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正义之刀(6)
田同知看了,又传与通判等人,细察以后,众皆点头,再无思疑。
莫惊雷也走上前来,诚意挽留道:“陆大人又何必急于一时,天明以后再行赶路也不迟。”
莫惊雷也不好再执意挽留,伸出右手,伸直大拇指碰碰本身胸口,别的四个手指头一张一握。
陆海川微微一笑道:“莫兄美意,本捕心领,但早一刻上路,便早一刻交差,本捕肩上的这副担子也便早一刻卸下。若多行担搁,出了不对,你我做臣子的谁也担待不起。”
陆海川亮出黄金腰牌,凛然道:“本捕身为朝廷特使,有皇上御赐金牌为证,莫非还会有假?”
燕子飞神采惨白,幽幽地看一眼被囚的丈夫,叹了口气道:“他既被擒,妾身即便能脱身苟活,又有何益?陆大人,请脱手吧。”说罢,她面如死灰,斗志全无,缓缓伸出双手,任人捆缚。
六支慢镖本已距陆海川只要一尺之遥,此时俄然加快,事起仓促,来得又快,令阃欲伸手接镖的陆海川大吃一惊,只得缩腕急退,情急之下,双手一扬,将身上长衫脱下,把来势迅猛的六支毒镖悉数罩住,再一回身,一抖长衫,六支燕尾镖又折了转头,化作六点寒光,射向燕三绝满身六处大穴。
陆海川神采一变。两人相距甚近,又事起仓促,全无征象,等他惊觉不妙之时,莫惊雷的头顶已抵到他胸前不敷一寸之距,闪避已然不及,只好脚下一滑,缓慢向后退去。
便在这时,陆海川抬足一踢,将落在地上的一支毒镖射向燕三绝左边肋下。这支镖来得蹊跷高耸,并且无声无息,燕三绝惊觉之时,已然挥剑不及,只好扭腰闪避。
他右手握剑,却还能发镖,已出陆海川料想,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后发的这六支飞镖却并非射向陆海川,而是别离射向先前射出的六支燕尾镖。六支慢镖被六支快镖一击,立时在空中加快,破空而来,激射陆海川,而后射的六支飞镖已然势尽,掉落在地。这一招叫作“流星赶月”,是极难练的暗器伎俩。
莫惊雷手足并用,在地上匍匐向前,紧追不舍,头顶始终不离对方胸口。
陆海川走到马车前,斥逐燕三绝请来赶车保护、护院武师,又命人将大木箱的夹层全数翻开,取出夹藏在内里的金锭,细细盘点,竟有一万三千两之多,若折换成银子,足稀有十万两之巨,数量之大,令人咂舌。
刚才还负隅顽抗、不成一世的飞天悍贼,转眼便成了阶下之囚。
但他左边肋下白日被熊人杰刺伤,虽已上了金创药,此时一动,牵涉伤口,疼痛钻心之下,竟然打了一个踉跄,立时身前佛门大露。
莫惊雷道:“实不相瞒,那人不是别个,便是莫某。实在早在四五年前,皇上就已思疑青阳知府柳章台官风不正,有贪赃枉法之嫌,以是就下了一道密旨,派当时正在刑部督捕司当差的莫某潜入柳章台身边,暗中调查他犯法的证据。若非皇上对他早有戒心,他为官十年,岂有不升、不降、不褒、不贬之理?”
莫惊雷上前一步,冷声笑道:“犯下极刑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
莫惊雷摆一摆手道:“弟兄们,先别忙着脱手。这姓陆的家伙并非朝廷特使,只是个冒牌货罢了,大师可不要被他骗了。”
陆海川一口气连退十余大步,莫惊雷也手足不断,奋力向前,紧紧相随,步步相逼。
这下惊变崛起,知府衙门的人“咦”了一声,旋即觉悟,觉得莫惊雷犯上反叛谋刺朝廷命官的老弊端又犯了,大家脸上色变,“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刀剑出鞘,弓箭上弦,“呼啦”一声涌上来,就要将莫惊雷围住。
知府衙门的人都大大松口气,大家心中暗想,陆海川技艺敏捷,办事干脆利落,不管是武功智谋,皆有过人之处,公然不愧是从都城里来的妙手。
陆海川的神采忽地变得丢脸起来,看着他问:“从这时开端,你就思疑我的身份了,是不是?”言语之间早已没了先前气势,显是已然承认对方所言不虚。
陆海川拍拍装满黄金的大木箱,道:“这些黄灿灿的金子不知有多少人垂涎,这两名犯人也绝非善类,为免夜长梦多,本捕还是早点儿回京交差为妙,就不再多担搁了,猛虎营的妙手一到,本捕便与他们一道连夜启程。”
陆海川神采由白变青,丢脸至极,只盼能与他退开三寸之距,以便脱手反攻,只消悄悄一掌击在他头上,对便利非得脑浆迸裂,当场毙命不成。可存亡关头,要想争夺一寸之距,却比争夺三百里国土更加凶恶、更加艰巨。
陆海川面沉如水,直朝燕子飞走去,缓缓问道:“据我所知,你的内力已规复了六七成,是否也想与本捕动一脱手?”
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砰”的一声,莫惊雷的“铁头功”已扎踏实实撞在他胸口。
莫惊雷却摆手止住他,道:“熊兄弟,听我把话说完再脱手也不迟。”又扭头望向陆海川,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陆大人,你刚才曾说有人向朝廷告发柳章台为官不正、贪赃枉法之事,那你可晓得告发之人是谁?”
当下从怀中取出圣旨,递了畴昔。
陆海川点头道:“本捕不知。”
莫惊雷道:“我当时一知你身份有诈,也大吃一惊。你既然是个冒牌货,那么多数与燕三绝佳耦是一起人了。当时你与燕三绝佳耦均在场,你们三大妙手我一个也没有掌控对于,若当场戳穿,尔等必作困兽之斗,知府衙门几无能够对抗的妙手,实是凶恶之至。以是我只好假作不知,一如平常,看看你们到底要玩甚么把戏。你一力促进用女囚换回小儿,实在是想帮忙燕三绝佳耦满身而退,是吧?蒙面客救出燕子飞以后,当即回到柳章台的府邸,规复了刘富商佳耦的身份。一到早晨,便将在柳章台家中挖得的黄金装上马车,假装出城。你也随即出城,与之汇合,如许这些黄灿灿的金子就成了你们三人的囊中之物。你们的打算本来如此,是也不是?”
这一招与少林寺赫赫驰名的“铁头功”如出一辙,一撞之下,力逾千钧。不管撞到谁身上,非得肋骨折断,深受内伤,当场吐血不成。
陆海川见他向本身挑起大拇指,晓得他是夸奖本身奋力擒凶,非常神勇之意,当下谦逊一笑,不觉得然。
有如被大铁锤重重一击,陆海川只觉胸口一痛,“咔嚓”一声,肋骨断了两根,心中血气翻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疾喷而出。
陆海川手捂胸口,倚墙而立,神采惨白,盯着他道:“大胆莫惊雷,你突施重手击伤本捕也还罢了,现在还要口出谎言,利诱世人,置疑本捕朝廷命官的身份,此乃大逆不道的极刑,你可晓得?”
陆海川一一登记在册,复又将全数金锭集合装于五只大木箱内,用封条封好。细细察看,确认万无一失了,这才放心。他回回身来,冲着同知田云山一抱拳,说道:“田大人,本捕本日白日已飞鸽传书前去武昌兵马司吴总兵处,借调他部属‘猛虎营’五十名妙手前来帮手本捕将赃银及犯人押送回京,估计他们就快到了。我们就此别过。”
陆海川大手一挥,又有四名逮捕手推上一辆囚车,把燕子飞也上了铁链,囚在了车里。
陆海川道:“不错,打算本来如此,谁知最后关头你却射下了蒙面客的蒙面黑布,一眼识穿了他的身份。”
三招一过,燕三绝自忖在兵器上占不到对方便宜,立时虚刺一剑,双膝未屈,脚步未动,人却已向后平移一丈余远。这份平波逐浪的轻功,虽不免有夸耀之嫌,却倒也非常罕见。
只可惜他的剑快,陆海川的铁尺也不算慢,对方长剑方才刺到背后,他手中铁尺也已贴着后背衣服斜削而至。“当”的一声,剑尺相碰,长剑凌厉的守势尽数被铁尺封住,两人都觉有一股深沉雄浑的内力自对方兵器上传来,各自手臂不由为之一震。
陆海川一击到手,当即大喝道:“囚车安在?”
莫惊雷俄然“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感激道:“犬子能虎口脱身,全仗大人成全,小人无觉得报,请受小人一拜。”言罢,纳头便拜。
本相尚未明白之前,此人毕竟还是朝廷特使,令出如山,熊人杰不敢有违,承诺一声,就要上前拿人。
陆海川铁尺一指,喝道:“想逃吗?”人随声起,双足一顿,已疾追而去。
他转头瞧一瞧同知田云山,道:“田大人,这是皇上当年下的密旨,此时公开,亦无所谓。请过目。”
陆海川盯着他嘲笑道:“就算你真是刑部密探,那也不能证明我就不是刑部督捕司的人。你分开刑部已稀有年之久,焉知督捕司没有新人进入?”
莫惊雷道:“我当然晓得刑部督捕司每年都有新奇的面孔插手出去,但有一件事倒是永久不会变的,那就是每有新人进入,督捕司都会颠末严格的练习与遴选,而那练习当中有一项必不成少的内容,就是手语。练习统统的人把握一种只要本身人才会利用、才气看懂的奥妙手语,这类手语早在几十年前就已规定下来,毫不会有半点儿变动。还记得本日白日当那黑衣蒙面人携燕子飞从那冷巷里拜别之时,我俄然向你做的阿谁奇特的行动吗?那就是我们督捕司的人特有的手语。我当时左手伸出两个指头,表示你和我两小我,右手画圈,表示围堵仇敌之意。我当时的本意是想你我联手前后将那蒙面人堵在冷巷里,扯下他的蒙面黑布看清他的庐山真面,以便今后好缉捕他归案。但你却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完整不懂,以是我只好仓促收回两箭,射下那蒙面客的蒙面黑布。”
莫惊雷翻身爬起,只觉肩上火剌剌地痛,喉头一甜,涌出一口鲜血,却又暗自强行咽下。
田同知一惊,道:“陆大人彻夜便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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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三绝喝道:“看打。”左手一扬,甩出六支燕尾飞镖,分上中下三路,射向陆海川。
莫惊雷摇点头道:“你错了,其实在此之前,我对你的身份已经有些生疑,但却苦无证据,不敢妄下结论。刚一开端,我是非常信赖你的,不然也不会在你面前弃刀自首,但厥后你对这件案子操之过急的态度却引发了我的思疑,不然我与田大人、熊捕头商定的李代桃僵引那黑衣蒙面人现身的打算,又怎会不奉告你呢?而此时我打出这个手语以后,就已根基必定你的冒牌身份了。但我行事一贯谨慎,怕误伤本身人,还是最后给了你一次机遇,刚才下跪之时又向你打了一个手势,我伸出右手大拇指,碰碰本身的胸口,意便是‘我’的意义,余下四指一张一握,表示扣问是否需求人手帮手,全部手势之意就是说我是本身人,需求我帮手吗?可你完整视而不见,更使我坚信你毫不是刑部的人。”
莫惊雷收回圣旨,接着道:“我在柳章台身边这一待,就是数年之久,为不惹人思疑,我也娶妻生子,在这青阳城里安下了家。固然如此,但柳章台是个疑芥蒂极重之人,开端几年对我心胸芥蒂,因我做事卖力,对他又忠心耿耿,直到这一两年,才垂垂对我放松警戒,乃至引为亲信,我也才得有机遇查到他贪赃枉法将赃银埋藏在家中的一些端倪,并于月前写了一封短短的奏折飞鸽传书传回朝廷,以是才会有都察院都御史岳精忠岳大人此次借考官为名的南下之举。”
凶犯伏法,双双被囚,大快民气。
再退数步,陆海川的后背已抵到墙上。
陆海川等的就是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不待对方拿桩站稳,人已闪电般冲上去,手中铁尺化作判官笔连连点出,只听“叭叭”几声响,燕三绝身前云门、天突、膻中、梁门等数处大穴已尽数被封,立时转动不得。
陆海川神采一变,恼羞成怒,大喝道:“大胆狂徒,竟敢诽谤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熊捕头,你还愣在那边干甚么,还不上前将这犯上反叛、大逆不道之徒给我拿下。”
大伙儿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迟疑不前。
陆海川见那飞镖来势不快,正要伸手去接,孰料对方右臂一抖,又同时打出六枚飞镖,青光连闪,竟快得让人几近瞧不清楚。
虽已大受内伤,却还是搏命击出一掌,拍在莫惊雷肩头,掌力虽只及平时五成,还是将莫惊雷击飞出去,重重地掼倒在地上。
陆海川听他说出此等精炼之言,先前不成一世的放肆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张口无言,低下头去,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问:“既然你早就看破了我的身份,为何不当场戳穿,却要比及现在?”
右首四名逮捕手齐声应道:“来了。”敏捷推出一辆囚车,将燕三绝的手脚用粗大铁链锁住,抬上囚车,四下锁好。
燕三绝“咦”了一声,挥剑一扫,荡尽寒光。
莫惊雷看看他那块黄灿灿的腰牌,道:“金牌不假,但人倒是假的。你可知残杀刑部捕头,掠取黄金腰牌亦是极刑?”
陆海川道:“莫兄言重了,快快请起。”见他不肯起来,仓猝哈腰伸手去扶。哪知手指刚一触及他的衣服,莫惊雷脖子一挺,竟一头朝他胸口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