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高宗哂然笑道：“你阿娘独一的错误，便是用人唯武。”

他担忧武后会乾纲专断，更担忧全部朝堂被武后架空以后，太子便再也说不上话了。

他低头看着李显，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她想起上一世，武承嗣和武三思请立为太子的事情，心中垂垂地有些烦躁。

高宗望着窗外细碎的落雪，幽幽地说道：“我不信赖你阿娘，却又不得不倚仗你阿娘。你的那些哥哥们，要么已经故去，要么就是不成器……”他恨铁不成钢地望了李显一眼。又转头去看承平，有些涩涩地说道：“阿月，阿耶盼望你能扶稳这个江山。”

特别是这些外戚，远远不如当初的长孙无忌。

承平悄悄拍打着他的脊背，安慰道：“阿耶莫要担忧，阿娘……武家的人，总归是不易做大。就算是想要……”她想到武承嗣和武三思，心头突然一紧。

承平心中格登一声。

承平垂眸应了声是。

他以袖掩口，低低咳了两声。

高宗持续说道：“朕让你搀扶太子，又加你封邑，本就是为了今后考量。等正月过后，朕便寻个来由，再加你两千封邑，加封超一品辅政公主。比及当时，你会更加名正言顺。”

他用力咳嗽两声，神情垂垂变得有些倦怠，却仍然硬挺着说道：“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只如果沾了一个武字，必然会被你阿娘大肆汲引，不管是亲是疏。因为她武家的人，也不敢同天后疏离。”

他抬手拍一拍李显的肩膀，又转头对承平说道：“但不管如何，朕老是不放心武家的人。这些日子你辅理朝政，该看的该听的，不该看的不该听的……阿月，朕更信你。”

她对这位行事气势诡谲的将门虎子，实在是有些担忧。

她俄然明白阿耶为何要防着阿娘了。

承平渐渐地沿着宫道，朝宣政殿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武后应当还留在宣政殿里，和宰相们议事或是批阅奏章。如果武后对昨夜的事情全无发觉，那她便能够趁机去见一见薛讷。

他缓缓环顾四周，又望着空中上的碎瓷片，声音垂垂低了下去：“……暮年她清算长孙无忌时，我便已经找到她很聪明，也非常果断。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担忧外戚干政。”

再过几日，便要开春了。

等冰雪溶解以后，分离在各地的亲王郡王们，便会一齐来到长安城。比及当时……

高宗又咳了两声，苦笑道：“但愿如此。”

高宗表情仿佛好了一些，又摆摆手，对承平说道：“你先下去罢，我有些话要伶仃同太子说。如果见到你阿娘，不要流露任何口风，特别是在你那几位表兄面前。”

她走出高宗寝宫以外时，神情有些恍忽。阿耶倚重阿娘，这是她一早就晓得的；但她千万没有想到，阿耶固然倚重阿娘，却一向都在防备着外戚干政。外戚……干政……

承平渐渐松开紧攥的衣袖，轻声问道：“阿耶何出此言？阿娘她毕竟未曾有过大错。”

承平深深地伏身_下去：“……儿领命，多谢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