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九章 灭蕃之战(三)
“赤德松赞薨后,吐蕃经历了内哄之变,先是格桑达玛和丹增加吉争夺赞普之位,权贵大臣和军队都分裂为两派;以后丹增加吉被刺杀,丹巴俄松两个王子争位,权贵大臣又一次分裂;再至格桑达玛南下,两军交兵,死伤近十万人,这对吐蕃兵力是一大减弱。更糟糕的是,钵教和佛教完整闹翻,不成能再联手对外,在之前的争斗中,两边的妙手已经死伤很多,足以伤筋动骨了,从高端战力来看,对我军入蕃已经造不成太大的威胁。面对这类情状,即便赤德松赞复活,也是徒唤何如了。”
萧曈还在贰心口补刀,“谁叫你生这么多。瞧我,只生两个,多费心。”
……
人们提及年青人,常说的一句就是“锐进”;当人年纪大了,做事老成了,人们就会说“慎重”。之前晋阳公主率军跃进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吐蕃数地,直入要地,让人赞一声“疾如风,势如雷霆”,公然“年青锐进”,如许的战果放在这位“以战淬道,越杀越强”的公主身上仿佛不会令人太惊奇,也让那些质疑她统兵才气的人冷静咽下一口血;但是,这也让别的一些人担忧这位公主过分锐进了,因急进而败。但扎西纳一战,让这些暗中担忧的人都松了口气,这位公主并不止是“锐进”,并且也很“慎重”啊——锐进者能够成事,而慎重者才气让人信赖。
晋阳公主在扎西纳的战术采取了“攻城打援”。
这话引来的笑声更大。
当晋阳公主这路唐军攻陷扎西纳时,河西军也已经冲破念青唐古拉山脉的南山口,攻陷当雄军镇,跟着南下攻占扎玛牧区;当东路唐军打下林孜西进逻些时,河西军也打下了德庆,向逻些进发。
萧曈很端庄的,“我说的是实话。”
六月十九,萧琰得知了扎西纳的战况。她升为副营将后,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能在权柄范围内获得更多的军事信息。按照中军大帐通传下来的军报:
六月十一,唐军攻占扎西纳。
萧曈白眼他道:“总归不是害了十七。三哥你是体贴则乱。她害了十七有甚么好处?你也别老是护着,学学贤人,晋阳公主不就是杀出来的?”
萧曈接过纸镇笑哈哈走了,“三哥,不还你了啊。”
此时逻些王廷已经无兵可调,德庆驻扎了三万军队,要抵挡南下的河西军,不能调;藏布江以南的领主军队,已经征调五万去阻击剑南军,没法回调;象雄只要三个万户府、五个千户府,各地领主的军队加起来不到五万,仿佛是杯水车薪,最首要的是隔得太远,调兵来不及。如此,除了逻些的五万守城军外,竟是无兵可调了。此时,只能下全民召兵令了,只要能上马的男丁都是兵,又东拼西凑征调起了二十万军队。但这二十万军队连同逻些的五万守城军都没有被调出去,因为扎西纳与逻些之间的林孜只是一个千户府,并且不具天时,王廷商讨后决定集合统统兵力,将唐军败于逻些城下。
萧琰目光澄彻果断,“执道者恐惧,唯惧心志不坚。萧琰愿一战,随公主调遣。”
萧琰沉默,还好有面具挡着,让人看不见她的神采。
帐内的将军们都微微点头。
李毓祯仍然是箭袖紫袍,头上戴着紫冠,绾白玉簪,神态带着几分离漫,眼神薄凉,扫视帐内一圈,瞥见萧琰时眉毛扬了扬,不避嫌的一笑,说:“好久不见了呀,十七表弟。”语气和神态都表示出了欢腾。
如许光辉的战果当然不是一战获得,而是全部扎西纳战役的服从。
这对吐蕃的兵力几近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位万户很自发的充当了军议时的点头将军,论家属和官职他都比不过这两位,争甚么批示呀,那不是脑袋被马蹄子蹶了么?昆西万户以为本身没那么蠢,当然这位万户长绝对不会以为那两位说他“结实得跟牦牛一样”不是赞他的身材雄浑,而是说他的脑筋。换了晋阳公主了,必定会以薄凉的声音说:“吐蕃人有几个脑筋不细弱的?智将无觅处,论东陵处,赤德松赞,亦已归西了啊。”
也就是说,吐蕃人在扎西纳一战中,共丧失了二十万军队。
由此,东路唐军攻打林孜几近就没有阻力了——不到一万的林孜军面对十几万唐军,即便另有着作战的勇气,但在绝对的优势下,只要勇气是没法挽救败局的。
萧琰看向父亲,眼睛里透暴露战意。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不动如山。”萧琰听完军报冷静想着兵法中的“风火山林”这句,心中对晋阳公主生出几分佩服,她佩服的并不是晋阳公主的战术,而是从这个战术中看出这位公主的行事气势——能疾进如风,也能徐如林,不动如山,简朴的讲,就是“稳得住”。
六月二十五,东路唐军兵抵逻些;二十七日,河西军也至逻些城下。两路唐军别离在东、南、北三面安营,围了逻些。
晋阳公主把持着扎西纳战役的节拍,唐军的守势紧急,却又没到逼死人的境地,让吐蕃人感觉情势危急,又让他们感觉只要兵力够就能翻盘。这类认知传达到逻些,告急征调的救兵一拨拨的过来,因为是从各地的千户、万户府征军,达到扎西纳的时候当然不一样,而这更便利了唐军的“打援”,一支支救兵进入了扎西纳这个“不归之地”,再也回不到他们的领地去。
萧昡有些头疼,这类战役必是以洞真境宗师为主,上面另有天赋宗师,固然多数僧兵是登极境和融会境,但萧琰插手出来,总归是伤害的,谁晓得那些宗师的战役会不会涉及到她地点的疆场呢?
李况没摇葵扇的手一一伸出指头,“归总而论,吐蕃人之前能够反对我军,主如果靠三点:一,气候,二,人和,三,天时。但现在环境分歧了:
萧昡暗叹一声,他走的不是武道,却晓得萧琰对武道的固执,放在案几下的手指微微踡了下,道:“如此,就有劳公主了。”这话就是将萧琰的安然拜托给了晋阳公主。
李毓祯一笑,“萧姑父过分谦了。——攻打逻些,首要不在于兵战。逻些固然集兵近三十万,但过半没有受过军事练习,是临时征召起来的,即便吐蕃人从小骑马射箭,但没有受过练习的兵,到了疆场上也是散兵,再多也只是数量罢了,不敷为虑。真正的战役是在武者层面,钵教必然要孤注一掷。十七表弟应当要进阶了,此时插手实战,对她大有好处。如果错过,便可惜了。”
萧昡喟叹一声:“……后代都是债呀。”想起已去庭州的萧琮,撵回贺州的萧璋,油然生出人未老已操心透了的感受。
“再讲其三,赤德松赞的时候,钵教和吐蕃佛教固然有争斗,但在这位赞普统御下,还是能够分歧对外,他们的僧兵对我军也是个威胁,最首要的是这些和尚很猖獗,打不赢了就自爆,哎呀呀,真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大唐衣锦着绣,没需求跟这农家汉撕扯,代价太大,胜了也不算胜。”以是大唐不是拿不下吐蕃,而是打下的代价如果太大,以吐蕃这块苦寒之地来讲,不值得。
但在这个龟速战术中,唐军获得的战果是:毁灭扎西纳军队十万四千,俘虏五万,俘虏非战力的部族十六万;共毁灭四支救兵计七万五千,俘虏七万,俘虏随军部族十一万。
李毓祯声音淡然道:“武道,惧险则无进。”
从攻打扎西纳之初,到攻陷扎西纳,唐军“攻城打援”前后用了二十四天,与唐军之前的疾进如风比拟,攻陷扎西纳的速率称得上龟速了。
但如果是赤德松赞,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笨拙的向扎西纳派出救兵,而是会收拢兵力,趁唐军还未打到逻些,迁都至象雄,依托西部地区的广袤和天时,与唐军构成东西对峙,疗摄生息后一定不能光复东土——以吐蕃这类气候,大唐毕竟不能驻军太多。这些是李况没有说出的话,也是晋阳公主定下“攻城打援”战术的首要启事,其目标就是要毁灭吐蕃的有生力量。
神策、龙武、虎贲、羽林四号八军能被称为大唐军队的精锐,毫不是幸运,他们是以一挡十、以十克百、以百敌千、以公斤万的龙虎狮豹军,如龙矫然,是说他们的阵形窜改矫捷又矫捷,如虎威猛,是说他们的气势如虎,如狮剽悍,是说他们搏杀的力量和技能,如豹凌厉,是说他们的冲锋速率和敏捷……只要降服了高原症,这八军中的任何一军,都要让吐蕃人倾十万之兵而敌。现在这八军调集了全军在扎西纳,吐蕃的十六万雄师即便占有天时,也没法抵挡。
李毓祯作为攻蕃的都元帅,她的帅帐很大,包容下四五十人都还显得绰绰不足,各军的主帅都坐前面,将军坐前面,按说这么多人,萧琰又是坐在萧曈的侧火线,并不夺目,但因为只要她一人戴着面具,就招人眼目了,东路军的将军都往萧曈这边看,西宁军总管杨朔和萧曈比较熟,开打趣说:“萧将军收了个俊儿郎啊?”
世人的目光刷刷望了畴昔!
萧昡微微拢了下眉,委宛回绝道:“十七幼年力微,恐怕于公主无大用处。”
萧琰在这类有切磋意味的众目睽睽下略僵了下,合手行了个礼道:“多谢公主挂记。”固然有些不天然,但她的声音还是稳定。清澈洁净的声音让人遐想到雪山流下来的雪水,纯而净,却没有雪的透凉。光听这声音,就让人生出好感了。何况另有一双清澈洁净的眼睛。那对纯黑的瞳人让神策军和龙武军的一些将军生出几分恍然——和贤人一样的眼瞳呀,难怪公主待“他”有些特别。
李况葵扇摇着,“再说赤德松赞,这位吐蕃赞普的确很强,但真正令人顾忌的,并不是他的兵略——我大唐名将济济,岂有不及他的?令人顾忌的是他在吐蕃的声望,能让高低同心,共抗大唐。兵者,首讲人和,这位赞普起首就占了这一条。而我军最大的倒霉仍然在高原症候上,当时攻蕃的几战,都是因为神策、龙武、虎贲全军的高原症候太严峻,丧失了过半的战役力,而西宁、剑南二军兵力不敷,面对吐蕃人堆积的二三十万军队守着关隘,我军没法冲破这是应有之义,并不申明吐蕃军队很强——吐蕃人作战确切英勇,还够霸道的,但论军队战役力,还是我大唐军队占优。
其他将军也哈哈笑起来。
这回的目光分歧于先前带着打趣,而是有着切磋的味道。晋阳公主的表弟多了去了,没传闻这位公主对哪位表弟很热忱,何况是远在河西的表弟?
不过嘛,现在情势不比之前,“即便论东陵复活,赤德松赞再世,也挽救不了扎西纳的败局”——这句话是晋阳公主命令攻打扎西纳前,帅帐军议时说的。
将军们严厉着脸,当真听着晋阳公主的讲解。
当唐军开进扎西纳时,那边已经堆积了吐蕃十六万雄师,加上随军的部族后勤,统共不下三十万人。一个万户城当然容不下这么多人,并且吐蕃军队都是马队,拿来作步兵守城是“大材小用”了,以是吐蕃三位统帅都没有想过据城而守,而是倚城为战,将城堡作为吐蕃军的后路和给养地,战役是在城外停止。
萧曈挑着眼眉哈哈笑,“我三哥的儿子,因为俊得天怒人怨,只好戴面具了。惹得各位将军羞颜就不好了嘛。”
在攻打扎西纳时,李毓祯以西宁军攻城,以神策军、龙武军野战,在居于斜坡的倒霉阵势下,吐蕃人见地到了甚么是“大唐精锐”。
萧昡的眼角忍不住抽了。
回到北面唐营后,萧昡对萧曈道:“未知晋阳公主何意。”话里有些忧心。
她说话的神态漫不经心,说话的腔调也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薄淡,仿佛不是要带着十几万雄师去兵戈,而是去郊游般的随便。
但是军帐里的将军们一个个都坐得笔挺,没有人因为她的漫不经心而变得涣散。要晓得,这位公主之前就是以这类漫不经心的腔调下达了疾如风的战术,带着雄师千里奔袭,动如雷霆,如水银泄地般打到了这里,谁还会觉得她“漫不经心”呢?
论索朗和尚仁嘉措越打越冒汗,求援的使者已经派出了两拨。
东路军占据扎西纳,歼吐蕃军十八万,俘虏兵员及部族三十九万余。
“……”有这么个堂妹真够心塞的。
杨朔“扑”一声笑出,“好久不见,萧将军还是这么风趣啊。”
将军们笑仰时,晋阳公主从内帐出来了,笑声歇下来。
晋阳公主的帅帐设在东面唐营中,二十八日,她在帅帐召开军事集会,东路和北路的将帅均列席军议。以萧琰的级别,还不敷资格列席如许的军议,但萧曈将她作为记室参军带上了,说让她“长长见地”。因为将军们下去要传达指令,安插军事,以是插手如许的军事集会,是要带参谋幕僚和亲信文书的,后者常常是记室参军,官职不高,却常常是将帅的亲信。
扎西纳的土城建在高岗上,这片高岗东西狭长,南北窄陡。论索朗和尚仁嘉措都以为这类地形无益:南北利守城,东西利于马队倚城冲锋,吐蕃军从上往下冲锋当然占上风,而唐军从长坡下往上攻就居于优势。是以在帅帐军议时,这两位统帅商讨后便肯定了南北守城、东西野战的战术,至于另一名统帅,扎西纳万户的定见?
中兵参军是军中参谋,在大唐军队中,属于参谋之首,其下另有谘议参军。李况本年二十九岁,也是天策书院出来的卿士,当然他的“武卿士”是兵谋而非武道,在西宁军做了两年兵曹参军,在剑南军做了两年兵曹参军,又调云滇道做了两年兵曹参军,以后调左神策军任谘议参军,李毓祯一到左神策军,便点了他做本身的中兵参军。
军议开了一个时候又两刻钟,议定了战术,各军都有摆设。散帐后李毓祯留下了萧昡、萧曈和萧琰共进午食,膳罢漱口后,她对萧昡道:“攻陷逻些城后,十七表弟借我用一用。”
萧昡顺手拿起案上的纸镇掷了畴昔,“滚。”
——论东陵是谁?这就是那位一百多年前让大唐名将薛守礼兵败大非川的吐蕃统帅,当时的吐蕃大相;已经归西的赤德松赞嘛,即吐蕃上上任赞普,也就是长乐嘉庆公主出嫁吐蕃的丈夫,这位赞普政治上有机谋,军事上有策画,西征勃律,南征天竺,可谓战无不堪,在求娶大唐公主前,与唐军在剑南道、西宁道干了几仗,胜利禁止了唐军的“征蕃之略”,论智谋兵略,还在论东陵之上。
这位宗室出身的年青人也如晋阳公主般带着两分离漫,即便在军中也是一身宽袍大袖,摇着一把令人眼抽的大葵扇,接过晋阳公主的话头道:“当年国朝用兵吐蕃,大非川之战为有史以来的大败,但细究起来,平阳郡公薛帅不是败在‘战’上,也非败在兵略上,而是败在高原症上,败在副将郭封带着辎重私行出战上。所谓的‘吐蕃第一名将’论东陵,是以二十万雄师的上风兵力,因我军的这两个得胜身分,才打败了平阳郡公的五万军队。真要论兵谋,呵呵,论东陵能与打下高勾丽、斥地安东都护府的平阳郡公比拟?”
李毓祯斜抬了下眉毛,看了眼她的中兵参军李况。
李毓祯笑了笑,目光看向萧琰,道:“不畏死,方可战。你若怕,可不去。”
萧昡无语:……这能比拟么?他又不是贤人,要强当选强的挑一个担当人。他只是希冀阿琰平生无忧,安然欢腾罢了。只是,他所希冀的,与阿琰所想的,仿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