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旗楼赛诗
“语语是景，语语便是情。情以景幽，景以情妍。神理超出，不复能够迹象求矣；然细绎之，正字字有头绪。又针缕精密，间不容发，其昔欢今悲之感，如杳霭流玉，悠悠花香，透民气脾……”
大略是因为有类似的遭受，同病相怜，董小宛在“云想阁”打响了名誉后，楼子里按例要给她配奉养丫环，她便要了固然年幼却聪明聪明的甄弓足。二人虽名为主仆，却更似姊妹。
甄弓足非常随便的看了一眼，又看看甘诚，皱皱鼻子：“尚可，甘公子请登楼。”
甄弓足一向肃立一旁看着，双眸敞亮如星，待冯过写罢，喜不自禁：“大善，请录墙上。”
这世道，承平久了，一派河清海晏、国富民强的乱世风景，自我催眠罢了，有谁挂牵那些破家荡产、鬻儿卖女的家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自扫门前雪莫管别人瓦上霜。
那些个文士自是识货的，晓得此词用的是“菩萨蛮”的词牌，亦作“菩萨鬘”，别名“半夜歌”“堆叠金”“花间意”“梅花句”“花溪碧”“晚云烘日”等。本昌教坊曲，后用为词牌，也用作曲牌。此调为双调小令，以五七言构成，四十四字。用韵两句一换，凡四易韵，平仄递转，以繁音促节表示深沉而起伏的感情。
但他的诗文却只换来“还行”之评，这甄弓足真够能够的。不过由此也可见这小丫环不但本身聪明，且“家学渊源”，耳濡目染之下亦是个精擅诗文的。
再来看这词句，粗品便知上阕描述了一个秋色满园、买卖盎但是又充满着无穷幽情的环境。
女裁判亦是评曰：“可。”
也正因在董小宛那“受宠”，弓足小萝莉也是气场强大，等闲获咎不起----要想见董小宛，她恰是旗楼赛诗的守关者。嗯，这就仿佛那世的名星经济人和私家助理的综合体，位高权重。
趋着列队等待之闲，青楼熟行甘诚给冯过几个提高了相干知识。
而到了下阕，“绣衫遮笑靥，烟草粘飞蝶”。至此，才呈现了人物。她红润的两腮上，有一对酒窝儿。令读者仿佛瞥见一名斑斓的少女，乍呈现在一个心有所悦但却陌生的男人面前，不由自主地抿嘴一笑，却暴露了那一对敬爱的酒窝儿，因而她从速用绣衫遮住了。写一个少女的娇羞，既无形，又有神；既有行动，又有对行动的粉饰;既有乍见时的内心欢腾，又有蓦地引发的内心慌乱，这五个字形神兼备地写出了少女那颗欢腾却又不平静的心。
三十两多未几？对布衣百姓当然是一笔巨款，可也只是在“云想阁”消遣的最低消耗。青楼八字开，无钱莫出去。
甄弓足看的时候稍久：“还行，公子请登楼。”
灰尘已逐双溪去，风月来供一境幽。欲识仆人营创苦，壮龄先备赤松游。”
“翠翘金缕双鸂鶒，水纹细起春池碧。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
冯过怔了怔，莫名的想起一句歌词来----“小酒窝长睫毛诱人的无可救药”，对酒窝，他免疫力极低。咳，想啥呢？
这女子，恰是“云想阁”头牌董小宛。
“百花只被一晴催，一出郊行花尽开。携杖奚奴趁先去，路迷青草却返来。”
江西向来文风鼎盛，读书人层出不穷，是科举大省，也是强省，在大定王朝，这方面，不减色于汗青上任何一个期间。南昌府“贩子多儒雅之风”，吉安府“环吉水百里之疆多业儒”，信州府“下逮郊野小民心机裁足，皆知以课子孙读书为事”。
甄弓足眨了眨眼睛，睫毛弯弯，悄悄的望着冯过。
刘几题诗曰：
徐元杰题诗曰：
不过，甘诚这小子确是有才的，只不过是向来惫懒惯了，一心要做个熬鹰斗犬、遛鸟喽啰的纨绔后辈。嗯，“不觉得耻反觉得荣”，也不在乎别人说他“金玉其外败絮此中”。此人啊，要说他胡涂吧，实在算得是活的通透。再者说，如果能坐享其成、不劳而获的，有谁情愿去搏命拼活、斗争进取？说别人吃软饭、傍大款，何尝没有恋慕妒忌恨的心机？只不过是本身贫乏那前提（本事）罢了。酸葡萄心机嘛，也没啥好吐槽的。
费懋贤嘟囔一声“德行”，上前录了一首七律。
又比方那侍婢弓足，姓甄，年仅十一，原是官宦人家之女，因家中式微而被迫流落烟花之地。传闻，其父病殒后，母亲意欲再醮，但嫌小女儿碍事，便将其卖与“云想阁”，得银三十两。
明显，她是极爱好这阕“菩萨蛮”的。
啧啧啧，难怪甄弓足会赞曰“大善”呢，词句自是不消多说的，艺术伎俩很有独到之处，真真是篇佳作。关头是“绣衫遮笑靥”五字，活脱脱一个美丽娇羞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嗯，咱小弓足刚好有一对会言语的梨窝呢，此句所写不恰是她么？这马屁……都说妙笔生花，文人的笔啊，确切了得。
排在前面的不乏饶城名流雅客，早前见甄弓足评点诗文，大多是“尚可”、“可”、“还行”，言简意赅，关头是被评点之人全无二话，明显是承认了甄弓足的观赏才气。此时听她竟然来了声“大善”，这实在让人顿觉不测。
小甄弓足是不幸的，又是不幸的。不幸的是被生母当作累坠无情丢弃，荣幸的是赶上了董小宛。
甘诚抢在前头，笑眯眯的打声号召“弓足女人好”，拿起笔来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了两行字。
甘诚哈哈一笑，有些放肆：“诸位，某就先行一步了。”
都是薄命的人哪，冯过悄悄感喟，更佩服甘诚这本事，也不知他是如何刺探来这些秘辛之事的，看来对董小宛还真是下了番大心机。不过，冯过有种直觉，本身这位小火伴怕是要抱憾挟恨的，落花成心流水无情哪。
“蟠根耸翠压坤柔，纵有连城价莫酬。萝蔓几年尝满目，途人本日始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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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衫遮笑靥，烟草粘飞蝶。青琐对芳菲，玉关音信稀。”
铅山费氏迁徙到铅山横林后五代而名耀江佑，费瑄以工部主事身份督水利于徐州吕梁山，筑西坝、东堤而杀湍悍治大水。六代费宏在二十二岁时高中状元，任翰林院修撰。费寀二甲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七代费懋中、懋贤、懋良、懋学、懋乐、懋文皆少有才名。
徐元杰与刘几二人才学敏捷，虽不善于诗词歌赋，但也只是相对于冯过这等妖孽而言，如果过不了这旗楼赛诗关，那才是奇哉怪也了。
董小宛脾气孤傲，色艺双绝，其本名白，一字青莲，别号青莲女史，名与字均因敬慕李白而起。
女裁判作一字评：“可。”
她冷静地细品，悠然赞叹：“此首追话昔日欢会时之景象也。上半阕描述风景，极其素净，衬出情面之欢乐。下半阕前二句补明欢乐之情面，后二句则以本日孤寂之情，与上六句作对比，以见芳菲之风景仍然，而人则音信亦稀，故思之而怨也。”
四世祖费应麟经商福建，“惟置册本数笥而归以教子孙”，不但帮助县学，创办“东岗书院、景行书院”，还在横林含珠山建立了“含珠书院”作为族中后辈讲学之所。费宏、费瑄、费璠、费寀等更是亲身为后辈讲学，率先垂范。
而铅山费氏无疑已转型胜利，由行商世家而成书香家世，门下颇多读书种子，费懋贤更是第七代中的佼佼者。
冯过上前，略略有些迟疑。
所谓词有三要，曰情，曰韵，曰气。情欲其缠绵，其失也靡。韵欲其超脱，其失也轻。气欲其动宕，其失也放。这句表示情，确很“缠绵”，但是不“靡”；表示韵（味），确很超脱，但是不“轻”（浮）；表示气（声气），确很“动宕”，但是不“放”（荡）。从词的布局说，这句是全首的关头。
所谓“旗楼赛诗”，自是不成能都写在白墙上，而是先写在纸上，择其优者再誊写于墙。
银光不敷供吟赏，书破芭蕉几叶秋。
摸摸鼻子，冯过终究想好了要写的东西，不再踌躇，提笔就写，一气呵成。
那就瞧瞧是子又有何高文吧，那录事倒也识相，边写边大声吟哦：
幽草凄凄绿上柔，桂花狼籍闭深楼。
甄弓足嘻嘻一笑，颊边现出两朵梨窝，愈发的美丽：“冯案首诗词双绝，可莫要藏拙哈。”
步队行进的很快，小弓足这裁判官做的非常得心应手，未过关者神情降落悻悻分开，过关者眉开眼笑扬长而去。井然有序，未几时便到了冯过一行人。
不过，在“绿柔”二楼某间屋子里，一鹅黄衫女子支着下巴怔怔入迷。她精美的面庞上老是透着淡淡的忧愁，但清楚不会让民气生我见犹怜之感，因为她的眉眼间流露着刚毅。
所谓惜字如金，大略如是。
比方前边的楼子唤作“绿柔”，仆人便是无冕花魁董小宛，“绿柔”之名取自其“秋闱”诗：
那样貌仍显稚嫩的俊美少年是何来头？也就十4、五岁吧，饶城何时有如许一名“才貌双全”的少年？等等，甄弓足唤此人“冯案首”，莫非他便是克日申明鹊起、备受资哲、辛弃疾等文坛大佬正视推许的冯过冯改之？此子乃是信州院试最年幼的案首，在“鹅湖文会”更是一鸣惊人，最擅诗词文章，若真是他，还真当得起“大善”二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