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

陆安然头也不抬：“在灶台烘着。”

“无需如此，我们只是来接陆安然的。”白衣修士昂首：“你们是他父母？”

“青山执事？未曾听过他要来，我们奉掌门之命接他上山。”

院别传来马嘶，三匹雪鬓龙驹踏碎青石板，鞍上修士佩着的北斗剑泛着白光。

陆安然恍忽了，父母的身影挤进脑海，身边异化婶婶一家的漫骂，街坊邻居或许看着笑话，王小柔呢？在读着文书还是弹着琴？

昨夜幻象中的锈剑竟穿透冰层，直指他眉心。

“呵呵”。陆安然嘲笑。

叔叔赶快上前，“仙长...我是他叔叔。诶..仙长...青山执事如何没来啊？”

“我叫苏清钰，奉掌门之命接你。”

“不肯意？”

天还没大亮，屋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乱响。陆安然缩在炕上，盗汗把里衣都浸湿了，明天早晨又做了阿谁梦：

“废料！烘焦了你赔得起？”陆康抡起捣衣杵砸向他后背，“修仙？你也配走这狗屎运！”

一阵冷风吹得少女裙摆微动，身姿如雪中青竹，柔韧里绷着剑气。

眉似远山含黛，眼尾却斜斜挑起三分剑气，像件被月光渗入的瓷器，大要泛着冷釉般的光芒。

她换了件天青色道袍，襟口绣着北斗七星，剑穗坠着的官印玉牌晃得人眼晕。

“天罡宗治下，可从未见过凡人辱修士。”少女指尖轻弹，铁杵寸寸崩裂。

“不对劲啊，青山执事如何没来？”叔叔攥紧衣袖，尽是手汗。

“他先....”

和他一样。

瓦缝间漏下一线刀光。

叔叔刚揪住陆安然胳膊，婶婶巴掌就扇过来了。

两位修士惊奇看了看陆安然，也跟着回身走出院子。叔叔婶婶像冻住一样盯着陆安然。

“陆安然。”少女甩开铁屑开口：“你若愿入天罡宗，现在便走。”

“我...我想想....”

“你...你敢打我？”陆康捂着脸鬼叫：“娘！爹！死小子打我！他打我！”

“不晓得...”叔叔盗汗冒上额头，“不可，我得去趟尚书院！”

话落，她回身，剑穗上的官印忽明忽暗。

院墙外玄甲轻响，三支骨箭没入青石，箭尾螭纹吞吐黑雾。

青石板上俄然凝霜。

陆安然怔怔望着说话之人，是明天街上的那位冰脸少女。

井台结的冰渣子反着光，他蹲在那搓着衣裳，未结痂的掌心浸了冷水，疼得他直抽抽。

少女身后两位白衣修士赶紧摆手扶起二人。

十二丈高的金身雕像立于冰原，断了几个角的锈剑插在胸口。雕像俄然对着陆安然开口：“伏法于天，以剑截天，斩尽循环....”

婶婶的唾骂卡在喉头，陆康手里的捣衣杵悬在他头顶三寸，被两根莹赤手指悄悄夹住。

“哥！我靴子呢！”陆康一脚踹开柴房门，胖身子堵住门口半边光。

陆安然瞥见叔叔攥着烟斗的手在抖，他嘲笑。

栀子花香缭绕陆安然鼻尖，铁锈味却突然混入。

十年来，他第一次在这座宅子里瞥见“害怕”。

陆安然嘴边流了几滴血，滴到青石板上，诡异暗金符文游至井沿时，他能闻声模糊传来的金铁交击声。

陆安然发明少女身上那股海腥气已然消逝，只剩凛冽的剑气混着栀子花的冷香。

两位修士望着天青色道袍的少女，少女径直走向陆安然。

剑气凝霜仿佛冻住婶婶咽喉，只听得见一声哭泣。叔叔松开陆安然的手，瞪大眼睛盯着少女。

“嘀嗒——嘀嗒-”

婶婶凑到跟前低声说：“完了完了，你那甚么执事不会放过我们.....”

他正发楞，婶婶的破锣嗓子就砸门上了：“陆安然！猪都比你起得早！就你这德行还想当神仙？呸！”

他记得有一次路过王府时候，阵阵琴声传来，他瞥见院子里的女孩倩倩身影，端坐在琵琶前，弹着一首叫《东风》的曲子。

陆安然吃痛起家，“啪”的一巴掌呼畴昔，胖脸上立即闪现出五指山，胖小子瞪大眼盯着这个高瘦男孩。

“咚咚咚。”

少女挑了挑眉，“风趣。”

许氏冲过来从速搂住宝贝儿子，眼眶里红了一片，“反了反了，陆中泽！这就是你的好侄子？”

“喂，哑巴吗？”少女盯着陆安然，眸子灵动。

幼时母亲给他弹过，他记得清楚。那琴声时缓时快，陆安然只感觉晕头转向的。

陆安然揉着眼坐起来，院里槐树枯枝跟鬼爪子似的戳进雾里，孤零零的。

“你个死玩意，没爹没娘的！如何不去死？”

在陆安然眼里，少女就是娇媚与豪气的连络。

“差未几得了。”陆安然冷眼盯着他。

“啊！神仙！快快，小康，快给仙长存候！”婶婶拉着陆康跪下叩首。

做完又去柴房劈着柴火，掌心伤口又染红了手心和斧柄。

一张俏脸靠近陆安然脸庞。

陆安然回身欲答，颈间玉坠又炽热起来，他恍忽看到皮肤表下泛着暗金符文，如血管一样在游走。

巴掌印在左脸颊上闪现，嗡嗡的耳鸣声充满着神经。

颈上玉坠忽地灼如炭火，要把他烫穿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