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蓝田玉碎将星陨（二）
“云帆兄，某带有十一匹骏马，要不汝先护着令堂和云溪杀开一条血路？”虽不通军务，阿史那霁昂却也能看出牙兵们对峙不了多久。
铁骑突击冰河裂、陌刀狂舞风卷雪。
阿史那霁昂去高府做客没少遭高云溪刁难、戏弄，换作别人早就恼了，可脾气随和的阿史那霁昂不觉得忤，变态借素叶居的工坊打造精美的弓、弩、刀、匕送给高云溪。
“李兵马使！？快帮某救高枢密使的家人。”喜出望外的阿史那霁昂得空细思镇守武关的李定邦为何显身宣阳坊。
天崩地裂星月暗、狼奔豕突牛蛇乱。
更令阿史那霁昂担忧的是，与久经杀伐的父兄分歧，高云帆从未上过疆场，面对动乱多数已手慌脚乱。高仙芝的族弟高仙桂倒是在城中，可他须宿卫宫禁，帮不上甚么忙。阿史那霁昂仿佛看到高云溪落入乱民之手备受培植，因而他毫不踌躇带着专司护翼本身的河中牙兵前去援助，浑然忘了本身也从未上阵杀敌。
“云帆兄，某来迟了！”阿史那霁昂奋力抛出最后一个猛油火瓶，焦心问道：“令堂可安好？”
一起行来，疯颠若狂的暴民、畏缩不前的巡使、逃之夭夭的武侯、混乱不堪的里坊，都令阿史那霁昂心急如焚。
“雯霞心乱了……”一袭玄衣的范秋娘拍了拍柳萧菲的肩膀，向南瞄了眼宣阳坊上空升腾起的熊熊火焰，低低叹道：“长安朝堂的水可真深……”
不畏艰险因义重、敢驱豺狼为情深。
“那群军人是甚么人？”听到最牵挂的人安然无恙，阿史那霁昂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安静下来。
被猛油火和连弩临时压抑的黑衣军人们忽放声大喊：“高句丽狗贼高仙芝勾搭叛军，放纵东都沦亡，其罪当诛！”
“不，还请霁昂郎君先撤，某来断后，高家从无临阵先退的传统！”高云帆动情道：“吾若没法脱身，还望霁昂郎君善待云溪。”
“弘愿？！”阿史那雯霞一愣，剑慢了半分。
女儿的婚姻大事尉迟夫人自有一番计算，河中节度使嫡子还不敷以让她心动。若非顾忌素叶郡主深受贵妃娘子爱好，尉迟夫人定会决然脱手，直接刺破阿史那霁昂的痴念。幸亏高云溪尚未及笄，尉迟夫人筹算先含糊几年再说。
阿史那霁昂正茫然不知所措时，五杨宅方向响起阵阵有节拍的高呼：“清君侧，诛奸妃！”，澎湃如潮的骚动公众在故意人引领人奔向宣阳坊西、北两门。
素净雅秀的高仙芝府坐落在宣阳坊西门之南，其东二百余步便是轩峻绚丽、画栋雕檐的五杨宅。密密麻麻的暴民闯进右相豪宅洗劫时，近在天涯的高府也蒙受池鱼之殃。
蓦地腾升的烈焰贪婪吞噬着乱民的性命，滚滚浓烟掩蔽住弓箭手的视野。
“换刀，冲出来！”火长清楚阿史那霁昂不谙战阵之术，自发接过批示权，催动战马一骑抢先，突入暴民中左劈右砍，如狼撕群羊闯开一条门路，如雪翻飞的刀光吓得乱民顿作鸟兽散。
河中牙兵被小郎君前后冲突的号令弄得哭笑不得，幸亏带队的火长非常机警，高喊声“射腿”就命部下将一蓬蓬弩矢悉数洒出。河中牙兵所使的连弩乃阿史那霁昂亲手打制，与素叶镖局标配的连弩比拟，上弦速率更快、射程更远。背部遇袭的乱民顿时鬼哭狼嚎，至于弩箭是否只射中腿部，火长才懒得一一察验。
“师父，追不追？”气喘吁吁的柳萧菲托着连弩，在房顶焦心大喊，用心看信的阿史那雯霞置若罔闻。
高云溪虽每次都挑三拣四，摆出一副嫌弃的神采，但最后不但会收下礼品，还常提出些奇奇特怪的新要求，而阿史那霁昂必定绞尽脑汁满足她的欲望。偶逢高云溪心境极佳，她会赠阿史那霁昂一两副本身画丹青小品。
怠倦不堪的高云帆哭泣道：“我也不知他们的身份。乱民突入坊内围攻右相府邸时，某已按家父和封节帅之前的嘱托，急命牙兵披甲牵马，筹算到南郊别院躲一阵。孰料杨家的宅院还没乱，就有人浑水摸鱼突入吾家，大开院门、射伤马匹，煽动暴民掳掠。某极力抵当却被团团围住，困在此处进退不得，霁昂郎君可有退敌之策？”
得知潼关、华州安然火未至，宣阳坊暴民生乱，阿史那霁昂心忧不已，因为他清楚高仙芝离京时带走绝大多数安西牙兵，只留三十来人看家护院。他们对于浅显蟊贼没题目，应对暴动恐力有不逮。
展纸气味急、读信满脸惊。
“猛油火瓶！”想到高云溪随时能够遇险，阿史那霁昂不再踌躇，率先从马鞍右边摘下玻璃瓶抛向火线，护在他身侧的河中牙兵从腰间摸出火石，扑灭随身照顾的火把。
“连弩，射！”双眼冒火的阿史那霁昂学着王霨的模样号令牙兵举弩齐射，可临发之际，他又忍不住加了句：“别杀人……”
“这……”
“霁昂郎君，快上马，随某分开！”挥刀如风的李定邦放声高呼。
在疆场上叱咤风云的高仙芝对高云舟、高云帆兄弟非常峻厉，常催促二人勤练骑射、苦读兵法。可对女儿，高仙芝倒是娇生惯养、各式宠嬖。高云溪在父兄宠溺下，从小古灵精怪、刁蛮非常。
六年前阿史那一家搬家长安，阿史那霁昂在国子监结识家世类似、脾气附近的高云帆，从而熟谙高仙芝的爱女高云溪。
“嗖、嗖、嗖”，麋集的破空声接连响起，河中兵边反击边后撤，留下两具尸身后顺利逃离。
阿史那霁昂常来高府做客，对坊内布局熟稔于心。大半个时候前，他听闻成千上万的公众高呼“诛杀奸相”涌入宣阳坊，来不及奉告母亲就带了十名牙兵急奔高仙芝府。
阿史那霁昂与高云帆同仇敌忾、抢先恐后之际，一彪玄甲轻骑疾若离弦之箭，纵马跃太高府大门，突入乱民群中持槊猛刺。一名持弓与安西牙兵对射的黑衣军人发觉来自背后的威胁，他正要扭身，一柄宽广的陌刀吼怒而至，将黑衣军人拦腰劈成两段，飞溅的血花吓得暴民四散遁藏。
“撤！”李定邦趁机跳出战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抛给阿史那雯霞：“雯霞小娘子，某会在春明门外等汝。”
“戋戋一群虚张阵容的地痞，安西牙兵竟对于不了？” 火长正惊奇间，忽稀有羽雕翎突然袭来，躲闪不及的他闷哼一声坠落顿时，旋即就被乱刀捅死。跟在火长马后的阿史那霁昂透过混乱的人群，模糊瞥见数十名手持弯刀、长弓的黑衣军人正猛攻扼守正堂的安西牙兵。
“云帆兄何出此言！”阿史那霁昂慨然道：“吾誓与兄共存亡。”
正从高仙芝宅门口颠末的乱民闻声而呼“杀高贼”，突入前院打、砸、烧、抢，安西、北庭牙兵的防备压力陡增，本就勉强保持的防地顿时岌岌可危。
“嫡母、家母和云溪皆无事，唯有仆人死伤甚多。”
阿史那霁昂和王霨是总角之交，只是北庭军霸占碎叶城一役后，王霨心智大开，陪阿史那霁昂玩的时候日趋希少，不过因阿史那姐妹的原因，两人倒还常见面。
与残暴夺目的长姐、剑技过人的二姐比拟，略显木讷的阿史那霁昂能够说是三姐弟中最不起眼的。朋友稀少的他常待在家里鼓捣东西，甚少出门。偶尔走动，不过王霨的西郊庄园或高仙芝府。
对幼女钟爱非常尉迟夫人不讨厌阿史那霁昂，不过也说不上喜好。近几年高仙芝拜相封使、节节高升，幽州兵乱以来更是被贤人敕封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帮手盛王平叛，从龙之功可期，今后前程不成限量。
不谙世事的阿史那霁昂那里看得透尉迟夫人幽深盘曲的苦衷，他只晓得，和高云溪在一起的不时候刻都弥漫着醉人的气味，而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则充满不堪忍耐的有趣和无聊。
催马从西门突入火光烛天的宣阳坊，只见高府大门敞开，数百悍贼乱哄哄挥动着刀剑棍棒，踏着横七竖八的尸身往里涌。
“郎君的信？”急得满头大汗的李夫人劈手夺过阿史那旸的密信，一目十行看完后泪如雨下：“他毕竟还是走上这条不归路……”
“李夫人，霄云姐姐和霁昂郎君可在家中？”院外飞来黄鹂般的脆响，身着鲛皮软甲的阿伊腾格娜在巴库特保护下排闼而入……
阿史那雯霞在崇仁坊家中六神无主之时，相隔不远的宣阳坊内，尘灰满面的阿史那霁昂正焦头烂额地与同窗老友高云帆一同批示四十多名安西、河中牙兵抵抗数百乱民的袭扰。
“霁昂究竟在哪？李定邦又是如何回事？”李夫人眼下只体贴儿子的去处，呆若木鸡的阿史那雯霞却偶然答复嫡母连续声诘问。
“从右走！穿过配房走廊进正堂。”阿史那霁昂对高宅地形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