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听得见你的心跳声
他想要她。
太后被爱孙突如其来的密切行动弄得一愣,心软得再板不起脸,定定望着爱孙拜别的背影,无声发笑。
萧寒潜脊背突然疏松,靠上小媳妇儿的肩头,嘴角浮起盈盈笑意,“嗯,我返来了。我不饿,你呢?我陪你和闺女再用点小食?”
和王来不及感喟,就听一贯冷心冷情的四弟开口相邀,慌乱和欣喜交杂而过,不由再次愣怔当场。
他不喜好这类感受。
“跳得如许快,不难受吗?”李英歌谨慎肝莫名一揪,期呐呐艾凑上前,不由分辩抱住萧寒潜,垂眼含混着声音道,“寡虞哥哥,你返来还没亲过我。”
“是吗?很快吗?”萧寒潜垂下眼脸,微微退开来,皱眉苦笑道,“那你还是别抱我了,没吵着你,别吵着我闺女睡觉。”
小媳妇儿的话噜苏却软糯,动听得像暖民气脾的和软东风。
萧寒潜嘴角噙着笑,攥着马鞭脚步不断,错身而过道,“琴姑姑不必多送。”
“宴席我就不回了。你只说我偶然应酬就是。”萧寒潜不接话,只笑道,“我媳妇儿现在行动不便,不好来往寒暄,宫里宫外有甚么事儿还要劳烦三嫂多担待。倒是三哥若得空,尽可过府找我吃酒闲谈。”
空寂甬道内满带讽刺的话语一声声无穷回荡,铿锵而冰冷。
萧寒潜薄唇一挑,弯身抱了抱太后,“那我就滚了。”
萧寒潜也捂着脑门笑,赖在太后身边委曲道,“我放着笙乐酒肴不享,巴巴的来看您,您不嘘寒问暖也就罢了,如何还动起手来?”
说着目光一沉,声量渐高,“冯氏是上玉牒的端庄庶妃!英歌怀的是闺女,你成日挂在嘴边囔得连我身在深宫都晓得了!二十有五的亲王皇子,膝下还没个儿子,你这不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是亲手拿着刀戳我的心肝!”
“六弟喝高了,正囔囔着找你,我摆布没事,就出来透通风趁便接你一道回宴席。”和王说得木纳,本来隐含忧愁的面色却在见到萧寒潜的刹时一松,吁口气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还给她,她是不是就不恨了?
“皇祖母圣明。这天下,再没有比您更疼孙儿的了。”萧寒潜顺利把太后拐带进沟里,判定抖着袍摆告别,沉声笑道,“您没管过皇兄,也别操心管我。我的后宅如何,您尽管撩开手看着,您要真盼着我好,就多帮我护着我媳妇儿和您未出世的曾孙女。”
很不舒畅。
江德海鼓掌表示宫女、小黄门入内服侍,老眼一转,“去坤翊宫?”
“寡虞哥哥,你心跳得好快!”李英歌顾不上答话,回抱萧寒潜的手一紧,讶然道,“寡虞哥哥,我听得见你的心跳声。”
他不想让小媳妇儿晓得,晓得他的心跳是因皇后而起,他觉得他只要绝望没有怨没有恨。
从七年前她第一次插手爱孙的家事起,她就完整上了爱孙的贼船。
悄悄悔怨不该急着见小媳妇儿,应当在竹林里转两圈平复下心境再出去。
偶然应酬这个借口略妙,只怕落入贤王和文武百官耳中,又是另一番解读。
萧寒潜对太后的口嫌体朴重非常对劲,微抿的薄唇一翘,放手丢开马鞭,捏得发白的指尖一点点规复赤色,“嗯,听皇祖母的话。”
“您儿子倒是给您生了很多孙子,哪个是真费心的?”萧寒潜非常暖和的顶撞一句,挑眉问,“那孩子……可安好?”
很舒畅。
那假私生子生得竟和容谨有七八分像,自爆出废太子私德有亏的丑闻后,假私生子便是烫手山芋又是故意人争抢的香饽饽,前脚传出假私生子“暴病身亡”的动静,后脚东宫就半夜走水,两厢一冲,成了压垮废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觉不测,琴姑姑倒是心头一沉,再压不住眼中惶恐和痛心,抓着裙摆紧跟萧寒潜,颤声劝道,“殿下!殿下归去看看皇后娘娘吧!您一走,娘娘就倒下了,召来太医药还没熬好,就咳出了一口血!裘老院正正亲身守着呢!
比年糟苦衷糟心人,她看得心累,另有甚么底气管爱孙的后宅爱孙的子嗣。
不愧是亲母子,这口气倒和启阳帝普通无二。
她帮爱孙挡过通房挡过四妾,再帮爱孙拦着皇后拦着冯欣采,只怕今后还得持续心甘甘心的做爱孙的挡箭牌。
此时现在,非常想,只想要她。
江德海打着激灵咂舌,小黄门抬着箱笼凑上来,冲启阳帝换衣的背影努嘴,“求公公给主子们一句提点。皇上这是又被乾王殿下气着了?”
“满门抄斩?要真是满门抄斩,她那些个庶兄弟的遗腹子还能远在江南做繁华乡绅?”启阳帝听罢眼一眯,背动手一踱步,“要真是满门抄斩,她还能安稳做她的皇后?小二和小四这些年又算甚么?满门抄斩?她也有脸拿这话挤兑小四!”
小黄门闻言一咧嘴,捂着脑门嘿嘿笑。
夜风吹马蹄噪,风灌进耳中,催得贰心口一阵快过一阵的猛跳。
“您的心肝在我媳妇儿肚子里呢。”萧寒潜不觉得杵,恐怕太后戳疼手似的,握住太后的手好生心疼的吹气,“您不是说我媳妇儿娇娇憨憨的招您疼?等她给您生下曾孙女,不晓得该有多少敬爱,我光想想就欢乐,您这会儿动甚么气?”
藏着压着的幼年情感,如嫩芽破土,猖獗滋长化作血脉奔涌的跳动声。
“你拘着我不敷,还要让皇祖母一起拘着我。”李英歌才要扶着肚子下床,面前光影一晃,她家夫君已然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跪地抬起覆着凉凉夜露的俊颜看向她,她不由莞尔,抚上他的鬓角,“寡虞哥哥,你返来了。宴席是不是不好吃,要不要用点宵夜?”
萧寒潜脚步微顿,复又扬起轻巧法度,探手拍了拍和王的肩,“多谢三哥挂记。”
探亲是假,亲身将假私生子送去他乡安设是真。
“甚么我儿子!那是皇上!是你父皇!”太后又好气又好笑,听得后半问不由惋叹,“元姑姑回籍探亲去了。”
萧寒潜也无声发笑,饶有兴趣的打量杵在夹道上的人影,“你如何在这儿?”
“摆驾。”启阳帝眼风一扫,广袖一甩,“把这些奏章给朕都抬上。”
本来不是没有,本来并未完整尘封。
太后“命”李英歌放心养胎,如此任是天塌下来任谁再高贵,也别想叨唠李英歌,把心机动到李英歌身上。
心口实在不疼。
一下一下,又重又急。
琴姑姑身形打摆,不自发扶上凹凸浮雕的夹墙,神采一瞬煞白,喉间却似堵着秤砣哑然做不得声,只滚着泪茫然点头,几欲跌坐在地。
抬着请立太子的奏章去闲吟宫?
拾掇得又暖又软的大床上,堆叠着各式散落在侧的小衣裳,并一只插着明黄签牌的精美箱笼,李英歌压下箱盖,听着门别传来的轻浅脚步声,头也不抬的嘟呶道,“寡虞哥哥,拂尘宴这么早就散了?你去见过皇祖母了?万寿宫才送来一箱的好料子,另有一道皇祖母的口谕。”
他和启阳帝问的如出一撤,只启阳帝问的是真私生子,他问的是阿谁假私生子。
太后被爱孙呼呼得没脾气,设想着曾孙女粉雕玉琢的小模样,一面心神闲逛,一面不露声色的甩手道,“英歌我照疼,曾孙女我照盼。这和你收用侍妾,给我多生几个曾孙不抵触。”
娘娘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急了一时口不择言。您别往内心去!您和娘娘是远亲的母子,娘娘内心苦也只能和您说,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娘娘想要甚么您无妨先承诺下来,娘娘总有想通的一天,您如许犟着又是何必?娘娘现在,现在就只剩您一个了!”
宫中人事没天玄色中,远远抛在萧寒潜身后,他接过侍马小寺人奉上的马鞭,单身转入宫门下拱起的通俗甬道,隔断尘嚣的甬道冗长而沉寂,墙上鲸油火把蓝光时窜时隐,照亮狭长甬道,也照亮等在其间的柔弱身影。
“气惨咯。”江德海悠悠答一句,见小黄门顿时神采愁苦,不由笑着赏了两颗爆栗,“光长眼不长心的傻小子!尽管兜稳心肝办差罢。皇上气归气,表情好着呢。”
太后肉痛之余更多的是怨怪,惋叹到一半蓦地回过味儿来,操起保养得宜的手就往萧寒潜身上捶,气闷着骂道,“好你个萧寡虞!你这是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一并算计出来了!”
他语气微涩。
“去坤翊宫做甚么?看人冷脸?”启阳帝语含挖苦,眸色微沉,“去闲吟宫。”
只是酸酸的,闷闷的。
事涉皇后,江德海一张嘴闭成蚌壳,只端着一脸难堪而不失规矩的假笑。
一声三哥叫得和王愣怔面色微红,很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二哥做下那样的事儿……父皇和母前面上不显,内心是最难受的。你才返来,有甚么事甚么人撞到你跟前,你也和缓着点来。有甚么话不入耳的,你也别往内心去,就当,就当是为了父皇和母后的身子着想……”
枫院了无人声,起居室一灯如豆。
“亲,这就亲。”萧寒用心口一撞,撞进一股甜甜的暖意,他笑着吻小媳妇儿,磕磕碰碰的碾着小媳妇儿的唇齿,“媳妇儿,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可不成以?”
萧寒潜停驻的靴面一转,大步穿过甬道,清澈夜色透过灯火打在僵冷的身上,他自嘲一甩袖,翻身上马,扬鞭驶出如困兽般暗藏在夜色中的内皇城。
萧寒潜抬眼,顿足逼近琴姑姑一步,俄然朗声一笑,“只剩我一个?如何?我媳妇儿我闺女在你们眼中,不属于乾王府不算作数儿?不如我剐肉放血,把她给的这条命还给她?”
怕他受不住皇后磋磨,受不住启阳帝吵架……吗?
“老迈不小快做父王的人,少在我跟前装痴卖乖!”太后虎着脸笑骂,忍不住又伸手戳萧寒潜的眉心,“你要护着你媳妇儿,舍不得她挺着大肚子进宫,这我不管。你人还在路上,就急头巴脑的让人打发府里的庶妃、通房算是个甚么事儿!”
太后眉毛倒竖,“我只盼着你从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