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宥一酋之死而免玉石俱焚之烈
阮文中未等安智开口,就以号令的口气道:“安智,安国亨已分地于尔母子,尔母子当速出省城前去。”
“卑职愿出三万五千两罚银,以补偿兴军之费。”安国亨早有筹办,答道,“与前项合计,共四万一千两,卑职便可输省。”
阮文中甚感对劲,但并不表态,叮咛退堂。走出大堂,又叮咛侍从道:“走,马上回贵阳!”
“嗯,这些个意义要写上,”阮文中闭目晃脑道,“1、安国亨罪孽非轻,然谓之背叛非当;二,应贷其不死。释一门之隙,而可免数省兵粮调剂之劳;宥一酋之死,而以免众姓玉石俱焚之烈。这句话务必用上。3、勘官未到,彝首破胆,畏威怀德,向化输诚,不烦兵革而黔地已安。这些意义,要侧重写出来。”
待阮文中到得毕节,兵备道已然对安国亨鞠问一遍,擅杀安信、不平拘提、敌杀官军等情,都已一一问明,确如高拱所言。阮文入耳完兵备道禀报,心中暗喜,只要把先前所列六款一一落实,即大功胜利,他顾不得旅途劳累,即传令升堂问案。一应程式毕,阮文中先对比第一款鞠问安国亨:“拨置人犯不止三人,其别人犯何故不交出?”
“罚银尔交多少?”阮文中又问下一款。
“呔!”阮文中俄然一拍惊堂木,大声呵叱道,“安智,尔野悍无知,初怀雪弟之冤而拨弄官军,继结永宁土司而擅开战端,今又不从安插之命,可知罪吗?!”言毕,大喊一声,“来人!把这几名流犯拘押大牢!”
第一个奔驰而过的,是贵州水西土司安国亨差来都城诉冤的使者,他在都城已盘桓两个月,闻得土司诉冤本已批红,朝廷并未出兵征剿,而是要差官往勘,喜出望外,日夜兼程赶往水西报信。紧随厥后的,是贵州巡抚阮文中的急足,他怀里揣着高拱写给阮文中的一封急函,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往贵阳赶去。
“呵呵,抚台,此番不唯不会丢官,必然有重赏嘞!”幕僚喜滋滋道,“这疏稿抄个副本,半路上碰到舒给谏,给他一份,他自可返京了。呵呵!抚台,大喜啊!”
阮文中这才承诺开释安智,命其母子明日即出会城。
“革不革安智的职衔,由谁代替,无需尔多言!”阮文中道,“尔的宣慰使职衔,当削去!”
“喔?有这等事?!”阮文中欣喜交集,另有些将信将疑,“这死局因何得破?”
幕僚在一旁道:“抚台,既然高阁老反对征剿之议,那就看舒给谏有何高招了。”
安国亨拿起邸报,贪婪地翻看着,当看到对他的奏本的批复,冲动得浑身一阵颤栗,大笑几声:“哈哈哈!朝廷到底出了主持公道之人,我得活命啦!”他跑出洞外,“召若姊来!”
使者以微小的声音道:“苴穆,千真万确!”他吃力地从怀中取出邸报,欲递给安国亨,却已力量全无,喉中收回“咕咕”声,头一歪,落空了知觉。
安民领命而去,安国亨又命人速回狮螺塘筹办银两,整备赴毕节听勘事件。
阮文中觉得,他没有顺从高拱的嘱托,反而违背他的企图奏请征剿,高拱必将勃然大怒,待看完来函,才松了口气。很久,感慨一声道:“高阁老,委实太认死理了!”
“喔呀!还是高阁老高人一筹啊!”阮文中感慨,旋即精力抖擞地叮咛道,“本院要亲身赴毕节勘问安国亨,马上整备!”
两小我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摇了点头。仿佛不信赖差一个言官来,就能化解僵局。但是,过了两天,毕节兵备道差快马来报:安国亨已将汉彝人犯王实、吴琼、阿弟捆绑兵备衙们听候发落,他也愿出来听勘!
都城通往南边的官道上,一匹快马刚奔驰而过,前面又有一急足快马加鞭。短促的马蹄声,惊得过往的搭客禁不住立足张望,猜想着南边是不是产生了甚么大事。
“卑职愿将安智安插于阿傀、织金两处;将疏琼安插于卧寨。”安国亨答,“不过,卑职有一要求:请抚台令安智闲退,他的内列一职,卑职愿归还其宗子安国贞,由他代替。卑职包管今后再不敢构兵仇杀。”
斯须,若姊从旁侧的山洞飘但是至,安国亨一把抱住她,一边狂吻,一边撕扯着她的衣裙……
回到贵阳,阮文中顾不得歇息,即传安智晋见。安智已闻听朝廷差官来勘,正欲见抚台问个明白,遂带着五名亲信到了巡抚衙门。
“拟疏稿!”阮文中大喜,叮咛幕僚道。幕僚早已猜透,阮文中是想抢在舒化未到前措置安妥,以收全功,也就不敢怠慢,忙伏案提笔展纸。
贵州遥遥数千里,安国亨的使者跋山渡水,不敢半晌歇息,不过旬日,就赶到了九洞山。
阮文中思忖半晌,感觉遵循彝俗,安国亨所说也在理,便接着问下一款:“分地安插疏琼、安智母子,尔如何办?”
仆意,为政应务实,公忠必担负。安氏之乱,前已为公两明其说,而公乃具疏奏请征讨计,仆不敢觉得然。夫安国亨本无背叛之实,黩兵轻杀,于义何居?然既已请剿,欲不从,则逞强损威,其体不成。思之再三,乃议以遣官体勘。安国亨若伏罪是实,非敢负固,则闻勘官至,必幸其有归顺之路,而伏罪愈恳,即以本罪处之;若负固是实,而所谓伏罪只是虚言款我,则即出兵剿除之。仆熟观其动静,似彼伏罪是真,非敢负固也。仆言待勘官验之可也。若以百姓之财,百姓之力,而剿一自相仇杀之土彝,仆诚不敢觉得然也!勘官贾君,聪明练达,可济大事,仆亦面授方略,惟公趋策之。
幕僚道:“停歇水西之乱,当然显出高阁老识见超迈,聪明超群;但是此事毕竟无关全局,他若能把北虏之患给消弭了,那才算得上柱国名相嘞!”
“照彝俗补偿安信性命,尔如何说?”阮文中又问。
贵阳巡抚衙门,阮文中晚安国亨三天接到了朝廷未准其奏,而是差官来勘的动静,他茫然无措地翻开高拱的书牍来看:
“真有此事?”安国亨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
安智大喊冤枉,阮文中充耳不闻。待押走安智,阮文中又差人去知会疏琼。不过一个时候,疏琼就在侍从搀扶下来到巡抚衙门,一见抚台,跪地叩首道:“老身愿从命抚台宪命,不敢再违拗。”
“卑职从命!”安国亨忙道,“愿革管事,由犬子安民理公事。”
“抚台垂白叟安得如此多变!”安智不满地说,“卑职不知其他,但知杀背叛,改土归流!”
“杀死安信,愿认于王实、吴琼等六犯名下,卑职愿出补偿罚银六千两。”安国亨答。
阮文中感慨道:“你别说,高阁老果料事如神,还真有股子固执劲儿,非普通人可比,不平不可嘞!”
次日午后,阮文中差卫官三人,押发安智、疏琼等五百余人并军火辎重,倶背负出城,赴安插地而去。安智前脚分开会城,安国亨差人输银四万一千两随即送到。
“抚台容禀,”安国亨态度诚心肠说,“其他人犯或死或逃,倶没法交献。”
宣泄了一番,安国亨方叮咛找来巡抚条目,边看边掰开手指算计着,足足过了一个时候,才起家活动了一下筋骨,召宗子安民来见。
“老子得活命啦!”一见安民进洞,安国亨一把拉住他的手拽到木墩前,搭着双肩往下一按,安民就势蹲跪下来。安国亨盘腿坐到他的劈面,屏退摆布,喜滋滋道,“朝廷钦差来勘,老子从未起过背叛之心,哪来背叛之实?此次勘官一来,老子系听勘之人,抚台必不敢杀老子!”说着,又镇静地站起家,“尔亲往毕节兵备衙门,禀报兵备道,就说老子愿出来听勘,抚台所列五款,老子都接管!”
“呵呵,抚台,看来就是差官来勘这一招!”幕僚道,恍然大悟似的,“安国亨感到本身有了保障,敢出来听勘了;而他敢出来听勘自辩,就证明他不是背叛。死局岂不一招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