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晴方好
薛绍吻了吻她的鬓角,眼神微有些失落:“公主不信我么?”
这些事情一环紧扣着一环,就算她故意想要拆解,也只能强行从泉源处动手。但她上辈子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人微言轻,又那里能够撬动这些事情……她埋首在薛绍颈间,低声说道:“我只但愿,你一世安好。”
承平这些日子一向揣摩着究竟是谁要找她的费事,又将临川公主那起案子,同这件事情连起来好生考虑了一番,垂垂找到了一些苗头。想找她费事的人,要么是先前在西域获咎过的那些突厥人和吐蕃人,要么是因为她插手政务而感遭到不满的朝臣。她两里两下这么一凑,找起人来就便利多了。
承平低低说了声“你莫要担忧”,又重新枕在他的肩头,渐渐地想着一些事情。薛绍说过,这场梦境已经困扰他半年之久,但他却直到本日,才对她说这些话。她想着,约莫是因为她即将替代太子监国的原因。朝中的□□,如果稍有半步行差踏错,便是开罪身陨的结局……
承平怔怔地望着他,好久以后,才感喟道:“或许,并非是你庸人自扰。”
他方才她描述的这场梦境,就是她切身经历过的宿世,统统的细节,统统的经历,全数都分毫不差。从薛绍最后被金吾卫带走的那一天开端,直到她被新皇毒杀为止,宿世的各种,都在那场梦境里完完整整地揭示了。
承平微微点头,亦笑道:“已处理了大半。论提及来,此事还要多谢娄公。”
户部外头,一名五十来岁、身穿武官服色的男人正在候着。承平甫一出来,他便遥遥作揖,唤了一声公主,然后笑问道:“公主已将事情处理了么?”
薛绍缓缓摇了点头:“厥后便没有了。每一场梦境都会在这里戛但是止,然后便会惊醒过来。这场梦我已经做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分毫不差。我曾经想要究查它的来源,但又那里究查获得。”
她抬起手,悄悄抚上他的眉眼,低声问道:“那厥后呢?”
她这番话有些恍惚,又有些过于沉重。薛绍微愣了半晌,渐渐地揉着她的长发,缓声说道:“公主且放宽解,在这个世上,约莫还没有哪个敢来找我的费事。”
从她进户部到出来,统共不过花了三两个时候,但情势却已然悄无声气地逆转。
承平倏然咬住了薛绍的肩膀,惹得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承平渐渐地抬起,凝睇着薛绍的眼睛,眼眶微微有泛红。她记得清清楚楚,宿世薛绍被连累下狱,是因为他的远亲兄长,河东县侯,搅进了琅琊王谋反的案子;而琅琊王之以是会谋反,又是因为阿娘做太后时垂帘听政,动手太狠的原因……
他渐渐地揉着她的长发,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幽深。
侍郎起先有些不悦,但因为公主差点因为此事被诬告,又持有天后和太子的手书,便将那一丝不悦按捺了下去,命人去彻查。这一查,公然查出了一些题目。
承平怔怔地听着,初时还在薛绍怀中挣扎几下,到厥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但正因为我过分信赖你,我才忘了这世上,另有“连累”二字。
“……薛绍。”她低低唤他一声,指尖一点一点地形貌着他的眉眼,从他英挺的眉直到乌黑如墨的眼睛,再到高挺的鼻梁。薛绍一动不动地凝睇着她,目光还是暖和,微带着一些笑意,不知不觉便令人感遭到心安。她埋首在他颈间,低声问道:“那,你信赖这场梦么?”
她不知不觉地便想出了神,没留意到外间的雪已经停了。
而这回户部出事,启事便是第二个。
查出题目以后,户部侍郎便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出去,说是户部的严峻事由,还请公主莫要胡乱插手,以免乱了章程。他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又合情公道,承平也偶然胡乱插手,只留下一句“最好奉告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晓得”,便离了户部。
承平持着武后的手书,又持着盖满太子印鉴的手札,未几时便进到里间,拿到了出事前后一些官吏入库的明细。她持着那份明细,勾出了几小我的名字,然后叮咛主事的户部侍郎好生查一查。
――我信。
第二天没有大朝,承平送薛绍出府以后,便去了一趟户部。先时那件事情闹得民气惶惑,连户部也措置了好几个主事和一个侍郎,直到比来两天赋消停了一些。她去到户部时,里头已经空了一半,连户部尚书崔挹也停了职,临时留在府里听候发落;目前主持户部事件的,是一名侍郎。
他出身世家大族,宦途顺畅,又是承平公主的夫婿,只要他行得正立得直,这世上又另有谁胆敢来招惹他,又或是把他丢到刑部大狱里去。他向来未曾担忧过本身,反倒是公主……
户部失银,其启事不过乎两个:一是外人打劫,二是表里勾搭失窃。
她不晓得这究竟是上天垂怜,还是上天同她开的一场打趣。
这场连下了三日三夜的大雪一停,天空便垂垂放晴了。
薛绍渐渐揉着她的长发,低声说道:“初时我是不信的,毕竟公主年事尚轻,上头又有三位兄长,如何能够……能够做出这类事情来。再者,我这平生中行事坦开阔荡,从未做过违律之事,眼下不会,将来也不会。”他低下头,一字字说道:“我不会让它产生。”
他说到厥后,有些自嘲地笑道,“终归是我庸人自扰。”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声音低低徊荡在她的耳旁:“……到厥后,我一动也不能动,不能说话,也不能拜别,就如许眼睁睁地看着你饮下毒酒,一步步走出到院子里。那处院子很大,约莫是亲王府的规格,里头栽着大片的秋海棠,天空中还飘着一些细雨。院子里里外外的,全都是金吾卫。”
再厥后,高压的铅云越聚越多,天空中电闪雷鸣,下起了滂湃大雨。整座长安城覆盖在密密的雨帘当中,驱逐新皇的又一次大朝。人间再没有人记得,那位间隔皇位只要半步之遥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