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霍倚楼
萧琰合手施礼,“萧十七见过沈三哥。”
霍倚楼顿手,转眸一笑,道:“倚楼常日就喜好捣鼓些茶点心,让沈夫人见笑了。”
萧琰立时生出同好之感,晶亮的眼眸弯笑起来,“不错。”又给她挟了块棋子般大小的桃花水晶糕,道,“这内里加了桃花汁,另有新采的桃花瓣,没有加羊酪,是清甜味的。”又有些遗憾道,“可惜还不到樱桃时节。若过两月,出了樱桃毕罗,馅鲜皮软,又是另一番口味。”
萧琮、沈清猗听到“长安七艺居”时微微扬眉。
那男人生得极其俊美,二十二三年纪,头戴嵌珍珠的束髻冠,身穿宝蓝地海棠纹团花圆领袍,肌肤白净如玉,眼含秋水若情,即便不笑也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风骚态,眉眼含笑时,一双眼睛更是潋滟动听,透着股令人没法顺从的惑人魅力。
那笑声极酥,好似上等丝绸,滑过心尖上,那笑声又极媚,好似千种风情,让人只听便觉心得□□,恨不得用人挠一挠。
“哈!”沈蔚身边的瑰丽女子脆笑出声,柔媚丝滑又令民气痒的声音道,“三郎还未向倚楼先容哩,这两位清高雅致、丰采致致的郎君,另有这位霜雪清绝的娘子是哪家朱紫哩?”
亭中便有哈哈笑声,又有喝采声:“好箫,好曲!”;“好诗,好音色!”;“好一对箫史弄玉!”;“桃花共簪枝!”……
沈蔚哈哈一笑,内心道:嫡母闻声这动静怕是不好了。
那对男女含笑款款走过来。
霍倚楼流波含笑,“哦,那倒要尝尝。”一双明丽勾魂的眸子看着萧琰,手上却不行动。
长安七艺居在大唐帝国甚驰名誉,迄今已有一百五十年的汗青。
便见五六名侍从拥着一男一女从楼梯口那边走过来。
当前,长安出了位风骚萧洒的一代女才李济兰,是俗家女羽士,号玉真子,又称七绝居士,此中诗为最绝,时人称为“形气既雄,诗意亦荡,自鲍昭以下,罕见其伦”,誉为“女诗豪”,其人风骚又负侠气,尽其资财在平康坊建了一座名为七艺居的清伎艺人坊,专门收留有才调却因各种启事沦为贱籍的女子,以七艺为名,包括乐歌舞、诗赋文、书道、画艺、棋道、酿酒、制茶七艺,让这些女子以才艺餬口,笑曰“比君子六艺还多一艺”。
萧琮内心担忧:阿琰可莫让这美艳霍五娘子给利诱了。
萧琰心道,这一对倒是相配。
萧琰入口后,品出有三种茶的味道,眼睛更加粲然,“……这是秋山白芽,嗯,另有西山白露,方山生牙。”不由赞叹道,“真短长,竟将三种茶味都揉入此中,还互不影响其味,这是哪位妙手制的?”
沈蔚当即合手回礼,笑对伉俪二人道:“我这是陪霍五娘子闲游四方,昨晚昏时才到的贺州。因属随兴而游,来此也是俄然,本想过两日备好礼再登门拜访,没想本日就在这千桃林遇见了,真是缘份啊。”说着笑起来,一双含情眸子看向沈清猗,非常和顺兄长模样,声音也柔醇动听,仿佛含着醇香的酒,体贴问道,“十七妹可安好?阿父阿母都很挂记,兄弟姊妹们也很驰念。”
萧琮和沈清猗内心同时掠过思念。
萧琰已经闻到一股暗香,当下挟起入口,糕细酥即化,一股淡淡的清甜另有茶香在齿舌间溢开来。伸手端起蒙顶石花茶送了一口,放下茶盏,凝眉咦声道:“仿佛有蒙顶雀舌的味。”
到了世宗文天子期间,七艺居又出了一名诗赋文卓绝的才女薛澜,和白乐天、杜牧之、刘梦得并称“长安诗四杰”,获得世宗赏识,诏赦七艺居为良籍户,自此脱了贱籍,在文人名流中名声更响,特别与豪门退隐的一些俊彦来往颇密。现在的尚书令魏重润,就是出身豪门的宰相,他的正室老婆便是七艺居的“音绝”侯大娘子侯方华。
霍倚楼便饮了口茶,见少年郎一双纯黑晶亮的眼眸盯着她,非常等候的神采,她盈盈一笑道:“公然酸甜酥化,有桃花的香和羊酪的酸酥,却无羊膻之味,风味上佳。”
萧琰暴露等候的眼神。
萧琰双眼晶灿亮色,伸开双臂,感受着河西草原上吹来的风,镇静笑道:“我为阿兄伴一歌。”说着作诗歌颂起来,少年的音色如同春日山间的泉水叮咚,让人忍不住侧耳凝神聆听:
霍倚楼用公箸给萧琰挟出一块花瓣形的浅绿糕点,搁在她的碟里,用一种很靠近的语气称呼她:“十七郎尝尝可喜好?”
最好的体例就是转移这位霍五娘子的重视力,让她没心机去存眷兄长。
霍倚楼噗哧笑了起来,那张瑰丽秾色的脸庞因为笑容荡开,更显得魅色无边。
霍倚楼正要抬手给萧琰再选一件,沈清猗清冷如泉的声声响起:“想必霍五娘子在七绝中有制茶一绝。”
萧琮浅笑道:“这是舍弟十七郎阿琰。”
萧琰感觉她的任务一下子严峻起来了,要庇护四哥不被美人觊觎,要庇护姊姊不因其他女人勾引四哥动气。
这一曲萧歌合鸣,亭中喝采者众,几十双眼睛齐齐谛视过来。他二人,一个清俊文雅,一个风韵神秀,更引得亭中人生起交友之心,若非中间坐着一名头戴帷帽标明“回绝打搅”的贵眷,早有就人过来扳话了。
萧琰眼睛里有赞叹,声音也有赞叹,“霍五娘子真了不起。”眸光溜向那漆盒中的一格格,也很直白的闪现出兴趣。
霍倚楼盈笑不语,又给她挟了一块,“尝尝这个。”
重紫浅粉似抹匀,拂染轻衫寄风骚。
萧琰即便还未入口,也感觉味道必然不错。
落英何必逐水去,摇红直上仙鸾池。
贰内心出现愉悦,笑容更加有惑人味道,又看向秀立于萧琮身边的银面少年郎。
这厢与沈蔚说话的萧琮和沈清猗都同时蹙了下眉,心道:头回见面,阿琰如何对这霍倚楼这般……靠近?
沈蔚抬手回礼笑赞道:“十七郎端的丰采致致呀。人风采致致,诗歌亦然。”明显是闻声二人的合曲唱诗了。
霍倚楼轻声笑出,向她眨一下眼,“各种甜味。”
萧琮一笑招手,接过秉笔递来的紫竹箫,走到亭边,顶风而立,大袖飘飘身姿萧洒,吸一口六合间空旷的气味,洞箫里流出一串欢腾的浊音,如同山林中奔腾而出的溪水,潺潺音色迎着东风,欢乐而舒畅。
萧琰立时明白了,伸手拿起金平脱方箸头的公箸,给她挟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的剔红桃斑白瓷碟里。
沈清猗和萧琮却只看了那女子一眼,固然冷傲却未到失魂的境地,目光反而落在那女子身边的男人身上。沈清猗心中冷哼一声。
萧琮笑容清雅,抬手拱礼,“文茂兄有礼。”
那边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话。
沈蔚眼中似有不悦,瞥了萧琰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两口,持续与沈清猗、萧琮说着吴兴的事。
萧琰眼睛只一侧,便能瞥见乌黑的高原和深沟的风景。
李济兰便是因精通这七艺而被人赞为七绝居士,其名盛时从长安到扬州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她的来往人脉,七艺居建立后便获得了甚多才子名流的支撑,很多脍炙人丁的诗文就是在七艺居的才艺聚演中产生。
千亩桃花映广陵,万里东风晚来迟。
传闻七艺居的行辈是以技艺定而非论年齿,这位霍五娘子不过二十芳华就能排到行辈五,可见在七艺居中必是超卓之辈。
萧琰回赞一句:“沈三兄风骚致致也。”
霍倚楼将那水晶糕吃了,那行动非常赏心好看,还带着一丝丝.引诱的味道。萧琰感觉本身能吃得文雅,却吃不出这类魅惑的美感,她目光便带了赏识。
萧琰哈哈乐笑,“我这但是赞阿兄阿嫂,神仙池边簪桃花,吹箫引凤倚青鸾,可不是适意足风骚?”她笑声飞扬,显于外的一双眸子粲然夺目。
霍倚楼发觉到她的目光,那目光倒是纯洁的,不带涓滴*杂质,仿佛只是纯粹的赏识。她向这少年郎笑睇一眼,灼烈风情立时劈面而来,萧琰心口一颤,心道好生短长,可不能让这个霍五娘子给四哥抛眼波,更不能让她和四哥搭话。
沈蔚皱了下眉,心中更不悦了,他但是倾慕霍五娘,才从吴兴追到长安,又从长安追到河西,这会却让一个少年郎夺去了美人的重视力?
霍倚楼瑰丽秾色诱人,“妙手就在你面前哦。”形状饱满的红唇翘了起来,调皮中又动听非常,一双风情灼烈的明丽眼睛盯着萧琰,直白的闪现出兴趣。
萧琮放下洞箫也忍不住笑起来,伸指一点她脑门,“好啊,调笑起你阿兄阿嫂来了。”
沈蔚当即告罪说“该打”,先向萧琮三人引见道:“世子、十七妹、十七郎,这是长安七艺居的霍五娘子倚楼。”又向霍倚楼先容,“阿霍,这是梁国公世子萧四郎君,这是世子夫人、我家十七妹,这是国公府十七郎君。”
萧琰很有经历的保举,“用这蒙顶石花茶下送,酸甜酥化。”
萧琰惊奇道:“那如何没涩味?”承和院的膳房也做过茶料点心,却远不及她刚吃的这块茶点。
当真是一个闻声*、人见欲醉的极品美人。
也有那自恃贵家身份的郎君欲抬步往前,被那一对冰雪般的眸子一扫,即便隔着帷帽都让人感觉凛冽寒彻,呼吸都为之一窒,脚步便却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男美人也是美人~
糕点做得精美,只一小口。
快速,一道柔媚娇笑传来。
世人不由闻声看去。
霍倚楼拿出帕子拭了红唇,波眸流转睇笑道:“我这里有两道才出的点心,士家没有的哦,请十七郎君尝尝。”
沈清猗倒没生出这类担忧,只是感觉萧琰对这霍倚楼未免太热忱了些,另有些自来熟,内心便生不悦。
萧琰看她第一眼想到了“丰盈”,这可真是丰盈啊,雪山高原,深壑风景。
霍倚楼盈盈睇笑她一眼,这才挟起那桃丝铤入口。
萧琮、沈清猗都有些无语:这是来是赏花,还是赏点心?
统统安好!
萧琮的洞箫是吹得极好的,在国公府向有“任琴萧箫”之誉,“任琴”指任洵,“萧箫”便是萧琮。
“本来霍五娘子是茶绝。”萧琮清雅的声音加出去,又微微侧头对萧琰道,“阿琰朝食用的点心已多,莫要积食了。”
霍倚楼一笑,声音软柔绵长,“恰是蒙顶青茶制的哟。”
沈清猗起家,行了一礼,清冽的声音带着惊奇,“三哥何时到的贺州?”侧眸对萧琮道,“四郎,这是三哥文茂。”
萧琰眼睛一亮,“是甜的吗?”
沈清猗心底冷嗤一声,父亲沈纶或会顾虑她,陆夫人顾虑她,那定是在恶语咒她,至于其他兄弟姊妹……她内心冷嗤声更重,那情分还不如一张纸厚。唇边却出现微浅笑意,道:“多谢阿父阿母和兄长姊妹们挂记,有劳三哥转告,十七统统安好。”
萧琮和沈清猗心中顿生不悦,这个霍五娘太轻浮了。
沈清猗心道:这是说你本身吧,一朝得出,便是鹰鸾入空,适意高飞。
他一边瞥着眼顾那边,一边与萧、沈二人说话。
一番见礼后,五人在桌前坐下,各有婢女上茶。几名侍从已经架起两座三曲花鸟屏风,将这处与亭中隔断开来,唯有东面对栏未遮,以观桃花。萧琮伉俪相邻而坐,萧琰坐在萧琮的左手侧,沈蔚坐在沈清猗的右手侧,霍倚楼便坐在萧琰和沈蔚之间。
“哦。”萧琰应了声,有些叹惋的将目光从漆盒上移开。
霍倚楼眸光从萧琮、萧琰脸上掠过,波光流睇却让人看不清的眸子里闪过兴味。
一行人径直上了三楼,坐到亭边,茶煎得恰好。
萧琮和沈清猗也同时分了心机顾那边。
起首让人瞥见的就是那女子,年约二十1、二,瑰丽秾色的脸庞,眼尾长而翘,含笑流睇间明丽勾魂,内穿春罗芙蓉抹胸,束黄纱地五彩花树对鸟纹缬罗裙,抹胸裹得极低,暴露一片乌黑饱满的酥胸,外穿浅紫色敷金彩轻容纱大袖衫,银泥金线披帛挽在臂间轻扬,高髻上插着翠钿结钗衔珠步摇,而统统的华丽衣服和金饰都只是烘托罢了,她睇笑而来,人们便只瞥见了她!
霍倚楼招了动手,贴身婢女取出一个剔红芙蓉花的圆形漆盒,放在桌上翻开,暴露一格一格的精美点心,看那形色就很诱人。
九重天外那个取,箫史弄玉共簪枝。
萧琰立即将面前的一个点心碟子往霍倚楼那边推了推,声音里带着两分热忱道:“这个桃丝铤很脆,有羊酪在内里,酥软入口即化,却没有羊乳的味道。”并且是甜的,她内心弥补。
萧琰喝了一盏茶,便不耐坐着,走到亭边,居高望远,但见千树缤纷,恍若锦霞如云,山风吹来,带着桃花的芳香,又带着山野的清爽,只觉气度大畅,回眸笑道:“阿兄奏一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