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长夜未眠

从武后寝宫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从洛阳到长安，走官道，就算日夜不断歇，少说也要小半个月的时候。就算他从一开端就盘算了主张要追过来，也……也不能够如许快。

话虽如此，她还是依言抬开端来，直直望着薛绍的眼睛。他约莫是接连数日都没有歇息好，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眼里也泛着一丝腥红。不知不觉间，承平心中一软，抬手抚上薛绍的眼睛，低声问道：“累么？”

他凝睇着承平的面庞，不知不觉地感喟出声：“你老是……阿月，你身为公主，尚且如此瞻前顾后、顾虑重重，莫非我就猜想不出，你想要做些甚么？畴前些年你执意前去西域开端，一步步走到本日，能够说是算无遗策，也从未失过手。我如果还看不出来，那真是枉做了你的枕边人。”

他蓦地刹住了话头，好一会儿以后，才艰巨地说道：“……如许去做。”

“这便是你要对我说的话。”他凝神望她，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一是和离，二是罪不及我。阿月，我不晓得究竟产生了甚么事情，要让你如许……”

宫人们失职尽责地提着宫灯，护送她走太长长的宫道，直到寝宫前。承平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她们能够归去了。但在那一刹时，她却俄然间愣住了神。

――是为了，禁止我么？

最后这一句话，承平没有问出口。

“我本来觉得，就算你要追到长安来，起码也是半个月今后的事情了。比及当时，万事灰尘落定，就算是我当真出了事，你也有一封圣旨傍身……唔……”

――等过了彻夜，这一池浑浊的水，恐怕会被搅得更浑。

话音未落，薛绍便已经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

“薛绍。”她低下头，轻声问道，“你从洛阳来到长安，是为了甚么？”

承平紧紧闭了一下眼睛，轻声问道：“你如何来了？”

她垂下眼眸，有些自嘲地笑道：“约莫是我在做梦。”

“如许做……很好？”薛绍哂笑一声，紧紧攥紧她的手腕，一字字说道，“公主，你试图将我摘得干清干净，单独一人回到长安，不吝违背圣命，又是为了甚么？……你想要瞒过我，想要瞒过世上的很多人，可唯独瞒不过你本身。”

承平怔怔地望着他，本想开口劝说他回洛阳，却又不晓得该如何挑起话头才好。明智上她但愿薛绍离长安越远越好，比及万事灰尘落定时再返来；但是……但是在薛绍呈现的那一刻，她本_能想要将他留在本身身边，长悠长久地留下。

薛绍抬起长指，将承平未出口的话全都按了归去。

薛绍反握住她的手，按在本身颊上几次摩挲着，薄唇紧抿。

承平身边没有带人，武后也仅仅派了两个提灯的宫人，护送她回到寝宫里去。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冰冷，半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中，洒落大片的清辉。她抬眼望了一眼明月，忍不住点头发笑出声。

承平低垂着头，嘟哝地说了一个字：“疼。”

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凝睇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这便是你要对我说的话么？”

薛绍如同被烙铁烙到普通松开手，凝神看时，公然发明那截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圈浅浅淡淡的红痕。他紧紧抿着唇，改成扶住承平的肩膀，低声说道：“看着我。承平，看着我。”

承平怔了半晌，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轻声说道：“如许不好么？我……”

承平有些无法地笑道：“你已经好久未曾唤过我的封号了。”

大片大片的清辉洒落在人间，将大明宫的每一处都照得分外清楚。冗长的宫道绝顶，一名身穿淡青色长袍的男人缓缓向她走来，眼窝微微陷了下去，面庞亦显得有些蕉萃。

薛绍说到枕边人三个字，俄然像是想起了甚么，无法地摇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