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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肤白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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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半月。

她又提及萧琮:“阿兄太瘦了……”蹙着细眉头,非常忧心的模样。

萧琰:“……”

顿了一下,才又道:“父亲说商娘子体弱,要深居疗养。府中或许除了父亲,谁都没见过商娘子。即便年节府中家宴,也从不列席。厥后,阿琰一岁时,传闻商娘子惹怒了父亲,父亲命令封了景苑,严禁府中人进入,也不准景苑的人出来,一应物事都是专人送去。光阴久了,除了我们几兄弟,恐怕府中没多少人晓得商娘子和阿琰。”

“……”

沈清猗不由一怔。

“……”

“那当然。”萧琰很不对劲母亲看低她的文学素养,顿挫顿挫的吟起四言赋诗,“气清岳秀,濯濯霜秋,恣高寒兮,玉质冰幽。……”

商清叫进绮娘,“晚食起,萧无念加一碗羊乳。”

萧琮叫来大管事萧荣,叮咛道:“十七郎君来这,不准半丝风儿透出去!”

萧琰木着脸坐下,“前日父亲让人拿来的,说出了景苑都得戴着。哼,我见不得人么!”语气里有着忿忿不平。

“说,赶上一个婢女……”商安逸闲看书卷,“持续。”

萧琮咳了一声,伸脱手在她冰冷的薄银面具上抚了下,浅笑道:“阿琰怎会晤不得人?是人见不得你啊!这般美质无双的少年郎君,只怕人见了,走路都要撞柱子呢。”

为了身高腿长,她,她拼了……

半晌,她浅浅淡淡吐出一句:“又不是你被压。”

“阿琰,快过来坐。”萧琮全部眉眼都笑开了。

“金面温侯?”萧琰惊奇的睁大眼。

“景苑的风景好像江南,是父亲特地为商娘子所修,旁人都不得入,就连母亲……”萧琮止口。

萧琮咳了声,道:“车不大,焉能装下果?”

中午,伉俪二人在书房用了点心。萧琮有午后小憩的风俗,本日却了无睡意。沈清猗便拿了医书坐在榻前,陪他说话。

到了近中午分,萧琮又叫进萧承忠,让他记得去景苑接十七郎君。

温侯她是晓得的,方天戟、赤兔马、温侯吕布,是汉末诸侯盘据中技艺最高强的将军,关羽、张飞、刘备三人联手都没克服他,是名副实在的勇冠全军。

萧琰一副悲壮的神采,搞不清楚的还觉得她咋样呢。

书房内的奴婢都晓得这个典故,低首闷声憋笑。

沈清猗微微点头,寒眸沉幽。

萧琰本日穿了一身大唐郎君常日外出穿的圆领窄袖袍。沈清猗见她穿的服色仍然素雅,不像高门士族后辈的袍衫上有着团花联珠等绣纹,这与萧琮倒是近似,却见她脸上覆着一张银色面具,仅暴露眼睛鼻底和嘴巴。

他说着又笑,“当然,也有如何都晒不黑的白面将军,像父亲,八叔都是。不过,耐久在军中风吹雨淋的,不免皮肤粗糙,若不细心保养,只恐被人耻笑‘豪门黑面卤莽夫’了。之前,凡是我们萧氏后辈领兵,都是要戴面具的。当今,膏梁士族不像之前那般讲究肤白为贵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以白为美的。”

书房内,茶香袅袅。

萧琰前次送结婚贺礼后,并未按萧琮说的“逢五过来”——四月十五的时候,萧承忠去景苑,却孤身一人返来,禀报说“十七郎君不能来”,萧琮非常绝望。

他舒了舒眉,喝尽一盏茶,放下茶盏,表示端砚、白苏等奴婢都退下。

又提及沈清猗:“新四嫂,哦不,是新嫂子,四嫂,她长得有点像您。嗯,也不是长得像,是气质。”萧琰一双眼眸笑弯,“气质清华,这点像您,不过,还是您最都雅。”

萧琰呆呆的,“为何要坐五马大车?”五马车辂仿佛是公侯品级才气坐的。

萧琮笑道:“阿琰你忘了,我们兰陵萧氏是膏梁士族,向以肤白为贵,若脸上不覆面具,在军中栉风沐雨的,不出一年,必是皮黑肉糙,风仪大减。”

沈清猗心中一凛。

萧承忠应诺。

她来贺州的路上,曾听随嫁侍女禀报探听来的萧氏轶事。传闻萧氏后辈多有统兵的,普通练兵、行军兵戈的时候,都会在脸上覆面具,以保持士族世家以肤白为美的传统——但这会在家戴甚么面具?

十一岁的少年,哦不,少女,开端当真思虑:要不明儿起找几本春宫图观赏观赏?

萧琮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笑道:“无妨事,这般笑着真是畅怀。”又对萧琰道,“阿琰莫要气恼,要晓得我们兰陵萧氏首位河西多数督但是令胡人闻风丧胆的‘金面温侯’啊!”

“阿琰的事,你内心清楚就好。”萧琮揉了下额头。

绮娘忍笑向萧琰眨了下眼,裣衽施礼退出。

萧琮正色道:“一点都不夸大。阿沈,你说是不是?”

潘郎出游,妙有姿容,群女掷果盈车。

***

萧琰:“……”

沈清猗幽幽道:“十七若揭面出游,要坐五马大车方妥。”

萧琰判定忽视母亲那句带着嘲弄味的话。

他看了眼老婆,游移了下,“我曾向母亲探听当年情由。母亲说,景苑的奴婢奉侍不经心,被父亲全数杖毙……”

萧荣一早得了萧承忠的通报,已作了安排,当即回道:“郎君放心,谁敢多句嘴,直接杖毙了事!”

“阿兄,阿嫂。”

商清看着书卷头也没抬,语气仍然凉凉淡淡的,“不怕生出羊味了?”

萧琰听得津津有味,没有人给她讲萧氏这些轶事,母亲不提,父亲更不消提了,院门都没见登过,但高门士族以白为美她还是晓得的,就像她练武沐浴后若忘了擦面脂手霜之类的,绮娘定是要叨叨——“皮黑肉糙的,今后可如何找美郎君!”

萧琰听得心驰神驰,双眸异彩涟涟,半晌回过神来,想到正题,“先祖为何要戴面具?”

商平淡淡的,“哦,你晓得如何压?”

萧琮啜了口沈清猗特配的润肺茶,茶香入喉,热意在肺腑里熨过。

萧承忠沉默了下,木着脸应:“喏。”

***

萧琰咳了一声,“不是新四嫂,是四嫂。”说的仿佛四哥又娶妻似的。

萧氏的先祖也有这么神勇?不过“金面”是甚么意义?

萧琰嘴角抽了下。

萧琮已经惊奇的笑起来,“阿琰怎的戴了面具?”

这日是四月二十五,逢“五”的日子。

转眼,她细如刀的眉毛挑起,笑得一脸高傲,“我当然是压人的阿谁。”

萧琮哈哈笑得更开畅,沈清猗将案上茶汤端给他,清声道:“别笑急了。”

沈清猗盯着医书的目光凝了一下,萧琮对他这位十七弟倒真是上心。

半晌,她仿佛下定了决计般,“大不了,从明天起,加喝一碗牛……哦不,羊乳。”

现在又一个“逢五”,萧琮一早叮咛萧承忠,莫忘了去景苑接十七郎君。

萧琰:“……”

商清:“……”她能说这孩子想多了么。

她一脸扼腕的神采。

便听萧琮道:“我们的先祖萧温侯,任河西道多数督的时候,当时安西都护府还没设立,西域是突厥、铁勒、吐谷浑、回纥、吐蕃、鲜卑六胡横行。咱河西之地就是胡族侵唐首犯之地。先祖每上疆场,都要戴一副金色面具,骑一匹赤骝战马,臂使七尺陌刀,神勇如温侯再世,胡虏纷繁走避,我河西儿郎都高傲称先祖‘金面温侯’。每逢先祖出战,必是欢声雷动,将士莫不抢先,无有怯退者。”

北方贵家都有饮牛羊乳的风俗,兰陵萧氏从江南迁到河西后,很多饮食就接地气了,既保持士族世家的饮食风雅,又吸纳其他无益的风俗,比方健旺身材的牛羊乳。不过商清不喜,以是萧琰从小也不吃,厥后还是听绮娘劝,说习武不能太肥胖了,才每日加了牛乳,羊乳倒是如何也不消的。实在是她的心机感化,他们唐人又不像胡族一样以肉食为主,身上怎会有那种羊的腥膻味儿?

“阿琰是商娘子所出,母子都住在景苑。”他对沈清猗道。

“哪有阿兄说的那么夸大?”萧琰脸红了。

幸亏她已经风俗了母亲这类说话气势,自我调度的本领也极强,转眼便将“今晚就要喝羊乳”的愁闷抛开了,眼眸弯弯的提及阿谁“四喜丸子”,笑得哈哈哈的,说人家脸红得像萘果,还是祭祖涂朱砂的那种。

未时二刻,萧琰竟然来了。

商清扬了下眉毛,“看来你对新四嫂的印象很好嘛。”

“这不是你叫的么。”

萧琰回到清宁院,乐滋滋的去处母亲禀报承和院之行,抱怨萧府太大,她走了好半天都没碰上一小我,商平淡淡一句“那是你人小腿短”,噎得她卡住了。

商清斜了她一眼,“你晓得甚么是‘气质清华?’”

萧琰呵呵声,又说:“不过四嫂太冷了些。寒气逼人呀,差点让我拔刀——幸亏没带。莫非四嫂是妙手?”萧琰蹙着眉头,神采蓦地间阴晴不定,好半天拍了下腿,叹道,“四哥必定是被压的那方。”

萧琮点了下头。

萧琰连耳根子都红了,忿忿道:“哼,阿兄阿嫂一起讽刺我!”

她从小在景苑长大,没见过甚么同龄人,找她费事的萧琤不算,萧琮固然待她好,但春秋相差太大,现在见着个比她小一点的、长得秀美又挺敬爱的小婢女,就感觉好玩了。

端砚垂下头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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