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灼心
我瞥了她一眼,神采酡红,酒气熏然,眼神却清澈如初,灼灼地望着我,明显不是在打趣――如果三年前的我,天然是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忍心伤到的,现在么……
“简心,之前的我太无私,太自发得是了,向来没有顾忌过你的感受,我知错了,谅解我,可好?”她难耐地哭泣一声,拱进我的怀里,幼兽似地蹭了蹭,粉面含春,泪盈于睫,显出一副罕见的楚楚之态,教人没法在硬着心肠回绝她,“我爱你,我甚么都听你的……我们重新开端,好不好?”
“那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看她这么无所顾忌地糟蹋本身的身材,我一时怒从心起,口不择言地想要讽刺她几句,倒是蓦地间想到了前面那些没法言说的胶葛,便再也持续不下去――不但没能刺到对方,反倒是先教本身忍不住红了脸。
断交的话在舌根翻滚了一圈,始终没能说出口,我暗骂本身的软弱,却又舍不得这么直接地说明白――话说完了,也就到了分开的时候。
她听我这么说,眼神暗淡下来,只好摇点头,本身喝干了另一杯酒,也不再续杯,而是直接对着壶口豪饮了起来,沾得衣衿上都湿了一圈,也不在乎,自嘲地笑道:“简心,在你眼里,我竟是那般不堪的人么?那好,你若不信我,便将我绑起来吧。”
这个认知并没给我带来涓滴称心,反而是揪着心口,钝钝沉沉的酸涩。
“姜灼,你混蛋!”我舍不得打她,一掌拍在了床柱上,却震得本技艺掌生疼,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你不必怪他,是我叮咛他配这个药的。”姜灼淡淡地说道,却撇开了眼,仿佛心虚一样。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混蛋。”她禁止着本身的喘气,朝着我故作轻松地笑,那笑既清,又媚,非常惑人。
即便是如此惨白简朴的两个字,都教我肉痛得没法呼吸,更不要说假想那一幕幕画面――阿谁与她密意相拥的人,阿谁与她倾慕接吻的人,阿谁与她抵足而眠的人……阿谁触碰她,具有她的人,不再是我。
她也是想到了一样的画面,眼神一晃,唇角漫开浅浅的笑意,眸光盈盈如水,嗓音低柔,仿若染上了一层酒意般醇厚:“也罢,那陪我坐一会儿可好?”
我曾不止一次胡想过她换上喜服的模样,必然都雅极了。
想到这儿,老是面色平静,心还是不成按捺地抽疼了一下。
推开殿门,踏进殿里,还是不见一人,偌大的宫殿,温馨地可骇。
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甚么。
――她过得不好。
她身着一袭红色的喜服,倚靠在床头,面无神采地喝着酒,这场景,教我恍忽间想起了本身大婚的时候,夜里去她房中与她告别,她也是这般不顾统统地灌着闷酒――独一分歧的大抵就在于,当时要与别人结婚的人,是我;而这一次,穿上喜服的人,倒是她。
“……另有呢?”我就晓得此人大诏天下,必有所图,没想到竟连傅若蓁也与我一道入了彀,但是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忍着那股直抵灵台的燥意,我抵住她就要贴上来的唇,哑着嗓子问道:“你有甚么话,要对我说么?”
是另一小我。
转头却见姜灼咬着嘴唇,“嗤嗤”地笑着,媚眼如丝,衣衫半褪,美得就像灵觉禅寺里的桃花妖。
“……你来了。”她也不在乎我的行动,只是眯着眼睛细细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确认我的存在,而后笑着从一侧的托盘里取过另一壶酒,又拿了两只玉色的小酒杯,双双满上后独自执起一杯,冲着我微微一笑,“陪我喝一杯,如何?”
“你何必如许糟蹋本身?”我咬着牙,冷声诘责她,却不料本身一开口,便带出了一阵哽咽,“你是,天子,若你不肯,这天下……又有谁,能逼你!”
而我,就是阿谁被她利诱了的凡人,甘心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欲罢不能,为她永堕阿鼻。
他当初下药害我便罢了……但是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姜灼的人是他,现在做出这乌七八糟的药粉来的人也是他!
她沉默了半晌,而后悄悄地笑了一声,蛮不在乎地说道:“是魏舒调制的极乐忘情散。”别的,却不再多说。
正想说些甚么,却见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包不着名的粉末,扬手全都倒进了酒壶中,随便摇了摇,直接就着壶口灌了起来――直觉奉告我,这定然不是甚么好东西,脑海里不期然闪现前人常常服用的致人上瘾乃至癫狂的五石散,再看她灌酒时更加迷离的眼神,不由悚然一惊,当即向她冲了畴昔,劈手就去夺她手中的酒壶。
我想,她或许真的是个妖精吧。
也好,那就不必回避了,与她再见一面,最后道个别,算是为我和她胶葛不清的过往做个告终。
――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放纵了。
――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是她不再闪躲的报歉,以及一句至心的承诺罢了。
寝宫当中,唯有她一人独坐,那孤寂的身影,没出处得教民气一紧。
“除了这个,我不晓得另有甚么体例能够接管与三王子……洞房花烛。”她漫不经心肠望着床顶的鸾凤和鸣刺绣,低声解释道,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也很慢,仿佛气音悄悄地漂泊畴昔,不想轰动任何人,也不想教我闻声似的。
在迈向时雨殿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一向在做着狠恶的思惟斗争,一个声音冲动地痛斥着、警告着、恨铁不成钢着,另一个声音却安静地劝说着、勾引着、循循善诱着,我不晓得究竟应当服从那一派,但是双腿像有了本身的认识,当我复苏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时雨殿外。
只听这名字,便觉出了不当――忘情?忘甚么情?忘……谁的情?
“实在三王子并不是诚恳嫁我,他看上了你的王夫,因而与我做了笔买卖。”她蹭着我的脸颊,柔声说道。
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充满着胸口,像是虎贲狼啸,像是怒海狂潮,像是利刃一下又一下分裂着我的血肉,又像是蛛丝一圈又一圈缠缚着我的心脏――这类情感,名为妒忌。
现在终是见到了,的确如设想中那样俊美无俦,秀色无边,遗憾的不过是:这一袭红衣,却不是为了我而披。
“疼么?”我定定地看着她低下头,悄悄落下一吻在我的掌心――身子轻颤了一下,我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收回击,只是愣神。她舔了舔嘴唇,极快地瞥了我一眼,然后伸出舌尖,就着我发红发麻的掌心,轻柔地舔了起来。
“是啊,没人逼我,是我志愿的,”她淡淡一笑,靥生红晕,眸含春水,不自发便染了丝丝缕缕的媚态,“没有你,我与谁在一起,又有甚么别离?各取所需,一场买卖罢了。”
胸口翻涌着一股戾气,若非明智一向死死压抑着,我真怕本身会做出甚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意乱情迷间,却听门外有人低声喊:“陛下,贵君他……”
“这药有甚么感化,你奉告我!”我只感觉又气又急,内心又酸涩不已,忍不住拽住了她的衣领――那正红色的喜服是多么刺目,每一针每一线都几近完美……完美得教人恨不能将它撕得粉碎。
“呵,就算我不喝酒,莫非你喝醉了后便借酒撒泼的例子还少么?总归我不是你的敌手,又本事你何?”见不得她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也不晓得本身是如何了,就仿佛被另一个陌生人节制了灵魂,暴虐的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我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似的旁观这场闹剧――心是抽痛的,却无法更甚。
望着她粲若星斗的眸子,我仿佛受了勾引般,真的教这个发起所打动,伸手扯下了帐幔的挂绳,将她的左手紧紧地绑在床柱一端。
她说,她要服下这惑人神智的药,是为了与三王子行房。
我只是沉默着,对她的吻不躲不避,却也没有半分回应。
现在,起码还能凭着这个借口,自欺欺人地与她多呆一会儿,再看看她,将这熟谙到仿佛印在骨肉中的面庞最后清清楚楚地形貌一遍……然后,永久地,干清干净地剥离,忘怀,消磨。
“畴前瞒着身份靠近你,的确是别有所图,但我对你的豪情,都是发自肺腑,绝无半点子虚。”她的呼吸变得炽热起来,吻着我的耳根与脖颈,断断续续地说着。
“……好。”我点点头,吻上她,将她悄悄压进床铺里……
我晓得,是那该死的药效,开端发作了。
我也不知那里受了刺激,转头怒不成遏地打断了那宫侍的禀报:“滚!”
臻首娥眉,敛眸弯唇,笑得温驯而动听,我倒是教这个笑看得面红耳赤,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好似阿谁不管不顾豪放喝酒的人不是她,而是我本身。
“大胆!是谁!”她惊怒冷厉的声音在看到我时一顿,手也不自发松了开来,教我能够轻而易举地抢过那壶掺了料的酒,顺手狠狠一掷,酒壶“嘭”地砸在了床柱上,清脆的碎瓷声刺耳又惊人,溅出的酒渍将床铺也打湿了星星点点,但是看那余量,清楚已经有大半壶进了她的肚子。
她不闪不避,更没有挣扎,含笑凝睇着我的目光,教我有些手足无措,刚想畏缩,下一刻又果断起来――四周找了找,却没有发明第二条能够用来捆缚的绳索,正急得宽裕时,就听她低低一笑,空着的手拂过腰际,悄悄巧巧地便将那件喜服的腰带抽了出来,顺势递给我。
我还是压服了本身,给她,也给相互,一个机遇。
三年了,她瘦了很多,也白了很多,却不是那种白里透红的安康肤色,而是悠长不见阳光的,病态的失血惨白――表面还是熟谙的表面,只是棱角更清楚,唇色更寡淡了些。
这一起走来,凡是碰到一个熟人,凡是有宫侍或禁卫上前查问一句,我都能丢盔卸甲,回身崩溃――但终究,我一小我都没有遇见,一个停滞都没有碰到,仿佛是跟循着冥冥当中的指引,走到了这里,来见她。
“姜灼,”我叹了口气,叫出了这个几年来一向缭绕在心头,展转在舌尖,却从不肯透暴露口的名字――她倏然抬眼看我,眼底有着不成置信的狂喜,以后倒是了然明悟的绝望,薄唇嗫嚅了几下,想要说些甚么,却被我抢在前面开了口,“……你,你方才倒入酒里的,是甚么东西?”
我一时候被震惊得不能自已,竟然僵住了没有转动,只感觉一种燥意从暖和的手心传来,一点点蚕食着我的明智――她的吻从掌心一起而来,湿漉漉地攀附在我的指间,柔嫩的舌头玩耍打转,肆意撩动着我的心。
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将她的另一只手绑在床头的横木上,夺了她手中的酒壶扔到一边,我这才放心坐到了她身边,趁着她低头检察本技艺上绳结的时候,仔细心细地打量她的脸。
可我还是闻声了,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由怒道:“他如何净会调配些傍门左道,他的医德呢!他的底线呢!”
与三王子……行房。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低地喘着气,双手被缚住了不能转动,双腿却不住地收拢,如有似无地摩擦着身下的锦衾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