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入主中宫
我起家,懒懒地福了一福,道:“事关太子,便是事关朝纲触及,便不劳母后操心了。何况...”我笑了一下,“这后宫妃嫔充盈,我同陛下的日子还长,陛下将来必然子嗣富强,又何愁没有皇子担当大统?”
“只是...”
那人领命去了。
衷儿翻了个身,面朝着我。他生的真是都雅,如珠如玉的,瞧了这些年,倒也未曾瞧出几分瑕疵来。他声音嘶哑:“阿姐想问甚么?”
我还是笑眯眯的,诚笃答道:“是臣妾。”
“衷儿,还难过么?”我不敢多问,只能如许旁敲侧击一下。
现在天下该当由我贾家独大,同杨家的干系,就此可断了吧。
我忙说:“这倒不打紧。”
我一只脚踏出宫门,便有内侍迎上前来,谨慎叨教。
在我独揽大权之前,我还需求做些事儿才是。
都说天子是真龙天子,可我却不觉得然。
衷儿含糊不清地“恩”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小声问:“是不是衷儿吵着阿姐睡觉啦?”
夜里,他哭够了,只剩了悄悄地,小声地抽泣。
瞧着太后现在对司马遹的模样儿,倒由不得我不思疑。昔年我要被废入金庸城的时候,她究竟有没有从中调停?或是在先帝的大怒之下又火上浇油了一把?
“他们落空的,不过是一个天子。而衷儿落空的,是一个父亲。”
太后的神采微微发白,我瞧在眼里,微微一笑,就此拜别。
我心平气和地笑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委实怕母后过分劳累,于凤体无助。”我望了望窗外,春意融融,花香浮动,清楚是一片乱世祥乐。可这一片平和安好之下,倒是暗潮涌动,风波将起。
衷儿哭的很短长,他是他诸位兄弟姐妹里头哭的最短长的。我瞧着他身披缟素。不住地对着那具冰冷的尸首叩首堕泪的模样,内心头有些心疼,却也少不得陪着他多流了几滴泪。
为此,皇后还特地将天子驾崩的光阴拖了一日,实在难为了她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我昔年受过的苦,便让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也尝一尝罢。
太后仿佛未曾推测我如许坦诚,微微一怔,旋即神采便更加阴沉的丢脸起来:“皇后此举何意?贩子传言四起,有损先帝圣明,莫非皇后不知?”
太后神采庞大地凝睇着我,仿佛要说些甚么,怕是一句“小蹄子”就要脱口而出,却毕竟将这些个不面子的话咽下,叹了口气,道:“哀家晓得你的心机。可遹儿,他现在是陛下独一的皇子,皇后,哀家最放心不下他。”
史官不敢将这件事儿录入史册,皇后更号令在场诸人谨守奥妙,断不得将此事鼓吹出去。天子驾崩,本是举国缟素的大悲之事,此时却恰好天象大吉,岂不是撕了那些鼓吹先皇天神之子的信口开河的神官的脸皮么?
我笑盈盈地安然答复:“晓得。”
我接过宫女上的那盏茶,里头嫩芽新发,暗香扑鼻。我悄悄吹了吹,笑道:“母后现在已是太后了,儿孙饶膝,还是保养天年,享尽嫡亲之乐的好。后宫诸事如此烦琐,本已叫人顾接不暇,母后哪儿还能用心涉足朝堂贩子呢?”
太后冷道:“那皇后可晓得这始作俑者是谁?”
我感觉有些不耐烦起来,天气大好,我何必将这大好光阴华侈在这儿?
我笑着请了安,在太后下首的交椅上坐了。
太后嘲笑一声:“皇后这是嫌哀家多事儿了。”
我转头瞧了瞧那印着烫金大字的匾额,思忖半晌,道:“不必禁足,只派人盯着太后就是。如有异动,马上派人回禀。”
厥后,衷儿握着我的手,小声地说:“阿姐,你畴前说你想做皇后。现在你就是皇后了。”
那日,我见到太后的时候,她正华服锦衣地端坐在宫里。清楚是半老的年纪,可瞧来竟不知比我美到甚么处所去了。
太后噎了一下,要求道:“遹儿还小,他幼时的聪明皇后也是看在眼里的,先帝在时,曾说他有先祖遗风。还请皇后对太子视如己出。”
太后的语气已然放软,近乎要求。
我收回目光,重新核阅着面前这位貌美的妇人,轻笑道:“再者,臣妾尽管得了本身和陛下,如何还能顾得上先帝是不是圣明?一朝天子一朝臣,从今今后,忠于先皇的人只会越来越少,陛下的亲信需得遍及朝纲,方能安枕。母后这点事理却不懂么?”
烛火昏惑,东宫的内监宫女在廊上靠着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轻飘飘地,羽毛般浮着。窗子不知被谁支起一道裂缝,打扮台上的香粉气在氛围中氤氲开,满盈进跳动的烛火里。
我笑:“母后,遹儿现在但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有甚么可担忧的呢?”
我游移道:“只是,阿姐瞧着你格外悲伤些,这是为甚么?”
他幽幽道:“阿姐这么聪明,这么反而不晓得呢?”
我抿了抿唇:“只是,不知天下百姓对这位流连贩子的太子殿下以及他那屠夫之女的生母究竟作何感触?”
不然,司马炎驾崩那日,天降异象,霞光满天,赤色满盈,九天百鸟嘶鸣回旋,却清楚是大吉的征象。
我伸手摸了摸衷儿的脸,湿漉漉的,将发丝都沾湿了。
太后神采并不很好,开口便问:“贩子传言,先帝去时天有大吉,预示现在新帝才配做这天下之主。这事儿皇后可晓得么?”
我由衷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的确是皇后了,可真坐到这个位子上我才晓得,便是现在我这个皇后,在后宫里也需得看着那位太后娘娘的脸面过日子。
我内心微微一震,见他一双眸子清透如常,洁净地映出我一张丑如无盐的脸来。他偶尔会冒出如许几句惊人的话来,或许是因为过于纯善的人反倒能看破人间诸恶的根。
衷儿眼睫微颤,凝睇着我,一双清透的眸子里,是一团浓厚的,氤氲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