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相思不负
扶瑄亦是发觉了这唇间奥妙颤抖,忙起家查探初梦反应,他的眼眸睁地大大的,又喜又惊,如同行路人在穷途末路处,忽见柳暗花明。
“不过是挥别那错人罢了。”初梦说得淡淡的,“我与他已两不相欠,可因果报应,他多行不义,必得业障果报。”
“谢公子为初梦驰驱劳累……”
待扶瑄落座榻旁,初梦缓缓伸指,道声:“低头。”扶瑄正疑着,却见初梦轻巧自他发上一取,一瓣炭灰细细碾在她指尖。扶瑄舒尔笑了,初梦亦是莞尔一笑。房内已是热烘烘的,融融温情在二民气间交溢流转,二人眸中映着相互面庞,又映着星火,灿若繁辰。
“……”
“公子呀……”
扶瑄翻了翻镂花果炭,问:“这温还好么?”
“不负相思不负君……公子,初梦……叫你担忧了……”
“嗯。”
初梦面上漾着衰弱的笑,空望着窗棂白日,兀自道:“公子呀,初梦睡时,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见那五彩流光,七彩祥云,云中白鹤,但又听有人总唤着初梦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像那天阶酒保……”
“我知你不是。”
大略是说了太多话乱了气。初梦说着便狠恶咳嗽起来,震得身子一颤一颤的,伤口一道更着颤抖崩裂,好些伤口皆排泄了血,又染了素衣一道道血污,尤是那面上的伤,脓血溢过的敷药,混着药汁滴下来,伴着初梦眉头紧蹙,扶瑄又慌乱了心境。
“我早知那放火案甚是蹊跷……”扶瑄语带愤意,“这笔账,我定要与他好好清理!”
“初梦女人——初梦女人——扶瑄公子——”
扶瑄听闻此言,只觉稍稍一惊,又有一阵暖融之意自心头酥酥漫漫流泻满身,守得云开见月明,只叫他感觉欣喜舒然。初梦躺在床榻上,眼瞳如剪水般美好,正情丝绵长,望着扶瑄,唇角轻擒的笑,似那夏季寒雪飞峰上生出的彩莲。屋外夏风悄悄,鸟鸣婉转,屋内二人四目相望,含情脉脉,扶瑄缓缓扶瑄吻了初梦的唇,磨难过后,更显甘醇。
“她大略有何话要与我说,叫她进屋来罢。”
“还唤我公子么?”
“太医说你幸亏只是皮外伤,定时用药今后便无碍了。”
“在入府之前,我确已识了桓皆。”初梦道,“畴前我避祸流落时,孤身一人,在一处小镇几乎叫地痞贼人欺负,幸得桓皆相救,自此萍水相逢,便在同一堆栈投宿,期间我飨他酒菜以作伸谢,便在那席后,我与他互书墨宝,相互赠送记念,可我千万未曾想,他竟拿了我的手书充当本身的书法献与皇上!”
“你……需瞧瞧那些创药么?云澄说皆是些奇药呢……”扶瑄有些黯然,却叫初梦紧紧揉住了他的手,淡笑道:“瞧它作何,他即便送我一屋子的奇药,也不及扶瑄你援救我的恩典呀!”
屋苑外头却传来凄厉叫唤,剪了二人浓情密意,初梦听了听,道:“这声似是萃心吧?”
扶瑄顾不得那话,只俯身搂住初梦身子,冲动地身颤连连。
“另有啊……那天阶酒保带初梦身赴天庭,为我洗冤,天阶酒保说,‘莫道篱上阡陌处,但使相思不负。’”
初梦缓缓睁眼,流转看望着屋内景色,眼波触及处,夏季流光溢彩便在屋内光辉生花。
“方才云澄也来探过你了,瞧得出,她当真是心疼你,她还受放勋的意为你送来些创药。”
这一吻,便是吻了好久。
“还梦着甚么了?”扶瑄擒过她的手紧紧握住,眼中尽是宠溺的笑,即便是初梦这稀里胡涂的句子,他也如品甘饴听不敷似的。
“是呢。”
“你快歇着少说些话。”
“便眼睁睁的任凭他作歹么?”
“云澄确是难能宝贵极竭诚之人,也多谢放勋公子了。”
“我在那梦中恍恍忽惚的,大略闻声了天阶酒保如何为我圆说。我在梦中只哭着叫他不说了,可他却置若罔闻。幸亏现在,天阶酒保倒可闻声我的话了,我倒要问问他,缘何不分青红皂白便如此置信于我呢?当真不怕我是那南岭王府的探子么?”
“哦,如此一来,我倒要当真多谢这位天阶酒保了呢!”
初梦悄悄点头,继而又摇了点头。
初梦红了面,稍稍别过甚去,那明净中染着红晕的耳廓更是诱民气窍。
“公子……疼……疼疼……”未知吻了多久,只觉天帷已降,初梦在烛火明灭中轻嘶道。
这短短五字简言,却叫初梦寂然愣住了神,她心中自叹一淤,何德何能,得扶瑄如此无偿的信赖,眼眸一动,泪晶碎碎闪闪。
“是。‘楚孟’为我避祸时乔装男儿身所用之名,不过取了‘初梦’二字的谐音罢了,全无那些通俗典故。天然,桓皆并不知我便是楚孟,我与他言那是我的兄长。枉我当时,还傻傻来求公子带我去见他话旧,而他,却……在茅舍放火欲杀我灭口……”
初梦却拉住了他的手,微微点头,道:“不必了……那太医也有很多事要办,不劳烦他白叟家了,何况,稍疼些也好,倒更显着活得逼真。”初梦说罢又咳了几声,面庞更显蕉萃了。
扶瑄睁大了眸子,恍忽有些喜得不敢置信。
“未曾想,你与桓皆竟能有这般渊源纠葛……当真辛苦你了。”扶瑄沉默很久,只觉更心疼面前这伤痕累累的女子,果断决计要更待她好。
“你亦有你的顾虑。我也言说过,畴前之事不提,只朝前看。”
初梦悄悄闭上眸子,摇了点头:“可那天阶酒保……便是公子的模样啊!”
“算了……初梦夙来是不喜复仇的,冤冤相报,恒无绝顶,逞了一时之气又如何,到头来,却亦将本身变作那般脸孔可爱之人。”
“而他的字卷,初梦畴前念着他恩典时倒是沉沦过,但是现在透辟,那大略是铭恩,不是爱恋。”
“初梦!你醒了!”扶瑄眸中更是泪水涌动,倒是欢乐之泪。
“你过来。”
“疼么?太医言那药中有平静止疼的草药,我这便传他来与你再瞧瞧。”
“醒了呀!”
“南岭王府若要抓一名替罪羔羊来,再等闲不过了,此事除非桓皆本人认了,除此以外毫无对症,更难以以此事撼动他。初梦当时亦是思虑过在皇上赏字大会被骗众戳穿他,可又因私心作罢了,只怪当时初梦太怯……”
扶瑄微微游移一下,逡巡了行动,初梦了然,道:“放心,我会将此事措置妥的。”
“‘初梦’,‘楚孟’,我怎如此痴顽,如许也未发觉!”
初梦点头,扶瑄将她被角掖好。蒲月夜中已是不凉,而初梦身子弱,比旁人畏寒些,方才又烧热了一场,更觉着冷,但她只冷静瑟瑟颤抖,忍着咳,不与扶瑄道。而扶瑄怎会未发觉到呢,离了半晌,竟翻箱倒柜寻出了夏季的炭火炉子支在卧房中,又取了夏季暖手的紫铜掌中宝,那明火自炭炉子里一撩,整间屋子顿如灶房般熏热,热气直扑着扶瑄的脸,吹得他碎发飞凌,扶瑄也未料这热气这般急,惊了一跳,遂又笑了。
扶瑄忙是撤离了身,体贴问:“怎的,弄痛你了么?”
扶瑄并未如前时普通贪婪吮着她的气,只是和顺地,和缓地轻咬着她唇瓣,动情用心,悄悄体悟现世存在的欢愉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