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凤起甘织（四）

冯妙滑头地一笑：“我哪能认得？运气好罢了。”

刚走出几步远，便听到高清欢的声音在身后，清泠泠地响起：“哪位女人是射中带山下火？劳烦来帮个忙。”

后宫向来有两桩事，能够陷人进入死局，并且绝无翻身的能够，一是巫蛊谩骂，二是思念故国。慕容氏的符咒，刚好把这两样都占齐了。

所谓运气，不过是比别人更多一分细心罢了。陈大哥山参，代价连城，巴巴地送进宫来，却又堆在一边，多数是建国慕容皇后怀有身孕时、娘家送进宫的补品。慕容鲜卑一贯科学山神祭奠，送的是老山参这类有灵性的药材，又是给皇后安胎用，外盒上必然会附加符咒一类的东西。

“太皇太后对人说，你在宫中某处禁足思过，却不肯透露地点。妙儿，”高清欢把雪松木盒子投进火里，“莫非你甘心一辈子困在这么？”

“妙儿，本来你在这……”颀长手指在冯妙脸颊上抚过，浅浅勾连着侧脸上那道划痕，高清欢妖魅的碧绿眼瞳里，明灭着幽深的暗潮，像是不甘，又像是……恨意。

高清欢的目光，凝在她更加削瘦的脸颊上，又缓缓从她身上一道道伤痕上扫过，清冷如水。

予星一吐舌头：“看你不急不忙的模样，要不是每天跟你在一起，我都要思疑，是你布了这局、要清算素荷了！”

“妙儿，皇上迟早要行冠礼，到时新后大婚入宫，甘织宫里的人，都要被迁出宫苑。好一些的，送去官宦人家做奴婢。差一些的，便要直接送去虎帐里了。”高清欢紧盯着她的侧脸，“妙儿，你还小，或许不晓得送去虎帐意味着甚么。”

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把暖意和花草气味都隔断在外，阳光透过窗子上六条约春的斑纹，照在他妖异俊美的侧脸上，祭奠用的杜蘅香草气味，模糊活动。

冯妙悄悄感喟：“实在我毫无掌控，如果没能引来慎刑统统品级的大管事，又或者来的人对巫蛊之事毫无警戒，现在被带走的人，恐怕就是我了。”她抚着微微发红的手腕：“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命，到底还是捏在别人手里。”

木质在火里噼啪作响，火光映着冯妙曲线美好的侧脸，浅浅染上一层红晕。

冯妙心中一动，回身眼神清澈地答复：“我恰是如此，愿为高大人效力。”

“妙儿，娇美的花瓣，本就不该该寥落在泥土里。”他殷殷疏导，“不如信赖我，我能替你安排，分开这里。”

高清欢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你用慕容氏的符咒脱身自保，天神必然不会怪你。”这话说得又是好生奇特，冯妙不肯穷究，伸手勾着窗棂上的盘曲斑纹摩挲，看似连缀不断的纹理，却老是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接缝处俄然断开，不得美满。

她揉揉发痛的额角，把刚才的事，又前后考虑一遍。素荷吝啬贪财，人也没甚么见地，却舍得拿出整包珍珠来栽赃谗谄她，还指认得出慕容氏的徽记。这事情，不像是她本身一小我想出来的。

冯妙悚然一惊，不肯再切磋那种她看不懂的情感，悄悄转了个身后退一步，不露陈迹地躲开了他的手，笑着侧头说：“你晓得六合之理，替我跟天神求讨情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操纵了祭奠符咒自保，可不要怪我啊。”

广大的袖口遮住了他苗条的手掌，一只小巧香囊被悄悄送进冯妙手里，刺绣的纹理，刮着她的手心，微微发痒。

甘织宫女眷多数出身寒微，并没有推算过五行命理，有人害羞看着高清欢，却没有人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