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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旱魃何如人心险(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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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思过的陈。希烈对雨小酌,窃喜不已。这场夏雨的确是他的续命金丹,今后再不消害怕被杨国忠架空,亦不必担忧子孙之繁华。

待世人散开十余步,王霨低声道:“殿下天生聪明,必定晓得鄙人所言多猜想之辞。然殿下见惯朝堂风波,自当明白,本相为何从不首要,首要的是贤人但愿看到甚么。眼下殿下恩宠正盛,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贤人需求看到的,是一名出类拔萃、威武不凡、能担当大唐江山的殿下。若在此紧急关头传出殿下驭下无方、王府卫队混乱无章的恶名,对殿下何益?刺客是谁派来的,殿下心中天然稀有,可既无涓滴证据在手,便不敷以置对方于死地。徒劳无益之事,智者所不为也。某言尽于此,望殿下三思。”

此时,大队平卢牙兵披甲持刀,如潮涌入天井,节制住局面。获得史朝义表示后,他们横刀出鞘,将王霨团团围住。

“妙语连珠、出口成章。”高仙桂暗自嗟叹:“吾嘴笨口拙,霄云天然不会喜好……”

“高司阶,不得混闹!”张守瑜嘴上峻厉,神情中反有几分赞成之色。卢杞趁机凑到张守瑜身边,私语数句。

“殿下,行刺之事就这么等闲揭过?”史朝义忍不住嘀咕道:“此子奸猾,不成小觑。”

“张将军、史别将、仁之舍人,为何刺客能杀至某之寝殿?”李琦怒容满面。

中原旱魃肆、剑南草木青。

几名王府卫士刚要脱手,高仙桂当即策马向前,飞龙马队平槊催马,摆出冲锋的架式,庞大的威压迫使王府卫士讪讪止步。

东宫高低则悲观沮丧、委靡不振。唯有太子貌似无动于衷,仍旧在后殿静室斋戒。

“禀将军,陈旅帅今晚带二十余名弟兄巡夜,亥时初俄然失落,某派人搜索半天,找到了其他士卒,单单少了陈旅帅。据士卒讲,是一群女剑客出其不料攻击他们,掳走陈旅帅,还抢了很多战袍。”卢杞沉声回道。

“守瑜将礼服膺,不管谁入主东宫,天下仍然是贤人的天下。汝切莫犯胡涂,站不稳脚根。”

很久以后,李静忠声如细丝道:“殿下可愿效仿太宗天子?”

“仁之郎君,话可不能胡说。飞龙禁军奉陛下旨意护送殿下祈雨,如何会和刺客勾搭?”张守瑜当即辩驳。

“能令皇兄又爱又恨之人,岂是易与之辈。”李琦喟叹道:“他虽埋没私心,却能紧扣时势之关键,就按其说辞奏禀贤人。但汝暗中要加派人手搜索刺客踪迹,看可否借此完整扳倒太子。”

“霨郎君好辩才,慈恩寺里讲变文的和尚也不过如是。”李仁之击掌嘲笑:“然王准已死,统统皆死无对证,霨郎君想如何讲就如何讲。不过,单听汝一人之言,是否有点古板,某也想讲段变文……”

青锋凛冽、剑气纵横。

“放心,鄙人卑贱之流,毫不会伤害李相嫡孙的性命。”公孙大娘在弟子的簇拥下,与陈达一同缓缓从东北方撤离天井。范秋娘则荡至东偏殿屋脊上,连射数箭,杀死四名蠢蠢欲动的牙兵和卫士。

数今后,在怀州伴随父母、帮手赈灾的苏十三娘迎来一群风尘仆仆、有伤在身的不速之客;而远在庭州的陈达家眷则悄悄失落、消息全无。

“仁之郎君,张将军是否指鹿为马某不敢妄言,但死而复活某今晚倒是亲眼所见。”王霨见李仁之死缠不休,决意批亢捣虚,反击其关键。

暗云浮动、林涛阵阵。

“死而复活?”天井世人面面相觑。

“吾偶尔听真珠郡主吟诵过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有为偶然有还无。这世上何为真、何为假,世人看到的,只是本身所希冀的真罢了……”卢杞的思虑则要深远很多。

“可!”李琦摆了摆手,表示史朝义不消担忧。

“珪郎君骗我?!”陈达还是不敢信赖:“可他有都护亲手誊写的密信。”

凝睇王霨好久,盛王终究点头道:“某久闻高翁、李相对霨郎君赞不断口,彻夜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日若霨郎君有暇,可否来某宅中谈谈诗文。”

盛王为收拢相国党之心,对李仁之格外正视,将扩大数倍的王府卫队交其执掌。卫士们大半出自李林甫门下,天然对李仁之言听计从。

“史别将此乃何意?”王霨收回横刀、风淡云轻。

“殿下如果不信,可派人去天井东南角翻一翻,王准的尸首就躺在那边。”

人群当中,唯有抬眼望天的王霨担忧不已:“云薄雨稀,对旱情而言不过杯水车薪。何况京畿本非重灾之地,一场细雨成绩盛王令名,却也意味着太子退无可退,夺嫡之争将愈发惨烈、不死不休。回京以后,必须尽快上疏减弱节度使之权,不然一旦中枢堕入混乱,四方节镇无人能制,天下必将动乱不安。”

“仁之郎君,长安城中大家皆知汝资质聪明,鄙人彻夜就想瞧瞧,你是不是真的聪明。”公孙大娘手上略一用力,李仁之的脖子上多了道细细的红线。

“一派胡言!”李仁之听王霨提到王准,本来甚是严峻,但听到王霨并未抓住王准,气势复炽。

“杨国忠。”李静忠一语道破天机。

“陈达呢?”张守瑜扭头喊道。

“静忠,你听听窗外的雨声,某另有退路吗?”李亨冷脸打断李静忠的抱怨。

战马恢恢、兵戈响动。

“殿下,情势越伤害越不能暴躁,王珪的运营乃一场有进无退的豪赌,幸运到手的能够本就不大,一旦失利却满盘皆输。幸亏公孙大娘还算机警,尽早撤退,并未留下把柄……”

“殿下!殿下!快抓住王霨,他是刺客的同谋!”

“王府卫队,停止,放他们走。”李仁之惜命如金。

“好,某信霨郎君!”气味混乱的陈达下定决计。

待范秋娘从屋顶上消逝半晌后,王霨才吹哨示警。柳萧菲则遵循王霨的号令悄悄分开。不久,东北角的宫墙传来弓弩破空声,但旋即被行宫核心的战马嘶鸣之声淹没。

“启禀殿下,刺客畏殿下虎威,已然撤退。”王霨卸上面甲,在刀盾阵前拱手高呼。

“捏造手札对太子而言轻而易举。”王霨急道:“别磨蹭,从速走。公孙门冲破飞龙禁军的营盘,还需借助你的身份。”

“若非王忠嗣,十二年前他就该当太上皇了!”李亨一掌拍在案几上。

“但殿下凤子龙孙、天命所钟、洪福齐天,岂是宵小之辈可伤。张将军、史别将处变不惊、应对有方。终得擒杀首凶,为贤人除却一大隐患。其他刺客见王准授首,遂作鸟兽散。”

“当年或可如此,现在某势单力孤,王正见比王忠嗣还靠不住,如何掀棋盘?”李亨愁云暗澹。

“哎呀,如此说来,是刺客挟制了陈达。”张守瑜膜拜道:“殿下,鄙人治兵不严,归去后定向贤人和高翁请罪。”

翌日,被刺客惊扰一夜未眠的盛王强打精力登上骊山岳顶焚香祭天、求神祈雨。而让李琦喜出望外的是,在其回转长安复命的路上,忽有阴云聚合,京畿普降甘霖。

心花怒放的李琦跳上马车,在绵绵雨丝中手舞足蹈、顿首拜天;李仁之一扫颓唐,在雨点激起的灰尘中放声高喊:“天命所归、盛王千岁!”向来慎重谨慎的史朝义也止不住心神动乱、振臂高呼!张守瑜等飞龙禁军将士也被异景震惊,纷繁上马膜拜。

“霨郎君,获咎了。然情势未明,某不敢有涓滴草率。”史朝义再三确认天井内无威胁后,才请盛王出殿。

解缆之前,高翁将张守瑜召到宅中,除了叮咛他庇护王霨,还耳提面命一番,警示他忠心于贤人,千万不能卷入夺嫡之争。

“王准与鄙人不睦,长安城中可谓尽人皆知。当年素叶居火锅店开张,前来挑衅惹事的地痞皆王准教唆。而他本依仗罪臣王鉷的权势,横行长安。后开罪放逐,心中对贤人和朝廷定然愤恨非常。也不知他施了甚么手腕,或是有朋友暗中互助,金蝉脱壳,叛逃回京,招揽人手,企图寻机抨击贤人。”

高力士的敲打言犹在耳,张守瑜亦深知贤人身子骨结实,尚能挥杖打马球。故此,他牢服膺住高翁的嘱托,路上并未决计靠近盛王,对王霨的安但是时候留意、不敢有涓滴忽视。

哨声飞空、夜鸟惊醒。

“史别将,某听闻汝幼年时即随令尊出塞击胡,勇不成挡。某虽鄙人,数年前亦曾跟班家父西征石国、鏖战怛罗斯。忝为将门以后,岂能不习骑射?”

“咦,果然是王准。”高仙桂入京以来和王准打过好几场马球:“岭南道不是说他暑热病亡了吗?”

史朝义领命拜别后,李琦回到寝殿自言自语道:“李仁之远逊王霨,然为收拢李林甫翅膀,不得不示之以恩宠。王霨非池中之物,得之若虎生双翼;若其不为吾用,今后必将杀之!”

李静忠私语数句,李亨抚须叹道:“此贼狡猾如狐,如何才气诱其入彀?”

“平卢牙兵,庇护好殿下!”史朝义手持横刀,谨慎翼翼走出寝殿,指派四名牙兵持鱼符而去:“霨郎君身为翰林学士,不料刀法如此纯熟。”

“张将军,据驻守行宫南门的牙兵言,的确是飞龙军旅帅陈达将刺客带停止宫。”史朝义招来几名牙兵,摆出对证的姿势。

六月尾,乘舟再次度过大渡水后,剑南牙兵校尉李晟回顾望去,但见旗号蔽空、戈矛如林,可贰心中却忧思如焚:“此战过后,多少袍泽将埋骨蛮荒?如此厮杀,于国于民何益?大帅,为何除了你,再无人顾恤士卒的性命?殛毙你的真凶又躲在那里?”

不等李仁之说完,王霨就喝问道:“仁之郎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岭南虽远,然驰马轻舟,终可到达。”

涤涤山川、如惔如焚。

火把熊熊、甲胄森森。

数百飞龙禁军手持火把,在高仙桂的批示下布阵待命。卢杞则躲在阴暗处,拉着柳萧菲凝眉谛听行宫乱局。

“殿下,某来迟了!”天井南面传来张守瑜中气实足的吼声。

“对弈至今,既然贤人抢占先手、步步紧逼,不给殿下喘气余地,殿下何不掀翻棋盘?”李静忠满面戾色。

“胡涂,岂能放过刺客。”史朝义的声音从寝殿东窗传出,可不待平卢牙兵变阵反击,一枚羽箭循声破窗而入,若非史朝义久经军阵、技艺敏捷,此箭足以伤其性命。

“殿下,鄙人担忧王准有更大诡计,故而仓猝赶来提示史别将和仁之郎君。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刺客已然逼近寝殿,意欲行凶。”王霨拿出给阿伊腾格娜讲故事的干劲,绘声绘色开讲。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盛王颇感不成思议,李仁之先是惶恐失容、旋即安静下来,史朝义则如有所思。

浊音琅琅、严丝合缝。

王府卫士扶李仁之回东偏殿后,王霨解下横刀抛给高仙桂,靠近李琦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才王霨赶到时,发明地上躺着很多尸首,有几人的穿着与行刺本身的杀手类似,细心的他翻了翻,不料竟寻觅到粘着络腮胡讳饰真容的王准。从伤口看,王准是被人用利剑割破咽喉而死,行凶之人动手狠准,伎俩颇似公孙门。

一番细雨润长安,几人悲凄几人欢。

“殿下,是王霨勾搭飞龙禁军,放刺客进入行宫!”狼狈不堪的李仁之嘶喊道。

张守瑜翻身上马,还未走到盛王面前,李仁之俄然从北边跌跌撞撞跑入天井。

“霨郎君编得的确像真的一样,若非我亲眼目睹,必定不会想到实在有两拨刺客……”柳萧菲对王霨“胡编乱造”的本领心悦诚服。

“殿下可知某为何俄然来此?”王霨侃侃道:“实在殿下遇刺之前,鄙人之寓所也遭人攻击。幸亏家父催促甚严,某苦练军中战技,才得以击退刺客,抓获几名俘虏。据俘虏言,他们的首级乃罪臣王鉷之子王准。”

盛王与史朝义沉默不语,低头深思。

“胡说,某看的逼真,陈达进犯王府卫士战役卢牙兵。”遭吃惊吓的李仁之气急废弛,再无昔日风骚俶傥之态:“你们这是指鹿为马、信口雌黄。”

“殿下为贤人宠嬖,又因大雩礼离宫进山,对王准而言,此乃千载难逢之机。故他命部下挟持飞龙禁军旅帅陈达,骗过平卢牙兵,侵入行宫,企图刺杀殿下,顺带杀死鄙人。”

“殿下,只要仁之郎君无贰言,某岂敢不从命。”王霨拱了拱手,萧洒拜别。

“殿下赎罪,飞龙禁军遵殿下之令,拱卫行宫。然宫门由平卢牙兵扼守、寝殿归王府卫队。若非霨郎君鸣哨示警,某实不知宫内闹出这么大动静。”张守瑜谙练打起官腔,推辞任务。

“饶命!”架在脖颈上的利刃令李仁之鬼哭狼嚎。他本觉得彻夜本身是驱鹰逐兔的猎手,谁知转眼就变成猛兽爪下的猎物。

“这……”李仁之听出王霨话里的威胁,神采大变,捂着脖子道:“血……快找随行医官……”

“仁之郎君呢?”面色煞白的李琦傲视四望,对王霨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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