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南镇杂谈（十三）
等拖拖沓拉走遍了大半中原国，已经转眼过了三年不足。
“哼，”桑梓睨了他一眼，使着小性儿道：“你如果给我做，我不去也成。”
“初见你时，我也不晓得现在会对你这般心喜。”桑梓面上缠绵，将头枕在他的肩膀，“当时你过的辛苦，又只凭志愿行事，我哪会怪你呢。”
她晓得了，她竟然晓得了！她必然会分开的，把她锁起来，从速锁起来，锁住就逃不了了……
云旗刮了下她的小鼻尖，宠溺地将人搂紧了些，“这调皮话说得越来越顺了，看来还得将你看牢，今后少去那些茶馆吃糕点，谨慎被不三不四的江湖人带偏了去。”
桑梓伸手抚上他的脸，目光和顺，“用心让我瞥见这些, 你是想让我更体味你, 对不对？”
这小子哪哪都好，就是不乐意她本身出门，每天恨不能将她绑在腰上，走哪带到哪去。
桑梓撇了撇嘴，嘟囔道：“坏东西，又框我……”
黑亮的凤眼里尽是阴暗偏执, 细心看出来，才在深处捕获到些许脆弱和不安。
“长生……不老？”桑梓打断了他，拉过他的手，俄然略施气劲在他指尖割开一道细口。
***
庞大的法咒被她念了出声，等云旗明白过来时，两人交握的手指已经收回阵阵血光，几个呼吸后逐步停歇，血珠化为两个赤色泪痣，浮在了两人眼角。
“对不起，对不起……”云旗低下头，将两人额头相抵，喃喃道：“一向以来我都在修鬼道，恨着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可我也不晓得本身到底在恨些甚么。是楚宅毁灭的时候没有人来救我的家人，还是楚氏的无妄之灾竟全拜自夸正道的青云观掌门所赐。时候久了，杀死正道人士成了我的执念，可我却越来越茫然……”
她的语气细致包涵，不痛不痒扎在云旗心间，让他一时候没能辩驳出声。
“不是！”云旗心急地打断了她，“我从未那般想你……”
“若我说我不在乎呢？”桑梓悄悄看他,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曾经血祭杀人，也不在乎你那阴暗的畴昔。”
“……好。”
小舟拂开碧水，惊扰了湖下几只奸刁的鱼儿。
云旗顿了顿，没有立即承诺，只是道：“我毁了你的道根，让你修为尽付东流，这是我的错误。可我不肯看你忍耐生老病死之苦，只要我血祭了青云观，功法登上大乘，你我寿命共享，便可长生不老，永久在一起。”
云旗看着她，也不由跟着挑起了唇角，“嗯。”
“这里好冷，腿脚都冻僵了。”桑梓埋在他胸膛抖了抖，荏弱道：“我们上去说话好么？”
“你是楚氏的少爷，或者说是诱我进楚宅重阵的人，对不对？”桑梓没有去看他骤变的面色，持续道：“你一向不说，是怕我晓得你曾有害我之心。”
一叶扁舟从湖心荡了出去，桑梓坐在舟头，劈面前的风景叹为观止。
苗条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云旗眼眶有些发红，难以置信道：“可我是恶鬼啊，肮脏卑鄙的恶鬼，你真的、真的会……”
若按道理，原身对他更多的是孩子的宠溺，但男女之情一定一丝也无，毕竟那日同云旗欢好，心魔也并未对本身做出警示。
云旗搭在她腰身的手猛地收紧，脸上垂垂阴沉下来。
这般敢同生共死的情义，那里还掺杂的下半点子虚。
此恐怕必定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拂晓傍晚皆不能相离。
云旗心中一软，仓猝将人抱起按在怀里，再不让她踩在地砖上。
云旗猛地将人按住，狠狠吻了下去，双眼赤红着呢喃道：“你如何这么傻，我如果死了如何办？莫非要你跟我一起死吗……”
桂川的山川秀美闻名，山似浓翠泼墨，水若琉璃轻洒，在日光的映照下更添几分灿烂。
云旗就等着她这句话，笑得像个偷腥的狐狸，“夫人，一言为定。”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桑梓才像想起了甚么，打趣道：“差点忘了，这个血契亏损的还是你，毕竟若论寿命，你得比我要长很多呢……”
从桑梓袖中滑出来，藏了很多天的人参娃娃探头偷看了云旗一眼，见他脸上无甚神采，才悄悄跳到空中，蹦跶着跑去火线给那两名弟子止血。
云旗面上神采几经变更，终究还是松动下来，缓缓挥袖解开了这血祭阵法。
云旗端着盏清茶走了出来，挨着她坐下，翻开瓷盖将茶汤送到了她的唇边。
“真的。”桑梓亲了亲他颤抖的手指，水眸中尽是温情，“莫说你是恶鬼，便是十恶不赦的天国煞魂，我也认了。”
云旗被她行动惊得一怔，觉得将人触怒了，也顾不得那兀自流血的伤口，只呆呆看着她没有行动。
想想也难怪, 这小天下里从两人初识到之前不久，云旗都是以孩子的样貌与本身靠近，暴露本相那日还毁了她的道根, 在他看来, 要说原身会喜好上他, 确切有些牵强。
“那好，”桑梓心知这心结也差不离解了大半，眉眼弯弯道：“中原大好国土我还没能走遍，明日你便陪我分开这，我们也学一学那些萧洒的剑客侠士，寄情山川、了此余生。”
“我不管，”桑梓可贵暴露个娇憨的笑来，挑眉道：“傻子，你现在还觉着，我喜好的只是你装出来的假象么？”
“回竹屋养老，吃你给我做的糕点。”
云旗抱着人进了内殿，撩开床幔，顺势坐在了榻上。
他终是说出来了，桑梓心下稍定，明白这大略就是云旗的心结地点。
云旗轻微地睁大了眼睛, 像是被说中了苦衷般颤了颤, 随即晦涩道：“我不信, 你惯会哄我, 我做了这么多恶事, 你一心向道布施百姓, 如何会不在乎？你有没有想过, 你心悦的到底是我……还是阿谁在你面前装乖卖傻的一个假象？”
“夫人……”云旗心中大震，他闭了闭眼哑声道：“如此草率，你会悔怨的。”
桑梓让云旗弃了有为的身材，将统统罪孽推给有为后，授怀瑾为青云观继任掌门，秉承匡扶四海的组训，再领观内众弟子出山，降妖除鬼、布施世人。
***
“这类杀了别人成全本身的长生不老，我不想要。”桑梓点了点他眼角的血痣，暴露含笑，“你老是不明白，只要我们待在一处，哪怕只能活一日我都是欢乐的。”
桑梓将本身藏在袖中的手指也悄悄割开，趁云旗愣神之际，快速按在了他也在流血的指尖上。
“你的心我都晓得，可我的情意你却总不肯信。”桑梓见他慌了起来，晓得定是有所摆荡，便顺势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哄道：“把阵法解了好不好？我晓得你现在没需求再血祭他们，莫要让我悲伤。”
“嗯。”
“夫人，离了桂川接下来去哪啊？”
桑梓心知不能担搁太久，便下了剂猛药，直接问道：“云旗，若非心悦之人，我怎会同你行周公之礼？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的……”
云旗眼中暗淡不明，低头紧盯着她，缓缓道：“若夫人想晓得，我现在说就好……”
夕阳照晚，昏黄地洒在了紧紧依偎的两人身上，恰是良辰美景，风月正浓时。
两人从祁黄山解缆，一起游山玩水，偶然碰到心仪的城镇，还会多留几月。
这是血契，一旦缔结，两人一方身故另一方也不能独活，至此寿命平分、存亡与共。
云旗的神采放空了一瞬，仿佛没有听清她的话。
桑梓伸脱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毫不害怕地柔声道：“可我说过，畴昔的都畴昔了啊，我不在乎那些。”
桑梓伸手环在云旗颈侧，悄悄眨了眨眼，小声道：“走罢。”
“夫人也傻，”云旗将头埋在她肩窝，瓮声瓮气道：“你若死了，我为何还要独活？”
桑梓风俗地靠上他的胸膛，笑着低头抿了抿，打趣道：“夫君真是愈发贤能淑德，奉侍得深得我心。”
桑梓在他腿上挑了个温馨的位置，微阖着眼靠在他怀里，半晌才出声道：“之前问起你的身份，你老是遮讳饰掩，当时我便猜到会有如许一日。”
“实在昨日我便将青云观高低都好好排查了一遍。”桑梓贴上他的脸颊，两人呼吸交缠，“除了既明和掌门，别的弟子并不晓得用器灵吸食灵魂之事。当日你手刃有为便算是替楚氏抱了血仇，观众多数弟子都还小，我们放过其他无辜的人罢，好不好？”
云旗大力地摇了点头，心口阵阵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