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螳螂捕蝉
“……无……无人教唆……满是桃枝一人主张……”
“莫说仆人们是非！”年长婢女怒斥道，说罢悄悄弹了弹方才说话的瘦婢女额头，“维桢蜜斯的性子，这些日子下来想必我们心中也稀有，来日她便是长公子屋苑的女仆人，如此节骨眼，我可不想我们灶房中人因图口舌之快而惹来甚么是非。”
各屋苑的仆人凡是于用膳后，便会以茶水漱口，以保持口腔内洁净，以免失了世家贵胄身材。桃枝虽不知这毒在触了唇齿后何时发作，如何发作，但叫维桢彻夜再无宁日，便是笃定无疑的。
桃枝自以为聪明，将车里马钱的粉落在维桢那无根净水中后，又用纱布将那一壶水滤了一遍，将粗颗粒的车里马钱粉筛留在纱布内，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自表面上瞧来与平常茶水无异。
“莺浪，掰开她的口，给我往里灌！”
桃枝已是吓得泣不成声，俄然她灵机一动，道：“好好，桃枝全说了，是初梦女人叫桃枝做的！”
“蜜斯，桃枝这话可托么？”莺浪贴耳问。
“这……真的么？”
桃枝抬首睁起巨大的眸子，眸中泪花浅浅：“蜜斯的意义是？”
“……想……”
“好。”维桢笑道，“那我便助力你重回长公子屋苑，将那初梦挤掉，让你再伴扶瑄公子摆布，可好？”
“桃枝不渴……求蜜斯放过桃枝罢！桃枝再也不敢了……”
她望着莺浪垂垂远行的绫罗背影，唇角轻扬，心中无涓滴不安，反倒是浓深的称心。
“断无此事啊！蜜斯明鉴，那些不过是婢女们构陷我呢……”
光阴在桃枝挥臂抡斧之下一臂一臂流逝，灶房这处倒是跟着夜色浓厚更显静悄悄的，仆人们屋苑那头，又一日华灯初上，时近夏暑，白天与日俱长，也叫桃枝心中难耐更长。
“你们不晓得呢，小桃枝本日但是转性了呢！”瘦婢女衔饼而笑道，“她竟来灶房里头帮厨了呢，还就畴前那些破事报歉，叫我谅解，说叫我们且看她今后表示，你们说，这日头是不是自西边出来了？”
“是，蜜斯。”
“这车里马钱几枚便可要人道命，而你落了几钱，直将这水的气味也落得变了！”莺浪道，“多亏我家蜜斯耳聪目明，才看破了你的狡计，我家蜜斯但是连燕窝少炖些火候也尝得出的，就凭你，也想来害她，说！是谁的主张？”
“维桢蜜斯饶命！桃枝再也不敢了！桃枝再也不敢了！”
“蜜斯的茶，桃枝不敢饮。”
这段花径走得凄迷，桃枝几次足下无神，几乎摔了，直至行至维桢跟前时，回想方才如何来的，她仍脑内一片空缺。
浮华与枯骨，全在她一念之间。
“饮呀！”
“蜜斯……寻我？”桃枝抬眼偷窥着面前的维桢，虽沉面寂然，但面色红润，全无中毒迹象，那身芍药花蜀近缎华炮崭新似火。
“我命你饮！”维桢肃声道，“本日不饮这茶，便别想出这门儿！”
“我瞧呀，是扶瑄公子要娶维桢蜜斯了，桃枝妒忌了。”胖婢女笑道。
初更之时，一个料想以外之人竟来寻桃枝，她又说了件叫桃枝料想以外之事。
这把握别人运气的快感，阔别已久。
“那初梦女人也未怨念呢，那里轮获得桃枝呢。我瞧来，扶瑄公子是打心眼儿里垂怜初梦女人的，可谁叫初梦女人未生活着家大户呢，维桢蜜斯投对了胎呢，公子再倾慕初梦女人，不还得遵守父母之言娶那维桢蜜斯，世家公子倒也真不幸，连本身婚姻也无从掌控。”
婢女们嗤笑起来，纷繁嘌着她说话：“这哪能谅解呢，畴前初梦女人挨得这么多鞭，是白打的么，她侧颊上到现在还隐着淡淡的疤呢。”
维桢夺过茶盏来，怒而淬于地上，溅得冰玉盏的碎屑有一丈高：“大胆丫头！说！为何关键我？是谁教唆你的？”
世人们自灶房里远了望着门外柴段旁踞坐着的桃枝，只见她面上挂着奥秘的笑容，目光青狞。
“是……是扶瑄公子一事，初……初梦女人倾慕于扶瑄公子，企图……企图与他成双搭对，可他将是要娶维桢蜜斯你的了，初梦气不过，想害蜜斯，又怕蜜斯有所防备，便来寻我，而我也……也倾慕扶瑄公子……受她勾引……桃枝当真是一时蒙蔽，不识好歹，是初梦用心险恶，满是初梦的主张啊！”
“我家维桢蜜斯是王谢大师的闺秀，何时会欺瞒你这个小丫头呢？”
“你们晓得么，本日可有奇怪事呢，桃枝连她最爱食的蜜桃酥也将来抢，托她这福，我们这才有几口饼吃。”晚膳过后，各屋苑婢女领走些糕饼，剩下的便恩赏于灶房婢女们朋分了。桃枝夙来心比天高，不与灶房婢女们搭话同食，但又好吃的却向来不落，必是先来抢回本身柴房吃独食。
莺浪这话倒是不假，维桢是当真想搀扶桃枝重返扶瑄身边，桃枝与初梦二人相斗，维桢可享渔翁之利，又道是桃枝比之初梦，既易于节制又断了扶瑄后代私交，婚后又可安插一名眼线于扶瑄身边。她正愁如何将桃枝归入麾下，桃枝却本技艺呈把柄，奉上门来了。
“你是个聪明丫头，无怪乎初梦来前，扶瑄公子这般心疼你呢，那种由公子捧在手心的滋味，可想再尝？”
桃枝心中惊惊然的，回：“请蜜斯明示。”
莺浪自乌黑一团的花圃中走来时，桃枝还觉得看花了眼，直至她道：“我家维桢蜜斯命你去她配房一趟。”
年长婢女总觉有些分歧平常，便问：“她这是病了么？怎的桃枝本日文静起来了？”
“初梦女人？”维桢也是利诱了，“你不是视她未死敌么，怎会替她办事？”
莺浪便自一旁端来盏茶，递与桃枝面前，自是她落毒的那盏。
世人有些怔住了，只当是桃枝妒忌吃魔障了，怕她真做出甚么特别事，纷繁收了口吃下糕饼便各自做扫尾繁忙了。
“王维桢嫁不给扶瑄公子的！”世人正在屋内嘈嘈切切笑聊着，忽听屋外那头桃枝“腾”得站起来，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一句，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叩得侧颊的肉一鼓一鼓的。
那盏落了毒的茶，桃枝是亲眼看着耀武扬威的莺浪端归去的。
“小桃枝，莫怕。”维桢俄然换了副驯良笑容，却让人有些倒寒心惊，“倘若我成心揭露你，只需将证据交与张炳管事便好，也便无需再来寻你过来问话了。你做事手腕太浅，府里随便一探听，满是你的证据，承诺我，从今今后服从与我，我交代与你，你再行事，可好？”
“听闻你在灶房那处说：‘扶瑄公子不会娶我’？可你要明白，命便是命，凡人对方运气，只要死路一条。”
“小桃枝，听闻你畴前在扶瑄公子那屋做事，可为何连这根基的事理也不明呢。”
“我想来也是呢，桃枝怎会说这般不知轻重的话呢，啊，你来了这么久了，还未饮口茶呢。”维桢笑得温婉：“我此处有一盏茶便赐赉你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