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满怀屈辱的人质
“与子同袍……王于发兵……修我矛戟……”在唱歌之时，更有人敲击着桌，合打着节拍，歌风粗暴清脆，豪气冲云霄，“岂曰无衣……岂曰无衣……”
一群歌伶娇笑着，或抱琵琶，或抚瑶琴，或起舞或清唱，人影绰绰，香风阵阵，偶尔间，有女孩几个扭转，软软倒在一名将士怀里，悄悄地端起酒杯，喂了他一杯酒，又一甩袖，长长的水袖划出美好的弧度，回到舞队里。
世人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便有甲卫斟酒递去。
萧青棠呆站着，如一个提线木偶，望着来去的女人们，让人碰一下，便动一下，手足无措，垂着眼难堪而惭愧，尤其惹人谛视。
满帐篷的热烈，与她格格不入。她轻颤着，眼里盈满了泪，脸上毫无赤色。
萧青棠怔怔然，端着酒杯，猜疑且防备地望去。
她退后一步，防备地望着他，但是男人欺身上前，饶有兴趣地看她，又去拿她的手，“本将军最喜好的，便是性烈的女人。”
桃花眼男人怔了怔，端方了容色，问道：“明净人家的女人，如何会误入歌舞伶里？莫非有人逼良为娼？你尽管说，我给你做主！”
“哦？元帅第一回叫女人啊！”将士们笑着起哄, 眼神含混，“我们都懂, 元帅的目光不错……”
但邬炎纶一句话，便让他们了然。他安静道：“永乐郡主，十年不见了。”
邬炎纶面色安闲自如，悄悄地望着她。面前这个惶恐失措的女子，便是十年前那名趾高气扬的永乐郡主？十年了，光阴窜改了太多。
在一群美人歌伶涌入后，将士们忽一阵狼嚎，战歌在刹时转换成了情诗。
但她去见的, 倒不是邬炎纶。王参军带她去了一个帐篷, 在内里, 满是一些年青的标致女子，个个打扮精美，或拿各种乐器，或穿戴舞衣。
“永乐郡主，本帅先敬你一杯。”邬炎纶腔调陡峭，容色严肃而庄严，便似一座巍峨的高山，“若无昔日霸道狠辣的你，便无本日的邬炎纶！”
阵阵倒吸气声。几近天下皆知，邬炎纶曾在赵国为质，而赵国永乐王阵亡在与燕国一战里，是以永乐郡主挟恨在心，折磨过在萧王府为人质的邬炎纶。
“这妞真俏……”不知谁嘀咕一声, 世人顿时哄然大笑，肆意点评着, 个个眼神火辣, 恨不得当即扑上来, “王参军, 她是谁啊？是不是窑子里的……”
终究，有一个微醉的将士，提着一个酒壶，摇摇摆晃着，钻入了女人里，和一个个女人嬉闹着，调笑着，有他带头，越来越多人插手。
“可……”桃花眼男人踌躇，但让他淡淡瞥去，当即开口不言。元帅常日倒也暖和，但一旦动了怒，那冷冷目光一瞟，谁都会惊骇。
萧青棠一身轻纱粉裙, 在淡妆的装点下, 容色尤其美丽。夜风吹拂下, 轻纱飘荡着，仿佛仙女下凡尘，直接看呆了一群将士。
萧青棠错愕望去，便见在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约莫有三十岁年纪，边幅倒也算不错，特别是那双眼睛，形状标致含情。
萧青棠满身颤抖，小脸上一片惊惧慌乱，吓得直欲昏迷畴昔。邬炎纶哪怕坐着，也和她站着一样高，那般傲视着望过来，极让她发急，好似他是吃人的猛兽般。
十年前的债，十年后的果。
萧青棠了然，心下悲惨。在帐篷里的，是一群歌伶，燕军大获全胜，一雪十年前的热诚，彻夜便有晚会，叫上歌伶扫兴，犒劳一些将士。
恩仇了然。众将士目光惊奇，全换上了嘲弄之色，这真是十年风水轮番转。
“美人，如何不跳？”一个轻浮的声传来。
满帐篷沉寂。世人多数能看出，那氛围不对，不由得迷惑，阿谁绝美的女子，在甚么处所触怒了元帅？
萧青棠小脸乌黑, 攥着小手目光惊惧, 身子摇摇欲坠，颤抖着跟着王参军。
“女人莫怕，元帅常日不凶。”桃花眼男人于心不忍，小声叮嘱了一句，“万事顺着元帅，元帅不会伤害你的。”甲士的职责便是保护，庇护着强大，纵是敌国的老弱病残，他们亦不至于去伤害，此乃本性使然。
邬炎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放下酒杯，杯口碎裂断成几瓣，足可见用力之大。
萧青棠深深呼吸，被一群歌伶裹挟着，涌入了一座极大的帐篷，内里氛围高涨，将士们吃着烧烤，哼着战歌，在正中心，燃烧着一簇烈火，上面架着三头猪，油脂滴落，香味劈面而来。
王参军眼一瞪，斥道：“休得胡言，是元帅指名要她。”
【“别急着打动。”666感喟道，“人家感激归感激，怨气值降了么？”】
虎帐里满是男人,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数年时候行军兵戈, 甚少与女子缠绵。
【“感天动地！”萧青棠泪眼汪汪，“在这么多男人里，终究有了一个明事理的，晓得要感激我，明白我是在为他们好。”】
在那各色的目光下，萧青棠头昏目炫，血气直冲脑顶，俏脸一时鲜红如血，一时惨白如雪，满腔的羞愤流转满身，色厉内荏道：“你意欲如何？”
“她的事，你不必管。”邬炎纶容色严肃，自疆场历练出的气质里，自有一股肃杀之意，气场强大而可骇，让人胆战心惊。
萧青棠摆布难堪，男人摆了然话，倘若她持续回绝，怕是会挑起他的兴趣，但若不回绝，本日又躲不开灾害。思罢，她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现在落此窘境，还能抱有但愿么？
不过是差与更差罢了。
桃花眼男人一个回身，抱拳道：“元帅，末将得知，这位女人并非歌伶，出身似有不幸，正在扣问，好替她做主。”
斯须，他开口道：“给她倒酒。”
“将军，”她悄悄开口，抱着一线期盼，嫩白的脸颊上，闪现出一抹红晕，“我，我还，还未出阁，是头一回，你，你如果要了我，能不能娶我？”比起落入虎帐里供人玩弄，倘若此人能娶她，替她挡住邬炎纶，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说话时，他的音量不自发放大了些，歌舞暂歇，世人的目光全都望来，闪动不定，皆有猎奇与讶异。
刁蛮暴虐、狠厉无情的永乐郡主，早早便已收敛了性子，现在怯懦的她，哪有当年半分影子？
萧青棠紧攥着酒杯，咬着唇心中茫然。
她晓得，在正位上首，邬炎纶端坐着，崇高而冷酷，现在是她的主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