫人早早就把小宝送去娘家,本身站在家门口等,直到夜深时也不见龙七叶,她不敢分开,站不住了边坐在门槛上靠着墙持续等。
孙夫人低声道,“你我伉俪二人交谊已绝,你还是同你的如玉新夫人去恩爱吧。”
“哦。你已经晓得是谁啦?这女人的故事风趣吗?”
“小宝,小宝不哭,今后娘不在了,爹也会好好照顾小宝的。”孙夫人神采仍然是痴痴的,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笑容。
“她有甚么不舍得的。小女人你年纪小,不明白这此中事。”小宝寂然的坐在地上,“本来我也只当命苦,但是我爹续弦当日,我躲在屋后偷听才晓得,他和那颜如玉二人早有私交,当年便瞒着我娘在书房私会,那日我爹出错落水便是拜她所赐,她亲手推了我爹下去!现在我爹活过来了,她又说当时本身是被水鬼迷心,不幸我娘清明净白一小我,竟为了这对奸夫淫妇丧命,成全他们的这番情义。”
“好大的怨气,昨夜竟盖过了我的伽蓝香。”龙七叶俯身先取回香球挂在手上,又在尸技艺上按压了一下,立即有黑浸出来,腐臭难闻。那香球回到她腕间,却又袅袅的溢出了冷香。
龙七叶轻声道,“夫人若时忏悔,尚来得及。”
“这粥熟起来但是快的,待水一开就差未几了。”小蛟摇了摇扇子,炉子的火愈发旺了起来。
“就看这场黄粱梦要做多久了。”龙七叶逐步倒入另几种质料,“第一味是平常的安眠香,平怨气,第二味是桃香,驱水鬼,第三味是豆蔻,念他伉俪幼年结婚,伉俪情深……”
“泥胎塑的雕像罢了,不过是凡人的臆想。”
“你竟把孙夫人收在此处。早晓得方才我就问你讨了香球,让她们母女见上一面了,你女儿要寻死呢……”没说完头上就挨了龙七叶一下,“甚么你啊我的,我就没个称呼?”
小蛟嘟囔了半天不说话,孙夫人朝她一福身道,“小蛟女人赤子之心,有劳您惦记小宝。只是她说的对,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现在阴阳相隔,又有甚么脸面相见呢。”
说着,她取下发间银钗,在本技艺腕上划了一道,暗红的血刹时涌了出来,她将手腕悬在香上,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香上,先是渗入了香,再染红了炉灰,待小半炉香灰变红,升灵霄香平空又亮了起来,渐渐烧尽。
等香烧完了,统统已成定命,床板上的孙秀才穿戴被黑水渗入的衣服,展开了眼。他初始懵懂,不知本身身在那边,等感遭到本身的呼吸心跳,忙一个打滚坐了起来,“我,我这是还没死?”
龙七叶腕间还是血流不止,她将手附到小蛟嘴边,“明天倒便宜你了。”小蛟看她散着一头长发,神采惨白,不由道,“这会儿你不像龙女,倒像是索命的女鬼了。”
小蛟也不困乏,冲动的道,“那我们本日就送去吧,早点完事。”
颜如玉笑意盈盈,如同画上一样如花似玉,身姿窈窕,她笑道,“孙郎爱我至此,如玉心中实在欢畅,我还怕你被那香勾去了。”
孙夫人放下碗,行至门口,只见落叶被风卷起,却看不到本色,她问道,“先前是梦中,还是真是我相公会如此行事?”
孙夫人明显向来没有翻开过书房的锁,换了好几把钥匙才弄对,一排闼,龙七叶几乎被里头的酸气给熏到,袖子挥了挥方缓了过来。每小我都有各自的气味,这孙秀才真是酸不成闻,熏得整间书房都酸气实足。
“从速喝,一会儿干了华侈了。”龙七叶又将手凑了凑,小蛟心一横,闭着眼在她伤口处吮吸起来。龙七叶的血很冷,一入口直从喉咙口冰到五脏六腑,也没有她觉得的血腥味,带着淡淡的迦蓝香。
孙夫人的坟冢已是破败不堪,小宝因为嫁奁陋劣在夫家很不好过,也没有才气替母亲补葺,一时候悲从中来,跪在坟前痛哭,“娘,当日您甘心替爹去死,为何不想想女儿呢?原是说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可现在他官运亨通,女儿那里像小我呢。倒不如当日您带我一起去了。”
龙七叶扶了扶发间银簪,笑道,“头七之日说过,夫人随时能够忏悔,夫人此时悔不悔?”
“孙夫人,哪一间是你同尊夫的房间,我想看一看他常日所用之物。”龙七叶问道,顺手将尸身的黑水擦本身袖子上,黑痕转眼即逝。
“女人可晓得孙夫人去求返魂香救了孙秀才的事?这便是那孙秀才新娶的娘子,这孙夫人大义,现在骸骨未寒,竟得此报,实在令人不齿。”小哥一番话博得周边的摊主都纷繁点头称是,回想当时孙秀才发誓不再续弦,当真是好笑之极。
“但是……但是,归正就是不喜好啊!她竟然还恋慕我,子非鱼,焉知鱼之不乐,做鱼也很辛苦的。”小蛟用力摇点头,“作为一条很辛苦的鱼……”
妇人局促的在凉亭坐了,凉亭三面环水,非常风凉,她靠着雕栏往小池中看去,金色的鳞片映着碧绿的池水,是锦鲤游得正欢乐,心中酸涩起来,本身竟活的还不如这鱼。她天然是听过龙七叶的端方,姑苏城的传言中便有龙女人返魂香一说,生白骨,活死人,只是必然要买香人以命换命,以是人们提及来,更多的倒是惊骇。
黑门内别有一番风景,墙边修竹劲挺,小池边叠石似云翻雾卷,池中锦鲤玩耍,分外高雅,妇人见此景象又不安起来,“龙女人住的这般好,怕是看不上我这一点酬谢了。”
妇人失魂落魄的走了,龙七叶身上的香气跟着香球的分开,也变得腥咸,她苦笑着朝池里招了招手,“小蛟你感觉我闻起来像不像菜市里的咸鱼?”
“将火弄小些,莫要煮的太快了。”龙七叶明显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小蛟听话地用火钳夹出几块炭火。
“哦?龙女是甚么样的?”
龙七叶摸摸她的头,“因为我不会做别的事了。”
“我便是龙七叶了,夫人里边请吧。”龙七叶率先往巷子里走去,妇人只觉她身上香气清冽,竟不复之前的惊骇。
孙夫人展开眼,床板上孙秀才尸身仍在,而她手中的小米粥尚且温热,她落下泪来,将这泪水和着粥一并喝下。
“不,等后日头七再去。好了,我去睡觉了,你清算东西,很辛苦的鱼。”龙七叶挥袖拂去桌上香灰,弄了小蛟一头,惹得她直跳脚。
“但是从小我就但愿能鲤鱼跳龙门,龙老是比蛟短长的吧?”
龙七叶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真是不费心,香一点便也跟着去做那黄粱好梦了,我还得去接你。这灯如果灭了,看你如何办。”
哭罢便要往孙夫人墓碑上撞去,小蛟疾跑上去方拉住头,只是额头还是碰开了一块,血和着泪流了满脸。
面对世人的不齿,孙秀才也不觉得然,举头挺胸的出来迎花轿。龙七叶跟着看了会儿热烈,刚好有风吹过,新夫人的盖头被掀起,暴露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虽是惊鸿一瞥,却足以也让龙七叶看清了,恰是那画卷上的颜如玉。
孙夫人木偶普通端过粥,小口喝了起来。
小蛟皱眉,“他这是碰到水鬼了,灵魂已经被水鬼拖进河底当替人,如何能救?”
三柱香一燃便是一夜,小米粥也就煮了一夜。
小蛟是头一次见她制香,猎奇不已,张嘴想问,又怕打搅龙七叶制香,倒是龙七叶主动开口道,“既是由水而起,天然也该在水边制香,这一味香,我叫它黄粱,你可听过黄粱一梦?这香也一样,在这黍米煮熟之前炼成,方有返魂之用。”
“不是没灭么……”小蛟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龙七叶接过灯,缓缓走入暗中,唯有那一点蓝,幽幽的亮着。
“这一支不是返魂香,但这升灵霄香为六合而点,你不肯他复活,也不该做此不敬之事。”龙七叶还是轻声细语,并无半点不悦,小蛟上前要替她重新扑灭,却被龙七叶禁止,“升灵霄香是祈福所用,能让祈愿上达天听,是前唐太宗为早夭的爱女所制,相沿至今。此香一旦灭后,不成以火石复燃,不然就是大不敬。”
孙秀才大骇,这是才看到睡在椅子上的孙夫人,他尚未走近,孙夫人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撒了一地小米粥,人已然没有了气味。
这边小蛟听完小宝哭诉原封不动的归去奉告了龙七叶,龙七叶神采淡淡的,抬手晃晃了龙纹香球道,“孙夫人,可还对劲?”
结婚后孙秀才整天和颜如玉腻在一起,对外不时嘉奖新夫人书画皆通,能为他红袖添香。孙夫人娘家不过浅显农户,虽不满孙秀才为人,为了小宝也不好多管。
一年后孙秀才中了举人,再今后竟然又高中进士,一时候再无人记得孙夫人,只赞叹颜如玉才德兼备,有旺夫之相,羡慕者不再少数。数年后,孙秀才已成了孙大人,被上头调回姑苏当知县,成一方父母官,好不风景。
孙秀才痛哭了几日以后,从孙夫人娘家接回小宝,将孙夫人风景大葬,并在岳父岳母面前包管为酬谢老婆大恩,毫不再续弦。孙夫人以身救夫,也成了姑苏城里的一桩奇谈,人们对于龙家香铺,更是畏敬非常,风传龙七叶养了索命的小鬼,又或者她实在是冥府的白无常化身。
龙七叶只陪她坐着,并不出声,妇人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水面上,出现滴滴波纹,“女人的鱼真都雅,看的人不由心生恋慕。前日里我相公出错淹死了,若不是家里另有女儿,我也想随他去了。大师都说龙女人有体例起死复生……”
“万物有灵,便是借这些灵气将灵魂引返来,你说要不要感谢人家?”龙七叶闭上眼,“这三炷香尽了,方可开炉取香,香不尽,就有些费事了。”
小蛟忙来看那画卷,上头惟妙惟肖的画了一个妙龄女子,唇红齿白,身姿窈窕,右上提着颜如玉三字。
小蛟道,“孙夫人也太不幸了,你说到底值得么?她莫非不想想女儿吗?”
等龙七叶收回击的时候,血已经止住,在手腕上凝成一条红线。先前产生的事,孙夫人浑然不知,不知何时竟捧着碗睡着了。
俄然远处飘来一点幽幽蓝光,煞是吓人,待走近了看,孙夫人生硬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本来是龙七叶带着小蛟提灯而来。
龙七叶只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蛟,龙之属也,能御池鱼,发大水,你不想修炼成蛟龙吗?”
龙七叶转头,发间流苏闲逛,银光闪动,“夫人既然能找到此处,天然也该听过我的端方。气候热,夫人无妨凉亭内略坐半晌。”
龙七叶方抬脚,孙夫人怀里的女儿大哭,冒死挣扎起来,“娘,你不要死,我不要她来带走娘亲!”
“想来是被这颜如玉迷了心,这屋子熏得实在难受,带归去吧。”龙七叶将画卷递给小蛟,几步出了书房,迎上孙夫人近乎痴狂的眼神,她笑道,“这笔买卖,我接了,三日以后,我会再来给夫人送香。”
“事已毕,还请孙先生节哀趁便。”龙七叶清算了本身香炉,悄悄分开,留下痛不欲生的孙秀才。
“听惯了也就如许。”龙七叶耐着酸味,翻捡着屋里的东西,她顺手抽开一副画卷翻开,略有讽刺的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孙秀才真是好志气。”
“像,特别像,臭了好多天猫都不吃的那种。”水面一动,龙七叶身边鲜明多了一个美丽的女童,双丫髻上扎着金色发带,神采不悦,“你为甚么还要帮他们?我不喜好这些人。”
妇人咬咬牙,眼中果断,一把抓住龙七叶的手,如同病笃之人抓住救生浮木,“我情愿以命换命,只要您能让我相公活过来。”
孙秀才溺水而亡,多数是被水鬼当了替人,不得入循环,头七是回魂夜,夙来有亡者归家一说,此时招魂便多一分掌控。
“黄粱不过勾你二人一同至幻景,行事皆是本心,夫人最后若说不悔,便是尊夫返魂之时。可惜,可惜啊。”
小蛟头疼的晃晃脑袋,小声抱怨道,“光是听这些哭,就够是劫数了,的确太磨人了。”
“夫人但是决定了?”
书桌上还放着看了一半的书,放开的纸,搁着的笔,仿佛还在等他的仆人来做斑斓文章,孙夫人睹物思人,落泪不止,回身出去抱着小宝嚎啕起来。
妇人一惊,几近要喊出声来,拍她的倒是个文弱的女人,女人见吓到她,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道,“这位夫人但是来求香的?我本日刚好得了一味好香,包夫人得偿所愿。”
“夫人此时不消答复我,您随时能够忏悔。”龙七叶接太小蛟手中的食盒,又将琉璃灯交由她,叮嘱小蛟道,“你手中这盏灯提进屋去,千万不能燃烧。”
外头传来女人的笑声,垂垂温馨下来。小蛟如梦初醒,忙看手中琉璃灯,见灯仍亮着,才松一口气。
“给香料上香?”
姑苏城中开着一家香铺,相传店东龙七叶调配出的香料能让人起死复生,如同传说中的神物返魂香。三炷返魂香,漂渺通十殿,只是存亡不成逆,这香也要用命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