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韩文壁
韩瑄神情安静,不卑不亢道:“现在高阀根底虽未尽毁,但也不复当年把持朝堂之盛况,故而不成不消,但也不成重用,只因高阀后辈有一通病,家国二字,家前国后,不成尽信。不过用以制衡豪门后辈,倒是一大利处,门生出自豪门,自是晓得豪门后辈的贫民乍富之态,特别于贪腐之事上,比之任何人都要变本加厉,也更加贪得无厌,反观世家后辈,倒是大多能做到珍惜羽毛,故而要用这世家后辈来压一压他们。以是在门生看来,剩下八分庙堂,三分给世家,五分予豪门。”
现在在西北白叟这个圈子里,有个三杰的说法,别离是指多数督徐林的孙子徐琰,端木家的端木睿晟,以及被萧煜亲身汲引任用的韩瑄,此三人算是如本年青人中成绩最高的,也是将来宦途最有但愿登顶的。
“好一个韩文壁!”蓝玉拍了鼓掌,笑道:“真是好大胆啊,勋贵十取其二,宗室更是一个不要,那剩下的八分庙堂你要如何去分?”
蓝玉本日可贵穿了身正一品的华丽公服,头戴乌纱官帽,甚有执掌一国权益的卿相风采。相较于蓝玉,一旁的韩瑄不免就有些不起眼,虽说一样是一身公服,但不过是正四品,与当朝一品相差委实太多,不免会有米粒之光不敢与皓月争辉的意味。
说罢,韩瑄回身往殿熟行去。
此时灰蒙蒙的天空中有雪花稀稀少疏飘落,看模样另有渐长的趋势,说不准就是一场鹅毛大雪。
蓝玉指了指四周,轻声说道:“到当时,萧家人想要上位,因为他们是与国同姓的宗室宗亲,谢家人也想要上位,因为他们是从龙功臣,另有我们这些西北白叟,也不是贤人,都想着让自家子孙多占几个位置,别的另有天下百万士子,等着鱼跃龙门,可这座庙堂就这么大,位子就这么多,你说该如何分呢?”
在圜丘坛的北面三里处有一座鎏金大殿,格式与皇城中的那座太和殿极其类似,面南背北,唯我独尊。此时大殿当中尽是朱紫公卿,除了统领十万禁军驻扎于此的中军都督魏禁,另有方才离任不久的前中军都督林寒,多数督徐林,暗卫府都督曲苍等一众高官贵胄。
一步之差。
蓝玉堕入深思。
当然,这个“年青人”的说法,不能包含蓝玉和魏禁两人,他们两人固然春秋不大,但资格上却都是实实在在的西北白叟,并且位高权重,已经能够说是位极人臣,天然不能再算是年青人了。
此时的蓝玉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朝堂第一人,执掌文渊阁三十余载。
两人并肩而行,在很多羡慕目光中,韩瑄跟从蓝玉出了金殿,来到殿外檐下。
简文五年腊月,中军都督魏禁亲率十万禁军来到此地,层层环抱保卫,外人再不知此中逼真景象。
韩瑄伸出一只五指苗条的手掌,接了一片雪花,缓缓说道:“韩瑄虽是出自豪门,倒是没有受过太多的苦,一日两餐可充饥,一年四时无冻虞,又蒙王上青睐,以布衣之身踏足庙堂,实在是没有甚么怀才不遇的积郁之气,只感觉要以一身所学报国,方能不留遗憾。刚才蓝相说宗室、世家、勋臣、豪门都想让我去死,此言不错,但蓝相却漏了一点,那就是天子陛下必定会让我活。”
有一人姗姗来迟,见到蓝玉单独一人在此,不由笑问道:“瑞玉,站在这儿做甚么?”
蓝玉不置可否,说了句有些诛情意味的话语,“文壁,你可知你这番话传出去要获咎多少人?宗室、世家、勋贵都不会放过你,就算是豪门,也不会念你的好,只会记得你说他们贫民乍富,那里会想你的良苦用心。到当时,你可就真的是身陷死地了。”
三十年后的夏季,一样是大雪气候。
蓝玉笑了笑,对于韩瑄的话语毫不感到不测,轻声自语道:“孤臣吗?”
蓝玉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刚才在想,韩瑄这小我很成心机。”
来人恰是萧瑾,他披着一袭玄色披风,跺了顿脚,抖落身上的积雪,道:“梅山那边有点事情担搁了。”
蓝玉愣了一下,笑道:“这件事恐怕我说了不算。”
回身再望城内时,飘飘洒洒的白雪之下,倒是满城缟素。
“韩瑄,韩文壁?”萧瑾看了眼殿门,眯眼道:“很有才调,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瑞玉你能做首辅,不要让他昂首,如许对你们都好。”
两人站在一起,无言很久,最后还是位居高位的蓝玉率先开口,“文壁,再过不了多久,殿下就要变陛下了,这朝堂上的局势大抵也要变一变,毕竟是新朝新气象,总不能还是之前的那老一套。”
蓝玉回过神来,一样报以一笑道:“是怀瑜啊,如何现在才过来?”
这一日,蓝玉站在城头上目送着别的一个斑白头发的白叟乘着马车,孤成分开东都,一向消逝在茫茫风雪当中,然后想起了萧瑾当年所言,不由感慨万千。
蓝玉伸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你已经位高权重,他们还只是初露头角,你该当如何?要晓得,听任自流和养虎遗患,实在也就只要一步之差罢了。”
统统人都进到殿中去了,只要蓝玉还站在殿外,任凭风雪吹拂在本身身上,怔怔入迷。
萧瑾点头道:“事在报酬。”
萧瑾笑了笑,感慨道:“我和林寒的事情差未几已经定下,将来一个西去草原,一个东渡卫国,至于朝堂这边就没我们甚么事了,以是我也不顾忌甚么,再送瑞玉一句忠告,现在的三杰,韩瑄、徐琰、端木睿晟,此中韩瑄是豪门,端木睿晟是世家,此二人与你不是一起人,如果让他们掌权,这朝堂可就再也不是一家之言了。”
面对蓝玉这番考校意味颇浓的话语,韩瑄略作考虑后答复道:“蓝相所言,韩瑄大胆归结为四点,宗室、世家、勋臣、豪门。先说宗室,天下初定,封王以屏四藩,以是萧家人不该在朝堂,而应在处所,不该在京畿,而应在边疆,燕州、南疆、江南、东北、西北等地,均需一名萧姓宗亲镇守。再说勋臣,以功授爵,封妻荫子。遵循郑制,异姓册封有公侯伯三等,世袭罔替,代代相传,亚圣曾言鱼和熊掌不成兼得,勋臣既有爵位,子孙自是有一份繁华繁华,又何必苦求官位?故依门生鄙意,勋臣不成不在庙堂,但也不成全在庙堂,最起码不能有太多的父子同朝之事,庙堂官位,十取其二便可。”
雪越下越大。
东都城外二十里处,有一座宏伟不凡的圜丘坛,坛分三重,为三层蓝色琉璃圆坛,原是大郑皇室停止东至祭天大典地点,不过在进入简文五年的夏季以后,连续有多量工匠和民夫来到此地,将圜丘坛的蓝色琉璃改建为艾叶青石台面,设白玉柱栏。
这内里天然也有蓝玉蓝相爷,不过此时间隔蓝玉比来的却不是多数督徐林,也不是中军都督魏禁,而是一张年青面孔,出身豪门的韩瑄韩文壁。
韩瑄默不出声,只是摇了点头。
圜丘形圆象天,三层坛制,每层四周出台阶各九级。上层中间为一块圆石,外铺扇面形石块九圈,内圈九块,以九的倍数顺次向内涵展,栏板、望柱也都用九或九的倍数,意味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