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舍身为情
扶瑄的马车自乌衣巷后门扬长而去，数月以来，他第二回突破禁令，踏上了巷外的地盘。
说是稍候，却又是一个时候，直至扶瑄立在寝殿门前的倒影自无变有，自长便短，那寝殿的华门才沉沉而开。少时，赵中官出来，向扶瑄微微点头，表示他伴同本身入内。
“多谢赵中官了。”扶瑄又取出一些钱来犒赏赵中官，赵中官却回绝了，笑道：“我与王谢二家友情颇深，不必落此俗套了。”
“这……陛下现在应仍在酣眠呢。他昨夜劳累，四更才寝息了。”
“陛下，扶瑄公子有事要禀，那桢儿便退下了。”
“中官言重了，扶瑄哪值陛下如此抬爱呢。”扶瑄行了个礼，气若吐兰，“烦问赵中官，陛下何时起家呢？”
“恰是。”
那日头垂垂高升，映天彩霞染红了半边天涯，点着万丈彼苍上的卷云似燃着了火。火光映照下来，似也扑灭了扶瑄身着的乌青色盘金彩绣云蝠袍，两道广袖盈盈御风，冠正高束，那面庞安适澹泊，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小官踌躇了半晌，又瞧了瞧扶瑄矗立如松的身材，竟不由得被他的气度镇住了而让步了，只道：“扶瑄公子随我来。”
入内便是紫檀青白玉的插屏，上绘青山绿水，花鸟鱼虫，倒添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通殿内皆有丝绒包覆一些廊柱暴露处，五色丝彩织的丝绒布配着朱红的漆柱，又有到处可见的烛火灯饰催生光彩，几处商制的青铜瑞兽香炉内，佳楠正化作青烟袅袅而上，这殿内的浮翠流丹，姹紫嫣红更胜殿外所栽花团。
“我有要事需向陛下禀明，担搁不得。劳烦小官奉告他彻夜在哪宫寝息，我便去寝殿外候着。”
“扶瑄有一个欲禀告陛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究竟何事呀，神奥秘秘的。”司马熠不耐烦道。
那几声马车上系的铃铛之音，将凌晨微润的寂静氛围剪作丝丝条条的细带，轻巧飘至屋苑中来。初梦听得那铃铛之音时仍在梦中，不知是心有所虑，亦或是浊音入梦，她惊醒而起，可为时已晚。
“本日甚么风竟将你吹来了？”司马熠倒是表情颇好，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敞露胸膛，发丝狼藉，而一旁的尔妃倒是恭肃端庄，胭脂贴花皆是一丝不苟。
尔妃听闻，当即便以了然于心，只心中一惊，将面色悄悄沉下来，忙拿话去塞扶瑄：“扶瑄公子可贵入宫来一趟，还未陪陛下一道书字饮乐，便先提及本身事来了，倒是孤负了陛下前时念叨公子的一番美意呢。公子但是不知呢，长远之前，陛下招公子入宫为交战北境的将领们题字祝战，陛下但是回味了好久呢……”
司马熠忖了忖，倒觉有理，他那声“好”字还未出口，扶瑄却已然行了个持重的大礼，抢先道：“请陛下恕罪，扶瑄不成娶王维桢蜜斯为妻。”
“扶瑄公子本日可算来着了，陛下已是起家了，这不是便命老臣出来办理传膳了。”赵中官顿了顿，又问，“扶瑄公子但是有事需求见陛下？”
“倘若无其他事，小官便回掖门那处值岗了。”
“陛下，据赵中官言说，扶瑄公子在外头候了几个时候呢，还未用早膳，不如先赐他座，一道陪陛下用膳，边说边用，可好？”
少时，二人便行至一处殿外花簇锦锦重重处，朝露和新泥，夏花更芳香，那靡艳的香气直往扶瑄鼻中钻。小寺人立定道：“从处是尔妃娘娘寝殿，陛下彻夜于此寝息，遵循平常，陛下大略辰末巳初时方才起家，与侍寝妃嫔一道用膳，再行政事。”
赵中官自寝殿一旁出来办理，恍忽间也觉得本身目炫看错了人，可这通身气度，建邺城中舍他其谁，才敢上前搭话：“扶瑄公子，本日怎想着来瞧瞧陛下了？公子不知呀，陛下但是顾虑公子呢，常常兴趣昂扬时，便欲传公子入宫一道赏玩，想了想又顾忌谢安的禁令，这才作罢呢。”
“尔妃娘娘……”扶瑄自是明白尔妃说这些话的企图，便道，“可否叫扶瑄先即将闲事说完，稍候再陪陛下舞弄笔墨，此事纠结在扶瑄心中已有多日，寝食难安，扶瑄说完了，便轻松了，有大把工夫与轻松表情，如此来奉养陛下，岂不更好？”
“扶瑄见过陛下，见过尔妃娘娘。”扶瑄款款道。
“我要见陛下，劳烦小官通传。”扶瑄说着取来荷包，轻提出几枚五铢钱打赏。
尔妃的寝殿，涓滴不比摆花街那些青楼教坊更失靡丽，这倒是自她宫殿外所栽花团可见端倪。
无怪乎昨日他毫不挽留地应允初梦搬出扶瑄卧房，原是目前解缆出府。
“尔妃娘娘，此事与娘娘倒也有些干系……”
扶瑄行至殿中，向天子司马熠与一道用膳的尔妃施礼，二人面前摆着长如游龙的早膳餐碟，快将这头的扶瑄淹没于玉器金杯之海里。
扶瑄又彬彬有礼隧道了声谢，直叫小寺人有些受宠若惊，这掖门内迎来送往的世家贵爵不堪列举，而如扶瑄这般温文如玉，儒雅有礼的，倒是希奇。
马车一起轻吟着开至皇宫掖门，夜幕未落，朝霞初起，建邺城中恰是将醒未醒的的慵懒之际，那城中贫苦穷户麋集之地，却已有炊烟袅袅升起，跟着朝阳初升，皇城宫灯垂垂褪去了光彩，常常此光阴线更不敞亮，扶瑄下车时，守门的侍卫看了数眼才看清，竟是个希奇地不能再希奇之客。
“稍候传了膳，待老臣入内通报一声，公子再入。”赵中官抬高声道，“实不相瞒，陛下方才是发了恶梦了，才醒得如此早，连尔妃娘娘也劝不住陛下的起床之气，公子所需禀报之事，也需挑好了说。”
初梦浅浅然寐至卯时，俄然惊醒，来不及趿上鞋便跑去扶瑄卧房一瞧，公然他不见了！
“有劳小官了。”扶瑄又赏了他一些钱作谢。
“见过扶瑄公子。”掖门内的小寺人道，小寺人是最眼观六路的，扶瑄公子有禁令加身一事也知晓得一清二楚，此番前来，毫不是寻天子喝酒作乐如此简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