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倾诉衷肠
“太医有何顾虑?”
“谢公子倒可光荣,她虽遍体鳞伤,但毕竟打得时候短,只是皮外伤,还未伤及筋骨及颅脑,定时用药,假以光阴将息便可病愈。”
“说出来或许你不信呢,若钟意了一小我,便是男儿,亦会胡想与她一道走完平生。那几日你与我同眠之时,亦是在这屋里呢,你伏在我胸膛上,我真逼真切地感着你的温存呼吸,就恍若我们结婚后过着平常恩爱日子普通,我当时便想,这一刻若能永久该有多好。但以我这世家爵位身份,姨娘应是不会应允我娶布衣女子为妻,前几日我便想呢,倘若不该也便不该了,我弃了这长公子身份做个布衣不就得了,家里另有那锦庭顾问着呢。倘若失了你,我要那珠宝金银,高官厚禄又有何用!我宁肯甚么也不要,只要你,此生便满足了。我想着,待我辞了世家,你是北方人,我们便一道往北去,寻一处阔别人市的喧闹处,搭个小屋,屋旁种漫山遍野你爱好的梦里砂,你与我在那处过神仙眷恋般的日子,男耕女织,或许你更爱畜牧放养,都不碍的,我们一道生好些孩儿,似你普通聪明可儿的女孩儿……我们另有好多好多未做的事,为尽的梦,未一同联袂的人生,求求你醒醒好不好……求求你了……”
“短则半晌,长嘛……老臣见过毕生未醒之人,也是有的。”
云澄瞧着扶瑄虽未说出口,但神采不大好,便猜初梦昏倒大略是严峻的,便觉心头一酸,嘤嘤下泣涟涟。哭了半晌,她又似想起何事似的,勉强止住了哭,抽泣着捧出一个梨花木镂花锦盒,道:“我家放勋公子……托我送些药来与初梦,是些奇珍创药,命我传达通州王家的体贴,聊表慰劳。”
云澄瞧着初梦寡淡面色,像夏季冰凝霜结似的,亦是心疼不已,擒过她的手,密意道:“初梦但是最真善之人了,府里旁的人,云澄说不准,可初梦怎会是南岭王府探子呢?打死云澄也是不信的!扶瑄公子,太医来瞧初梦如何了呀?”
“那何时能醒呀。”
扶瑄说着,俯身吻了下去,他温热的玉唇贴上她干涩的唇瓣时,他的心再一次被击碎了。初梦的唇吮着苦涩酸楚,畴前那股如吮仙桃的曼妙滋味荡然无存。
“可她为何还是昏倒不醒呢?”
扶瑄吞下这滴泪时,暗自笃定了心。
扶瑄黯然:“还未醒,太医说许是芥蒂,你也与她说说话。”
“许是一天,许是……”
吻着吻着,初梦的唇竟微微颤抖,有了回应。
扶瑄说着,一滴男儿泪悄悄滴落,顺着初梦脸颊淌入而我,而她还是平卧闭目,纹丝不动。
“犹记得你我头次见的景象呢,我内心便是一惊。”扶瑄擒过初梦的手道,“怎的人间有如此美的女子呢?像一阵东风吹入心底,甚么烦恼也烟消云散了,说出来你或许觉着我油嘴滑舌,我总觉着在那边见过你似的,如此熟稔,如此情切,好似故交相逢普通毫无芥蒂。你在果园中抬起首来回话那一刻,我只觉着心也要被这东风融了,果园秋色万物在那刻恍若皆失了色彩,只能做你的烘托,这类感受二十年来从未有过,你说这此是不是所谓‘一见钟情’呢。厥后呢,竟查得你是那女刺客,可我倒并不觉着惊奇,你大略有你的苦处,可这些日子以来,我想着,他们大略是弄错了罢!你这么良善,怎会是女刺客呢?但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初梦便好了。”
“这话和解?”
“我晓得了。”扶瑄长睫低垂,伴着碎发寥落,显得蕉萃痛苦,“谢钟太医了,请去偏房喝茶领赏罢。”
“我传闻初梦遭了大难的,忙是过来瞧瞧了。”云澄红肿着眼,瞧来没少哭,一进屋便奔着初梦病榻去了,也不及与扶瑄施礼,天然扶瑄也不在乎这些礼数。
“钟太医,她如何了?”
扶瑄接过,淡淡道了声谢,以初梦家主的身份给了她些回礼,叫他传达给放勋。云澄又哭了半晌,与初梦断断续续说了一番话,待到不得已归去之时才起家告别。瞧得出,云澄此番来是情真意切,至心念着初梦,扶瑄虽已愁肠百结,但也竭诚安抚了她几句,临走前,她恋恋不舍道:“扶瑄公子,倘若初梦醒了,可定要叫我知呢!”
倘若她平生不醒,便等她平生。
“她许是心中有何郁怔,滞塞血脉,思路不畅,故而才昏睡着,倘若如此,既是好办,却也难办。此芥蒂无药可医,便无需去寻那些罕见草药,唯有与病患经常说说话,哪一句若传心她内心去,郁怔消解,也便醒了。”
窗外流莺飞转,乱草迷花,与他又有何干呢,那光影夕阳变幻,苍狗白云,也是涓滴映不进贰内心的。人生在沧海一粟间,浮沉百转,当真遇着撼动生命的大事了,倒觉着六合纤细了,畴前那些为赋新词的少年难过皆是无病嗟叹罢了,权力纷争,财产才子,亦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如这苍狗白云,转眼之间。
“倘如果此种环境,说多久的话她可醒呢?”
“回公子,初梦女人根柢亏弱,自胎里便带着一股雪寒气,故而身子一贯是虚着的,这番耐了毒打,损了元气,规复尚且需一段光阴,初梦女人是弱女子,自不能比那些军中那些将士般病愈地快。但……”
也未知是贰心中苦,还是她口中苦,扶瑄不管不顾,重重地吻着,似要将她体内的浑浊淤塞之气十足吸尽。他长睫下不时凝出清透一颗勒珠,坠在眼底,玉眶噙不住了又翻落,流至唇上,又添一味苦涩。
“初梦女人的烧已是退了,老臣已为她查抄解除他因,照理说应是该醒了,老臣唯恐她不醒的启事,在她内心。”
“莫道篱上阡陌处,但使相思不负。”
“老臣毕竟未能帮及公子,这茶便不喝了。老臣在宫中尔妃娘娘那处另有差务,先行辞职了。”
扶瑄这厢方送走太医,还将来得及收敛情感,那头云澄又来了。
长公子卧房里清冷冷又热络络的,一名白须冉冉的太医已为初梦清理罢了伤口,做着善后包扎,太医宣布需静养,多量办理的婢女已然退去了,房内唯独他与扶瑄二人,而扶瑄彼时正守着初梦病榻,心碎沉痛,大颗汗珠凝在额上得空去拭。
但看病榻上的初梦,身上盖着扶瑄的刺绣锦被,只暴露了脖颈与面庞,上头爬着道道伤痕,叫太医厚敷了草绿色创药,更显光怪狰狞。扶瑄蓦地忆起本身曾向初梦赌咒,此生不再叫她受伤害,现在却落得这番情状,连几时醒也未知,心中那波澜顿成酸海,惭愧难当。
云澄一走,长公子屋苑又冷僻下来。扶瑄心中本已波澜千层,但叫云澄这么一哭,更是搅动着心海波澜澎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