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大闹紫竹林
孙悟空磕着他那根棒子,气冲冲地指着惠岸道:“他莫非就成器么?他如果不听你的了,你给他套过着东西,让那箍儿勒断他的脑袋,痛得恨不得敲碎本身的脑袋么?不,你当然不,他是你的宝贝门徒,你疼他还来不及呢,偏就我要受那般的罪,凭甚么?”
我本来是个最爱叨叨的,现在被他气得都不想叨叨了。你这猴子可好,对你坏的,你不苛求人家,对你略微好了一点,你便不准人家再对你坏了,脾气可真是比那玉帝都大。
“我就不明白,我生来既无父母,也无亲族,可我到底做错了甚么,要落得如此了局,这世上一个愿待我好的人也没有?那菩提老祖教我东西却不准我称他师父,那玉帝老儿给我封了官位却要我给他养马,十万天兵压我在斩仙台上刀砍斧剁,那太白金星关我在大火里燃烧了七七四十九日也不罢休,如来要将我压在五行山下,我师父要赶我走,你,你是观世音,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这世上那么多人你都情愿救,但是我呢?你为甚么不济我一济、救我一救?你明晓得我有恩必报,却连让我报恩都如此豪侈?”
然后,一个筋斗云上天去了,眨眼不到的工夫里腾出十万八千里,连个影子都没剩下。
我对孙悟空说道:“那紧箍儿虽套在你头上,也并不是不时候刻要你头疼的。唐僧精神凡胎,脾气又倔,怎拗得过你,我这咒只传给他了,别人再无一个晓得,又不是大家都要念你头疼的,你本身的师父念叨你两句能如何?”
他越吼越冲动,把我那南海莲花池吼得波澜澎湃,那紫竹林叶在风里颤抖,就连脚下的叶子也不得安生。
他闹天宫、闯凌霄也不怕,被人刀砍斧剁、推入火炉也不惧,多少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怕他怕的不能自已,他却偏记得那对着他一点半点的好,攒着那一星半点的火光谨慎翼翼捧在手里,灼痛了手也不肯放。
他越说越冲动,一双眼睛猛地亮起,内里映着当日被关在丹炉内大火燃烧的光芒:
你觉得造反的罪名,很好宽恕吗?你但是企图颠覆人家统治,还想杀了人家天子啊!你觉得你是打碎了个杯子,说放出来就放出来了?能一样吗!
我只能说:“就算你这般说,我也不会去了你的紧箍儿放你自在。你如果然的气不过,那便来打我一次,我莫非还怕你不成?惠岸,你给我老诚恳实站在背面,如勇敢动一下我也给你套个箍儿。”
如来常与我说,万物有灵,我却总感觉他们有好有怀,可现在我看着那孙悟空口口声声来诘责我,我才恍然觉悟,本来他那石头做的心,却也不是一窍不开;虽是无父无母、六合间自生自灭的一只猴子,却也有善根。
这猴子,也真是奇特。
但是那孙悟空不但不感我的恩,却忽得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哑声嗓子吼道:“这世上别人对我如何都罢!归正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不知疼痛!偏就你和我师父不可!”
这石猴,我到底还是看轻他了。
“师父你总说我不成器,但是我自幼也是爹娘生养、教养的,再大一点了,也有师父管束。可那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不要说父母关照,连个本家都没有,生下来就在荒山野岭,日日对着豺狼豺狼,哪能让他这般就顺服了呢。”
惠岸道:“那但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能打一次是一次,我此次不打,还不晓得甚么时候才气和他打呢。等他如果来日成了佛,我真是碰也碰不得他了。”
这猴子归恰是和我死犟上了。我门徒是不听话,但是他再不听话,也没学你大闹天宫去。他再不听话,也就和我发发小脾气,学你普通造反、杀生、盗窃了吗?
我看着我这个傻徒儿,怕他这辈子都不成能在西天封佛了,就在我紫竹林扫扫叶子,剪剪荷花,做个保洁职员吧,唉。
“当时我便晓得这世上怕我的有很多,至心待我的只要你和我师父,我便对本身说,今后不管那南海观音说甚么,我都听他的;非论我师父如何对我,我也记他的恩德。但是现在你们两个,一个给我套了那紧箍儿,一个念那经文要我头痛,一个个的争着要把比五行山还重的东西压在我身上!”
他吼完,还本身顶着脑袋,徒自小声一遍又一各处咕哝:“偏就你们两个不可,不可!”
他说着,猛地瞥见我的神采,立即变了灵巧的模样,道:“天然是只降服,不杀生的。”
我看那孙猴子表情不太好,怕他真急了把我这傻门徒一棒子打死了,只好说道:“惠岸,你且返来,不准惹事。”
白眼狼,真是白眼狼!
如果他明天这一棒子打下来,我定让他晓得晓得南海观音可不是那玉皇大帝,要多少保护守着才气安身,他莫说要打我,怕是找都找不到我。
但是我现在说甚么也没用了,这孙猴子是认定我害他,在我这儿撒泼撒定了。
就这么大的臭小子,脑筋里除了打斗,怕是甚么也没有了。
……
我此人固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不活力的,我被他气得几乎破了戒:“你这猴子,我不过是给你套了个箍儿,那玉帝用勾刀穿你琵琶骨,你当年痛成多么模样,我也没见你跑到凌霄宝殿如此诘责他去,你怎的不想想我救了你多少次,给你耗了多少心?”
孙悟空扛着棍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昂着他那颗猴子头道:“小太子,当年玉帝派十万天兵天将降服我的时候,你莫非不是也跟着你爹你哥同我打了一架?当时候你便战我不过,如何仅仅过了五百年,你就有信心打得我了?”
惠岸吓一跳,再不敢挑事了,老诚恳实站在我前面。
忽的,那能降龙伏虎、翻江倒海的棍子猛地一松,竟然收了归去,那猴子气得一回身,背对着我肝火冲冲地说道:“罢!罢!罢!现在我如果打了你,未免旁人说我忘恩负义,何况你日日穿戴这身衣裳,搞得仿佛我老孙欺负女流之辈一样。”
说完,恶狠狠地转头瞪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等着,这一棍子我记下了,终有一日要打返来的!”
他举着那金箍棒,猛地向我头上打来,那定海神针裹挟着飓风猛地袭来,如同暴雨骤临、暴风忽至,但是就在那棍子举高的一刹时,他猛地咬紧了牙关,瞪大了眼睛,整小我如同被冻住了普通一动不动,手里紧紧握着那棍子,只气急了咬牙望着我,打也不打,收也不收,整小我夹在中间,竟是没有动手。
这儿子,我可真是白养了!往前费了多少心机,就单单把他这个谋反反叛的猴子从五行山下放出来,我在那玉帝面前磨了多久,他可好,只套个箍儿,就这般闹腾。
我说:“你现在晓得替他说话了,你方才不还挑事儿想和他打。”
这时候,惠岸俄然同我说道:“师父,我看那孙猴子,实在也蛮不幸的。”
孙悟空往我那莲花台下一坐,瞪眼望着我,忽得咧嘴笑起来,只他嘴笑,眼睛却如一潭死水,一丝笑意也没有,瞪着我好久以后,蓦地开口:“我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转动不得,无人理我,只能吃那生铁铜丸充饥,真是度日如年,想当年何其威风,现在被那山压着,连个了解的来看我都未曾!”
他一边说,一边冲动道:“我还真恋慕那孙悟空,九九八十一难,能够打九九八十一个妖怪,这一起高低来多痛快――”
但是他那一棒子,临末却收了归去。这收回去的箭绝无回击的事理,只在那弦上 一刹时,民气多少窜改,如果放箭而出并未几可贵,只那收归去的,方才是难上加难。
我这个门徒,一向就戏很多,但是我向来没想到过,他能戏多到这般程度。
孙悟空嘲笑一声:“好!这一棒,打的是你公开里算计我,给我套的这个可爱的箍儿!”
打打打,你就晓得打斗!你倒是给我说说,你瞥见谁不想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