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相守】
“是啊。”念一拿发梢在他脸颊上扫动，歪头问道，“不如还是由你来帮我剪吧？”
念一讷讷看了半晌，咬咬嘴唇又抬眸望着他，眼角的清泪自脸庞滑落下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
念一垂首乖乖喝下去，然后又抬眼去瞧他，连续喝了两三口，双目却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可……”
鸡汤尚且烫着，展昭拿在手中晾了一会儿，随后才舀了一勺悄悄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只要让他变成鬼。
他就能不死不灭，一向一向和她在一起。
*
只要他变成鬼……
“呃……”
“没事，我本身再修一修，归正也长，你剪到脚踝的位置便好。”
悠长以来因为身份惶恐过，撤退过，放弃过，实在隔绝在他们之间的向来都不是人和鬼的边界，只是他们本身罢了。
“谁啊？”
展昭垂眸看向念一，她游移半晌，还是点头道：“让他们出去吧。”
“没事了……”
她重重的点头，哽咽道，“嗯。”
他笑道：“不吓人。”
远处是连翘孔殷的哭喊，白玉堂眉峰深皱，正拉住她谨慎阔别着那些飞动的黑蝶。
他想和我在一起啊……
念一被子，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盯着被衾上的绣花当真看。展昭就坐在她身后，剪子剪断发丝的声音，咔擦咔擦，一下又一下。
“别看不起人啊……”连翘不平气地噘嘴瞪她，“我如何说也是个修道之人，如果尸首真的在这镇上，寻一下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漫天的黑蝶在煽动翅膀的一瞬化为灰烬，藐小的碎屑带着暗色的光芒，炊火一样悠悠坠落下来。
她松开嘴，缓缓抬开端，任凭眼泪尽数落在他衣衫上。
“那我哥呢？”
“那倒没有。”展昭想了想，“杨家人都睡下了，之前有动静，也没见人出来，应当没事，你不消担忧。”
床边，连翘低头搅着衣摆，想看她又不敢看，一副别扭至极的模样。
“展大哥……”
“走了。”
颠末昨夜那一番闹腾，此时她周身都使不上劲，时音说得这是体力透支的原因，吃些东西补一补，好好歇息几日该当无碍。
念一靠在他怀中，不断地抹去眼泪，却一向没有点头瞧他。
默了好久，才听白玉堂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们。”
“你？”念一思疑地盯着她，“你行吗？”
白玉堂揪着她，推推搡搡进了屋。
他半是无法半是宽裕地把她手摁住，“我真的没事。”
展昭含笑不语，起家去篮子中取出剪刀。
就晓得她看过以后会如许……
“傻丫头，没甚么好报歉的。”
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碗汤水，展昭回身正把碗放下，念一偏头瞧见他用的是左手，晓得本身之前那一口咬得狠深，她心下惭愧，忙拉住他衣袖。
“我……”连翘巴巴儿的向白玉堂望去，后者头疼地摁着眉心，张嘴对她做口型。
“没题目。”白玉堂仓猝出来接话，“包在我身上。”
天国见不了天日，没有阳光，没有山川，这么酷寒，这么阴暗，有我就够了，你眼下还不能来这边。
再也不会孤寂，不会担忧，不会惊骇。
他捧起那一把大的头发，一时到真感受毒手。
“让我瞧瞧。”
“我连翘是个敢作敢当的人，错了就是错了。”她仰开端来，“既然你和展大哥两人都有病在身，无头鬼的事便由我和白老鼠来查，也算我将功补过了。”
念一淡淡听完，“这件事不怪你。”
“本来还心疼头发被你斩掉了，想不到它现在就还了我这么多。”
“展大哥……”
“嗯。”
念一靠在床上悄悄看着他，不由出声问：“烫么？”
“我如果剪得不好，如何办？”
如果你死了，就永久不能，再和很多体贴，在乎你的朋友相见……
时音一贯是来无影去无踪，只是此次连号召也未打，不知是出了甚么事。她闭目深思：得空还是归去问问他吧？
“是我本身说了要你杀我，你就是真的下了手，那也是我志愿的。”
――“你既是想成为人，也该当多做些人该做的事。”
念一还是拉着他，干脆将他拉到本身跟前，展昭倒也由她这么拽着，并未躲避。
“好。”他依言应下，只尝了一口便笑道，“是很好喝。”
不知不觉，满脸满是泪水，念一埋首在他胸前，揪着他衣衿，狠恶抽搐的身子垂垂地化作抽泣，那般安静的言语，就仿佛统统真的能够迎刃而解，她没法让本身不去信赖。
“不可。”念一仓猝推开他，“你不能死。”
念一拉过甚发来放在面前打量，继而朝他笑道：
“不晓得，一早见他把连翘拉走了，说不准已经睡下。”
犹记得她昨晚曾说过的话，展昭心下微微打动，抚着她头发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不是。”念一淡笑着摇了点头，“你也尝尝吧，这是老母鸡炖的，特别鲜。”
滚烫的血液顺着锁骨蜿蜒而下，流入口中，唇齿间是他身上非常甜美的气味。
展昭伸手拥着她，像是欣喜孩子般，抚摩她的头。
――“想不到，你和展昭竟然熟谙。”
念一高低把她一扫，猜想不出她的来意。
“还是算了，眼下剪了就是。”她卷着发丝，自嘲打趣，“这模样出门，可不是去吓人么？”
“不先翻翻皇历？”
念一搂紧他脖颈，低声抽泣：“好好活下去，我晓得的，你还能活好久好久，不要因为我……”
“你要不要也喝一碗补补身子？”
目睹他将勺子喂到嘴边，念一望着他张口含住，“我方才的模样，是不是很吓人？”
“对了，白玉堂他们呢？”
“对不起。”念一低下头，无数的惭愧铺天盖地袭来，“对不起，我当时……的确是有过要杀了你的动机。”
内里天已经大亮了，翻开门时，白玉堂负手而立，笑容光辉，背后却有小我躲躲闪闪，不时伸脑袋出来瞧他一眼，又缓慢缩归去。
“嗯？”
“念一。”
“如何？”展昭见她这神情，不由好笑，“我脸上有东西？”
“能够。”他唇边仍旧含着如有似无的含笑，悄悄拍了拍她的肩，“必然能够。”
固然我也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好想有你陪在身边，但是这件事，我不管如何也做不到。
因为在夜里的混乱中，她黑发因为戾气而长长，现在已铺得满地皆是，乍一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倒有些可怖。
眼泪夺眶而出，她怔怔望着他，带着哭腔，“能够吗？我这平生，还能够再做人吗？”
“你躲甚么，看你这点出息，出来。”
她游移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得道：“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没有干系。”展昭抚着她脸颊，神情非常温和，“会有体例的，天下那么大，总能找到让你变成人的体例。我陪你找，好么？”
对不起……展大哥……
她不由分辩地剥开他衣衿，脖颈上的纱布厚厚的缠了一层又一层，饶是如此另有些许殷红模糊将近排泄来，灯光之下，他锁骨的肌肤鲜明有一道五指红印，可见她此前抓得有多紧。
“又哭甚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畴前必定没有帮人剪过甚发，上回用剑又快又准，现在拿起剪子来不承想竟这么谨慎，每一刀都得考虑好久。这么剪下去，说不准又得让他剪回本来的长度去了。
“有人瞥见吗？”
鬼也好，人也好，喜好就喜好了，能有甚么体例……
念一皱眉摇点头，伸手去解他衣带……
展昭顺着她发丝，食指勾出一小缕来把玩，温颜一笑：“好是好，不过这也太长了，通盘上去也欠都雅。”
展昭把桌上的食盒翻开，内里正放了一盅鲜美的鸡汤，几粒枸杞漂在上面，他俯身细心盛了一碗，热气跟着他舀动，腾腾往外冒。
她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毕竟不知者不罪。但是言外之意，这件事不怪她，其他事就该怪她了。
――“我家在常州，家里只要一个兄长。他早已立室，常日里事件繁忙，是以我们也聚得少。”
念一翻开被子，吃力地坐起来。
“嗯。”
“有一点，是才炖好的，你乘热喝。”
――“那当然了，我和展大哥都是老了解了。”
“你伤口还疼么？是右肩吧？”
“上过药了，现在好了很多。”
念一忍不住浅笑，却也未喊停，反而眯着眼睛非常眷恋地侧耳聆听，心中只觉一片安然喜乐……
四周满盈的戾气垂垂消逝，时音站在原地，隔着薄薄的黑雾，瞥见她已然规复的模样，半晌没回过神。
正把地上散落地断发清算洁净，蓦地听到屋外有人叩门，念一和展昭相视一望，她探头问道：
她神采寂然：“不要再有成为鬼的动机，也不准你轻生，这类话你如果再说我就……”
天气将亮未亮之时，恰是一白天最冷的时候。
“你有事？”
念一咬了咬牙，“可我已经死了。”
展昭拉过衣衫，食指往她眼底下悄悄一抹，笑叹道：
“嗯。”
若她的牙再咬偏一寸，展昭现在恐怕真的要和她一样了。
他用手兜住她的头，柔声道：“我们一起活下去。”
她咬咬牙，只好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过奉告你那件事，会变成如许……你也的确是很不幸了，之前思疑过你，算我是小人之心。”
他手臂一伸，兜着她的手脑勺，让本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对不起。
念一环着他脖颈，将嘴唇悄悄凑到他颈项间，锋利的獠牙呲地一声，深堕入他皮肉当中。展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神采未变，仍旧由着她吮吸。
展昭愣了一下，点头道：“我咳疾还没病愈，吃不得这么油腻的。”
“那就这么定了。”目睹念一还要纠结，恐怕她俩再吵起来，展昭只好先打断，“我等你们的好动静。”
“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