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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秘制粔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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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灵筹划了大半日,身上乏累,坐在米氏房中吃茶安息。不知怎的总想起拂耽延在偏院说的那些话,虽还是生硬,竟带着少有的温战役顺,特别是临走说她技艺粗浅,要送个可助力的来,风灵禁不住要自问,这可算得是体贴之语?想着脸上便模糊出现了含笑。

风灵滚滚地讲来,这些早在她回至敦煌城的头几日里便细细地捋过几遍,内心惦记取要同拂耽延讲上一讲,却一向不得空,何况他是折冲府的都尉,也不是她如许的平头百姓说见便能见着的。

米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情,悄悄点头:也是,她这性子,向来要自拿主张才称心,又聪敏机警得紧,比本身强过不知多少去,确也不必多操心。

米氏倒是又惊又喜,仓猝诘问:“何时的事?”

“都尉且细想,护送平壤县伯一事,沙州高低得知的不在少数,通递动静者无疑亦在此中,大家皆有能够。可平壤县伯大抵何时解缆,并非大家皆知,除开我与都尉,所知者不过张县令、欲献侍妾的索家父子、府虎帐中的韩校尉、我身边的佛奴这五人罢了,怀疑便在他五人中。再看那贺鲁,随得了动静,却掐错了日子,也不甚清楚行进线路,撞了巧在‘鬼打墙’遭遇,可见他所得的动静有误。五人中,韩校尉与佛奴是晓得切当日子的,他俩如故意通传,只怕去时便躲不开贺鲁。余下的,便是拿不准动静的张县令与索氏父子,此中必有通敌的!”

身后竹帘子一挑,重新洗妆整衣后的索良音从里头出来,怯声问:“延都尉已走了么?我,我……尚未好好伸谢。”

半晌以后,拂耽延脸上的凝重垂垂隐去,挑了挑眉毛,转头向风灵脖颈间的淤青瞥了一眼,便自石阶上站起了身,掸着皱起的袍裾道:“你虽习练过,技艺却实在粗浅,又爱一味不管不顾地冲在前头,少不得亏损。明日我命人送你个可助力的。”

风灵一堆的话噎塞在了喉头,用力往下咽了口唾沫,霍地将残留着伤痕的手腕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瞧这儿,瞧瞧,怎就与我无关了?”

拂耽延依言低头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倒是失了神。

风灵就势在石阶上坐下,托腮抬头端视他的古怪神采。

康家的筵席终是在一片平和中落了席,总还算是美满。索良音辞了风灵与米氏,随柳夫人等人归家,一应琐事且不提。

“并非,连栖月坊都未曾如许做,只我家才将粔籹制成这般模样。”风灵心头疑云更郁,又觉他一本端庄地问起这类噜苏来,甚是好笑,便忍笑道:“本日都尉怎对这小吃食起了兴趣?”

拂耽延勉强扯动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与先母所制普通无二。不知顾娘子从那边学得?”

两人一齐默了片时,风灵好似能闻声本身的心在腔子内“剥剥”跳动,又仿佛能感遭到身边拂耽延强有力的脉动,无端地想起米氏与她说的那番事关婚配的话,思路飘忽,暗自发着不安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还是拂耽延先突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鄙人冒昧,敢问……令堂名讳。”

“阿嫂笑些甚么?”风灵警悟,斜着眼瞥她。

“江南之地制粔籹时,皆以蒸代炸?”

说罢她回身进了厨间,一眨眼工夫,又捧了两枚粔籹出来,拿了大片竹叶细心地托着。“都尉如果喜好,便多拿些去,这都是我亲手制的,比那些厨人做的更好。”

拂耽延道了声“抱愧”,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这话问得公然冒昧,风灵微微有些吃惊,点头道:“都尉包涵,阿母从不向人提起她名讳,风灵也不便奉告。因她复兴保持着全族,族浑家皆尊她一声‘七夫人’。”

拂耽延捧着热腾腾的粔籹也不好一走了之,便也一同坐下。“先母,郡望亦在江南道,曾在蔡国公杜公府上奉养夫人,因夫人不喜油腻,故先母别出机杼地以蒸代煎,也制如许的粔籹。一时睹物思人,失态了。”

“他那般倨傲,怎会随便夸奖于我?不过是拿着一枚粔籹跑来偏院,古里古怪地问了几句话。向来如此,从不肯将话说透底,非半吊着惹人惦记,也不似张县令他们那些官家人好相与……”

“可你一个女儿家,要如何筹算婚嫁聘娶之事?总该有人替你……”米氏犹放心不下。

不待拂耽延应对,她又一把撩开垂挂在肩颈一侧的发辫,横着脖子凑到他近前。“另有这儿,若无都尉相救......”她将颈子一歪,做了个夸大的断脖的行动,“风灵的脖颈早被拧断了。”

米氏在一旁不住拿眼瞅她,见她兀自笑着,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米氏嘲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说我也晓得。但是延都尉赞你厨艺高深?”

风灵蓦地住了口,脑中如同被铙钹猛击了一下,击得这些日子的浑沌迷惑飞速地散开去,如同拨云见日,顷刻清了然起来。她不是那等矫情羞怯的,只略一沉吟,便点了两下头。

米氏笑眯眯地听着她满口的怨话,却不见她有一分一毫的怨气,眼眸如星芒闪动,光彩四溢。她俄然倾身握住风灵的手,望着她的眸子问:“我们且不提家世身份那些俗事,你便同阿嫂交个底,你可倾慕于他?”

风灵转了转眼,笑而不答。

“昔日在家,阿母所授。”提到阿母,风灵的心肠不免也牵挂起来,“我阿母同那国公府中的夫人一样,不爱油腻,只她不似国夫人那般高贵要荣,倒也不决计讲究。我若得了空,便做了予她尝。”

拂耽延垂下眼,目光正落在她脖间未褪尽的淤青上,仿佛一段上好的光滑洁白的丝缎上落下的一大块污迹,触目惊心。他拧起眉头,移开视野,望向旁处。

风灵垂眸细声应道:“何时……许是这趟西行的时候,许是他将我赠的越锦充作军资时……瓜州荒漠中救我于贺鲁刀下时也未可说。只是……”她抬起眼,向米氏不美意义地笑笑,“本身这番情意,也是将才阿嫂问时,方才明白过来的。”

“延都尉……”风灵四下张望一圈,仆婢们见方才的风波已过,又都回到院子,按部就班地接动手中的活。她支起胳膊肘,谨慎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返来已将满一月,不知都尉可查清了……究竟是那个向贺鲁通风报信,在‘鬼打墙’设伏拦袭?”

风灵蹙起眉头看看拂耽延,又看看他手中的粔籹,甚是莫名。“都尉这一席的菜肴糕点,皆是我一人所制。如何……有何不当之处?”

风灵抿唇笑了笑,伸出一截葱白似的手指头一指:“都尉无妨尝尝,味道上可有两样。”

米氏捂着嘴先自顾自地笑了一阵,挪到风灵身边,“你又在笑些甚么?”

风灵站起家,茫然地点点头,“走了。”全然未见索良音眼中沁出的遗憾失落。

“不,不。”风灵仓猝点头:“阿嫂知悉便知悉了,只求阿嫂莫再提及,风灵自行筹算。”

未几时,佛奴驾了车来接人,风灵告别康氏佳耦,登车归家。

米氏舒开笑意:“阿嫂既晓得了,必该助你一助才是。”

“阿嫂一贯知晨风灵并不扭捏小意,或有想要的,必当奋力一争,男郎行得的,哪一桩行不得?阿嫂不必替风灵劳心费心。”她往床榻边摇车内的襁褓乳儿一指,“阿团才是阿嫂最该操心的呢。”

新蒸出的粔籹宣宣地冒着热气,将淡淡的蜜香随衬托得更加的甜。拂耽延怔怔地接过,面上神情庞大难言。

提及这事,拂耽延目中精光闪过,向她直视了畴昔。“你过问太多,这原不该你知悉。”

拂耽延的眉头越聚越紧,半晌不语。风灵也不催他,杏目紧盯着他,期许着他豁然了然的一个点头。

说罢几步走下石阶,跨着大步走出院子。风灵泄气地坐着,同本身道:方才说的,他究竟有无明白?不说端庄的,却没头没脑地说了那些个,甚么可助力的,难不成要送府兵来么?这……可否这般假公济私?

“如何?”风灵笑眯眯地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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