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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心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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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归惯是喜怒形于色,可在谢安歌话音落下时,这些神情都像干裂的墙皮一样从他脸上缓慢脱落了,他怔怔地看向她,好半天赋挤出一句:“你说甚么?”

谢安歌必然很疼,等和顺散的药力畴昔了,她只会更疼,但统统本不该如此,周绛云要杀的人是陆无归,要死要疼都该是他接受才对。

走出道观,行至阴坡,陆无归从回想中抽回思路,忽地开口唤了一声。

呆立半晌,陆无归终是孤身走了出去。

谢安歌听了,眉头顿时皱紧:“有人对展煜他们发难?”

那一年北疆战事不决,中原武林亦有风波急涌,补天宗筹办与风头正劲的掷金楼合作一场,傅渊渟就派了陆无归出面去办此事。掷金楼的谢沉玉谢楼主是个买卖人,陆无归又会来事儿,两人吃了一桌酒,玩过半宿博戏,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三千二百两银子买两颗人头,省时省力又省钱,还能与掷金楼结个善缘,划算得很。

话音落,药瓶回声而碎,内里的药粉溅了很多在陆无归鞋上,他低喃了句“可惜”,昂首便见一道猩红人影从黑暗中现身出来,恰是周绛云。

陆无归与她对视了半晌,可贵冷厉隧道:“你不碰,别人也舍不下脸去碰,焉知他们不会怨你固执?”

老乌龟平生说过花言巧语无数,可周绛云跟陆无归相处了二十多年,这番话里有多少真情冒充还是能辩白出来的,他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可你仍然叛变了本座。”

陆无归瞥向桌上那盏油灯,眼睛仿佛被摇摆的火苗远远蛰了一下,很久才道:“这山上并非大家都跟你一样的。”

但是按理来讲,碰到陆无归合该是谢安歌流年倒霉才对。

小巧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注)

听她如许说,陆无归不由得叹道:“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一点没变。”

“比如你?”谢安歌看着他手中的空碗,“你在柳枝汤里放了和顺散。”

生花洞与掷金楼友情匪浅,白凌波命人下了单大买卖,除了要他们见望舒门弟子必杀之,还图谋望舒剑法。但是,窃夺门派功法是江湖大忌,望舒门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谢沉玉对白凌波的小算盘一清二楚,恰好掷金楼在西域的买卖还少不了生花洞互助,干脆借此机遇将烫手山芋甩给补天宗,陆无归若措置恰当,自是统统好说,他如果没这本领,掷金楼跟补天宗的合作也得另做筹算。

陆无归平生好赌如命,自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有没有耍翻戏,谢安歌连抛骰盅的伎俩都倒霉索,何况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把戏,只能说掷骰子赌的是运气,而他在她面前老是走背字。

想来她是不知,不然这颗红豆子怎会历经多年又回到他手中呢?

当然,江湖上并非统统人都如许想,吵嘴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莫不心知肚明,这位萧阁主就像一池水,人们只看获得莲与鱼,常常忽视了这两样东西离了水都是活不成的。

“您如果当真以为他不配,何必当众与江天养撕破脸为他铺路呢?”陆无归昂首看向他,“当初我奉您为宗主,的确有本身一番策画,但也不乏至心,起码您把这个危楼将倾的门派给撑了起来,使补天宗湔雪了娲皇峰之战的热诚,在短短十八年间重回黑道顶峰……不管外人如何说道,您都是当之无愧的宗主,就算是众叛亲离,您也做出了对补天宗最无益的挑选。”

当下情势危急,连穆清也不能时候守在谢安歌身边,她已经是望舒门的新任掌门人,必得担叛逆务来,反倒是惯于偷奸耍滑的陆无归得了闲,鬼鬼祟祟地摸进了谢安歌房里。

陆无归笑盈盈地应了下来,内心倒是门儿清,晓得补天宗不能真沾了这脏水,最好的体例是直接对谢安歌三人动手,设法撬开她们的嘴再毁尸灭迹,只要手腕利落,这事儿就是无头案,就算白凌波哪天露了马脚,雷霆落下也是她本身顶着。

陆无归毫不踌躇隧道:“只要周宗主肯抬手饶命,部属自当无有不该。”

当时周绛云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一身武功冠绝江湖,冒死一击岂是血肉之躯能受得了的?谢安歌当然挺剑将之重创,却也支出了惨痛代价,她的左臂被周绛云生生捏碎,断骨穿筋绞肉,倒有一层皮勉强兜着,可就算是殷无济和白知微亲至,也没法将皮下的骨渣肉碎规复如初。

“谈得不甚顺利。”陆无归道,“有道是‘伉俪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这山上百多小我?先不说别的,听雨阁的标语是‘招安除奸’,可这‘奸’是谁,大师内心都稀有。”

二十六年前,陆无归将这颗红豆子藏入空心木块里,又把木块雕成骰子,点上六面朱砂,星夜兼程赶了老远的路,终究在玉羊山外五里亭追上了谢安歌。

补天宗大抵是歹竹出不了好笋,傅渊渟风骚善欺,陆无归这赌鬼也是满口谎话,他用蜜语甘言设下圈套,安排了几场波折巧施诽谤计,胜利教唆了谢安歌的两个师妹,不但获得了望舒剑法,还让她们暗害了嫡亲师姐。

“国仇家恨因何而起?不过是前朝社稷危殆,城狐社鼠比比皆是,上乱朝纲下失民气,终究失道寡助,江山破裂。”谢安歌忍痛坐直了些,“萧党倒行逆施,听雨阁为虎作伥,他们手握律令却踩踏国法,以治民为由行害民之事,若不拨乱归正,豺狼蛇鼠只会越来越多,十万里斑斓山川也填不敷这些洞穴!我等是江湖草泽不假,或插手不了国度大事,但毫不与鹰犬同流合污,是非对错不容混合,倘若大家都重短长轻道义,当今又与前朝何异?”

如许庞大的痛苦,足以让一小我活活疼死,待昭衍等人扬长而去,谢安歌再也支撑不住,吓得穆清几近魂飞天外,旁人亦担忧焦急,可不等他们乱了阵脚,谢安歌又挣扎着醒来,让人帮手截下她这条手臂。

陆无归在榻边坐了一阵,比及谢安歌的呼吸变得绵长轻微,他才缓缓站起家来,探手在那件道袍里细细摸索,公然找出了一样物什——骰子。

周绛云盯了他半晌,俄然道:“你想下山投降去。”

陆无归轻声道:“你伤得很重,山下有药,另有大夫……我怕死,更怕你死。”

提及当年,室内堕入了一片沉寂,半晌才听谢安歌问道:“内里起了争议?”

“发难倒不至于,江天养身败名裂了,他对方家的歪曲也就不攻自破,大师内心有愧,临渊门若能熬过这一关,就算是翻身了。”话虽如此,陆无归脸上却没有轻松之色,“题目是,这一关……我们过得去吗?”

他说,我是补天宗三大长老之一,陆无归。

当然,谢沉玉不是做亏蚀买卖的,掷金楼迩来遇见了一桩毒手活儿,暴雨梨花和啼血杜鹃都在外埠办事,一时赶不返来,他本身又脱不开身,听闻陆无归成心南下流玩,干脆请他顺道一助。

谢安歌身中一剑掉入湍急河水时,陆无归一时髦起也紧跟着跳了下去,他将她从砭骨的秋水里捞了出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却不想她醒来今后,当即出剑抵住了他的喉咙,逼问他到底是谁。

陆无归道:“那是国仇家恨,岂可混为一谈?”

虽说萧正则身负皇命而来,但昭衍先一步许下了三日之约,他为招安立信自不会出尔反尔,一面批示兵马围守葫芦山以防这帮江湖人恃武突围,一面命人备下酒菜、伤药等好物,附上亲笔信一封,派十名步兵挑担上山,半路见了提刀鉴戒的丐帮弟子便放下担子见礼,遭到冷待也不愤怒,只将萧正则的亲笔信递出,步兵们马上折返下山,丐帮弟子不动担子,选了个脚程快的妙手疾步赶回清虚观,将此事奉告诸位掌门人。

四下里沉寂了半晌,旋即响起了一声嘲笑:“你是谁的部属?”

望舒门出过一名太素神医白知微,自有医道传承不断,何如谢安歌和穆清师徒都不擅此术,其别人也不敢冒然下刀,终究是骆冰雁喂她喝了半盏药水,用和顺散令人麻醉,再由方越脱手截肢。

谢安歌渐觉筋骨绵软,面前也开端发黑,她想要拂开陆无归的手,却被用力抓住了腕子。

陆无归将骰子攥在手里,转头看向躺在榻上的谢安歌,凭他的本领,趁人不备将她带下山去并驳诘事,可她说了“一笔取消”,连这枚骰子都交了出来,那就是盘石心已定,他就算有移山填海之能,也休想让她窜改主张。

萧正则的名声在江湖上实在不算显赫。

一颗木雕的骰子,比指甲盖大不到那里去,材质、雕工都乏善可陈,点画的朱砂也退色了,清楚是件旧物。

陆无归跟谢安歌之间的事,周绛云并非一无所知,不过这老乌龟多年来纵情声色,未见他对谁牵肠挂肚,直到这复存亡转眼,谢安歌挺身护了陆无归一回,后者脱口而出的那声“小道姑”,旁人没能闻声,周绛云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会儿谢安歌不过二十出头,她与两位师妹奉师命下山彻查此事,不但摧毁了一个拐卖窝点,还从白凌波手里抢回了三名无辜民女。白凌波以惊弦指弹动鬼琵琶,不知多少妙手都被她暗害到手,孰料此次竟让谢安歌挑断了三根琵琶弦,又一剑几乎划开她的脸,委实令白凌波又惊又怒,心中更是起了对望舒剑法的觊觎之意,何如谢安歌三人到手即走,生花洞虎伥尽力追杀,都未能将她们抓回老巢。

“小道姑,我再与你打一个赌,此次定不会输给你了!”

“小道姑,我欠你太多了,阎王判官手里有帐本,这辈子我如果还不完,下辈子还得给你当牛做马。”陆无归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水,“你不投降就不投降吧,摆布我是没皮没脸的缩头乌龟,只要……”

“我验过了,那些药里没有毒……”

朝廷决意招安除奸的启事,昭衍和兰姑已将能说的尽说了然,萧正则未在信上再行赘述,只向世人陈清短长——倘若归顺朝廷,自当既往不咎,如果负隅顽抗,那便毫不姑息。

和顺散之毒至今令世民气不足悸,这些奉上山来的东西再好也无人敢放心享用,倒是这封手札被方咏雩收了下来,此时也顾不上甚么吵嘴之别,当场将信拆开与其别人看了。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哪怕牵动了断臂伤口,她也没再皱一下眉头。

“正因为舍不得,我才不能眼睁睁看她赴死。”陆无归总感觉感喟催人老,今晚却叹得格外多,“周宗主,您要如何才肯放我下山呢?”

陆无归手里没有灯笼,只借一抹天光看向周绛云,发明他半张脸都呈现了焦黑腐败的血疤,阳劲火毒已由外向外分散出来,说是脸孔全非也不为过,当即心头一凛,拜道:“天然是您和方宗主的部属。”

周绛云眼中凶光一闪,问道:“倘若本座让你将方咏雩引过来呢?”

说来惹人发笑,赌术高深的缩头乌龟竟会接连败给一个望舒门女弟子,麻将、牌9、筹签她是一概不会,在陆无归的逼迫下才学了掷骰子比大小,没成想陆无归是搬起石头砸本身的脚,谢安歌掷出的点数总会压他一头。

后院静室内,陆无归嘴里絮干脆叨地说着话,部下行动敏捷地拆下浸血纱布,目光触及肩膀处的断口,喉头突然一堵,声音戛但是止了。

他的确帮了方咏雩一回,却也记恨着方咏雩设局算计了他,当时将锋芒指向江天养是想要拉个垫背的,现在既已跟勾魂使者擦肩而过,周绛云还是不肯甘心。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恕部属直言,您现在伤势不轻,就算方宗主被引入骗局,您一时半会儿也拿他不下,倘若引来了旁人,反倒是大为倒霉。”

他当了九年阁主,大多时候都留京镇守,说不上深居简出,但比起威震八方的四天王,萧正则这个阁主实在名声不显。

周绛云嘲笑道:“方咏雩也配当补天宗的宗主?”

冷风拂面而过,零散枯叶打着旋儿飞舞起来,陆无归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瓶伤药放在地上,道:“山里缺医少药,部属身上只剩下这些了,听雨阁倒是送出去一些,都放在进山的大道旁,您若不介怀,可取一些来用。”

听雨阁崛起于十八年前的飞星案,可在明面上萧正则与这个案子毫无干系,人们只晓得他从过军,于永安八年六月回京,是华容长公主殷柔嘉的驸马,却在新婚夜做了鳏夫,而后插手听雨阁……及至永安十六年春,萧正则从父亲萧胜峰手里接过了听雨阁大权。

谢安歌晓得他想说甚么,点头道:“听雨阁的东西,我们是不能用的。”

为了这场密会,王鼎提早筹办了很多东西,如果省着用,赡养百来张嘴撑上三五日是不在话下的。但是,谁也想不到事情会生长到这个境地,道观里医药紧缺,李鸣珂倒是带来了一些金疮药,不过勉强应急。

就像是赌石,陆无归一刀切下去时髦趣寥寥,成果开出了最上等的翡翠。

这三个字从谢安歌口中艰巨道出,陆无归身躯微震,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嘴边。

已经昏倒畴昔的人当然不能回应他。

陆无归服侍谢安歌喝了一碗柳枝汤,又帮手重新包扎了伤口,见她面色稍缓,心下长舒一口气,道:“这体例还是当年你教我的,想不到现在又用在你身上,可惜这山里柳树未几,蓟草也只找到少量,还得用药才好。”

他从琅嬛馆那儿买了谍报,招揽了几个无门无派的江湖败类,在三人回山的必经之路上做好埋伏,觉得能将她们一网打尽,不想走脱了一个谢安歌。见此景象,陆无归心中再生一计,他安排人手将两个女子送往泗水州,吃准谢安歌会追去救援,便将本身清算了一番,赶在她脱手之前演了出好戏,用周到又卑鄙的手腕棍骗了谢安歌的信赖。

“怕的不是毒,是一旦用了这些东西,民气也就散了。”谢安歌抬眼看着他,“招安除奸,萧正则的意义再较着不过,我不管别人如何,摆布我不会碰。”

这些话虽不入耳,但无一不切中实际,谢安歌内心也稀有,倒是道:“倘若打不过就要屈膝下跪,当初乌勒人超出剑南江,前辈们也不必揭竿而起了。”

谢安歌已痛得有些神态恍惚,喝了口苦涩汤水才惊醒过来,陆无归见她要吐,忙道:“是柳枝熬的水,能止痛消肿,我转了大半个山头才找到几棵柳树呢。”

自始至终,陆无归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乃至在看到那条手臂被截去时也没眨过一下眼睛,穆清等人忙着照看谢安歌,而他自顾自地捡起了断臂,竟没在肉里找到一块比骰子大的碎骨。

谢安歌抬头望着他的脸,右手五指痉挛了几下才指向本身挂起来的道袍,气若游丝般道:“你抵给我的……就在暗袋里,我……不要你还,也不必你做甚么……我们,一笔取消了。”

既然一文不值,如何会随身照顾了很多年呢?

骰子碎成齑粉,一颗干瘪的红豆子窝在他掌内心。

陆无归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谢安歌二十一岁就束冠削发,她严守清规戒律,连酒水都少饮,更不会感染打赌恶习,却在身上藏了一颗骰子,一藏就是二十六年。

谢安歌没有被他唬住,道:“若连这点定夺都做不得,不如趁早下山投降去。”

“两清了。”

这一夜产生了太多事情,王鼎唯恐另有仇敌藏身侧近,命丐帮弟子打着火把满山搜索,既没见到听雨阁的杀手,也没发明周绛云的踪迹,觉得这魔头是趁人不备逃出葫芦山了,谁能想到他就藏在清虚观四周。

“当年萧胜峰在时,周宗主待他也只是客气,可比及萧正则掌权,三分客气都变成了七分顾忌,可见此人多么短长。”陆无归道,“打斗靠甚么?一靠占理,二靠人多,三靠工夫硬。听雨阁背靠朝廷,那些当官的倒置吵嘴,我们有理也变在理;要说人多势众,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有五千精兵和一干妙手,我们却做不到大家以一敌百;至于武功强弱,恕我直言,纵观满山高低,真正能与萧正则对抗的怕也只要方宗主一人,且胜算不到五成。”

“……信末落款是【听雨阁阁主萧正则】,加盖钦印,无人胆敢冒充,可见朝廷这回动真格了,连镇守京师的护法神都派了出来,此关难过哟。”

和顺散药力发作极快,她好不轻易说完这句话,人便完整瘫软,认识也逐步恍惚下去,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彼时灵蛟会尚未崛起,排在六魔家世三位的还是生花洞,洞主白凌波与弱水宫的六欲天魔尹旷干系含混,她想从泗水州的漕运买卖里分一杯羹,就得帮尹旷网罗面貌上乘的妙龄女子送畴昔,这嗜虐成性的老东西练玄阴真气,落在他手里的女子莫不了局惨痛,但白凌波对此不觉得意,在获得尹旷的丰富回报后,她的胃口越来越大,行动也愈发肆无顾忌,终究引来了望舒门的重视。

畴昔二十六年里,陆无归做梦都想从她手里拿回这颗骰子,就像是客岁那场武林大会上,他拿千两银子开盘押注,只为从她手里赢回此物,可她说了句“一文不值”,就轻飘飘地打碎了他的策画。

“……周宗主,出来吧。”

“君子”二字用在这缩头乌龟身上,委实是种玷辱,周绛云面上笑容更冷,道:“你舍得弃谢安歌而去?”

“这是部属的错误。”陆无归笑道,“我一个没心没肺的烂赌鬼,贪恐怕死,见利忘义,风吹两面倒,有奶便是娘。”

天气蒙亮,两个时候早已过了,谢安歌的知觉一经规复,剧痛便如大水般自断臂处漫向满身,她躺在榻上疼得浑身发颤,用力咬着牙不肯痛呼出声,眼看就要咬到舌头,脸颊俄然被人捏住,陆无归将一个碗凑到她嘴边。

有的人纵使已如风中残烛,可烛光还似当年那样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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