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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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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侠侣更是知己,展煜虽未曾多言,但穆清深知江平潮的事已在贰心上留下一道深深伤痕。哪怕江湖人风俗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展煜本身也闯过几次鬼门关,可存亡并非等闲事,他终是没法看淡生离死别。

“……可他不会承认的。”

李鸣珂与薛泓碧来往不深,还被这面和心狠的小子算计过一回,可那点愤怒早在本相明白时就烟消云散了,她赠出了随身玉佩,便是愿与他做个至心朋友,何如世事无常,祸福难算。

寒山失主,青狼崛起,乌勒蠢动,边关鉴戒……只要当内奸的威胁慢慢逼近时,日渐减轻的内斗才会在重重压力下遭到多方掣肘,临时免除一场流血之争,各自养精蓄锐以备万变。

李鸣珂、王鼎接踵表了态,骆冰雁收回一声娇滴滴的笑声,道:“你们王谢朴重想来也不信我们黑道中人的大事理,归正大师都晓得海天帮是姑射仙的老巢,我将鱼鹰坞给烧成了残壁断垣,她就算放过统统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是以,前天早晨那场剧变,于王鼎而言不啻是五雷轰顶。

冷风吹过,火堆里的木料收回“噼啪”一声爆响,打断了李鸣珂的思路,她闻声背后有脚步声渐近,头也不回隧道:“你身上有伤,如何未几睡会儿?”

那人勃然大怒,拍案起家欲脱手,李鸣珂在桌下踢出一脚,气劲打在他腿上,人便跌坐回椅子里,面上喜色更甚,偏不知是谁暗害了他,旋即想到方咏雩前日展暴露来的气力,不得不将肝火压了下去。

“他不敢,江烟萝可一定。”尹湄冷声道,“姑射一脉出自外洋鲛珠岛,擅用蛊术节制别人,何况战事一起,死多少人都没个定命,当中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不管他是不是薛泓碧,你只做了本身该做的事情!”王鼎双手环住她的肩膀,正色道,“阿珂,三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我若能再见到他,必然向他要个答案,但你要明白——世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了甚么挑选,必将承担呼应的结果。不管他到底是谁,究竟为恶为善,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是轻言悔怨就能告终的了。”

谢安歌沉吟了半晌,道:“贫道如果没有猜错,听雨阁已经开端为北疆战事做筹办,可在这两年里,其内部产生了几次剧变,哪怕算上昭衍,四天王也只剩其二,萧正则急于招安江湖人士,也是想要弥补人手不敷这一严峻缺点。”

谢安歌精力有限,实不肯在此时多提这些,持续道:“此番萧正则亲临葫芦山,虽是事发俄然,但有果必有因,贫道想了好久,他既然打了‘招安除奸’的灯号,所图不过乎招揽人手以补空缺和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两样。我等当然身在江湖,可这一年来天下动乱不安,朝野都出了很多骇人听闻之事,想必诸位或多或少都体味过一些。”

“贫道就长话短说了。”谢安歌声气衰弱,眼神却还敞亮,“陆无归,已经下山向听雨阁投降了。”

骆冰雁笑盈盈地看着那骂了她的人:“这位掌门,不一起么?”

王鼎与李鸣珂情缘已定,刚才也无逾礼孟浪之举,被人撞见亦不觉难堪,双双起家问道:“但是出了甚么事?”

“丐帮弟子出身末流,开山立派全凭一个‘义’字,为天下磨难之人打抱不平,行事以侠义为先,我若做了奸党喽啰,身后无颜见历代祖宗。”

骆冰雁娇声道:“没甚么意义,就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当年我杀了尹旷登上宫主之位,第一个站出来帮我撤除那些老宫主旧部的人,恰好是尹旷最为倚重的霍堂主,而在我坐稳这把椅子后,其他向我投诚之报酬表忠心,纷繁掉转刀头砍向昔日亲朋……我就感觉啊,今儿这场集会首要处理的题目,不该该是搞清楚大师到底是如何想的吗?”

展煜在内心叹了口气,同刘一手和方越互换了眼色,率先道:“我临渊门,宁死不受招安。”

李鸣珂不为薛泓碧记念,只感觉可惜,他或许不是甚么好人,但毫不会坏到骨子里,十四岁的少年人坠亡于高崖之下,而江湖上喝采声四起,这并非所谓的“正道昌”,该是“人道衰”才对。

白道剩下的五大掌门对视几眼,有两小我站了起来,许是臊得慌,抬手施礼告罪,便一言不发地仓促出去了。

尹湄的目光在他俩身上一扫而过,道:“鹰犬大肆入山就在一日以后了,诸位掌门召人去大殿商讨对策,你二人先畴昔吧。”

李鸣珂内心清楚,她跟王鼎说的这些话都没有真凭实据,究竟或许与揣测大相径庭,可这个设法一经呈现,便如野火燎原般不成停止,特别是……他们现在身处的处所,恰是六年前那座葫芦山。

“阿珂,回神!”

方越摸了下鼻子,向李鸣珂问道:“李大蜜斯,我师兄彻夜未归,你可晓得他去哪儿了?”

王鼎将她手指合拢,把掌内心的玉佩遮得严严实实,两人无言好久,待到天气亮堂起来,身后的道观大门才再度开启,方越从中走出,一见他俩相依而坐,下认识今后退了两步就要关门。

穆清带了一坛酒水,大半倾倒于江平潮墓前,留下少量为展煜洗净了伤口,再用洁净的手帕重新为他包扎好,忽听展煜道:“清儿,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李鸣珂一时无言,脾气暴躁的王鼎待她总有万般柔情耐烦,见状也不催问,只将外袍披到她身上,又捡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

听了这些话,一名掌门神采丢脸隧道:“那岂不是进退两难?”

腊月气候酷寒,又是在这深冬夜里,她坐在道观门口的空位上,面宿世了一处火堆,身边空无一人,只要长长的影子跟着火光摇摆扭动。

“方宗主,”突有一名掌门问道,“你的明暗长老如何只来了一个?”

现在看来,变局的机会已经成熟了。

刘一手昨日就带了一队人去探明环境,发明稀有千兵马扼守在葫芦山下,一个个披坚执锐,部分人还携有火铳,明显是一支精锐军队,连火器营的人都来了,如果强行冲杀,能胜利突围者恐怕不过十之一二,更不知听雨阁有无在山外四方道途上设下关卡,如果冒然逃窜,难保不会落入圈套。另一边,朱长老挑了十来个技艺健旺的丐帮弟子踏遍满山,试图寻觅到不为人知的前程,但成果令人大失所望,除了登仙崖下的深谷野林,整座葫芦山再也无路可走,可这绝壁起码有百来丈高,山体裂纹纵横,石壁峻峭难攀,就算是轻功妙手来下此崖,稍有不慎也要摔得粉身碎骨。

话音落下,殿内严峻低迷的氛围为之一缓,穆清不由得抿唇轻笑,却见一道人影摇摇摆晃地呈现在门外,当即惊呼一声:“师父!”

两人在坟前肃立了一会儿,直到火把燃烧,身后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转头见是方越找了过来,问明启事,这才解缆赶回道观。

闻言,刚才为北疆战事有所摆荡的几小我都是心下一凛,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人就一条命,热血可染江山,却不能白白流于恶人之手。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恰是展煜首创的《三十六绝剑》秘笈,两人都善于以力破巧的剑道,有了这套专攻穴道的剑法,的确如虎添翼。当初在武林大会上,展煜就想将这套剑法送给穆清,未料在阴风林里遭遇不测,厥后又出了很多变数,两人几乎阴阳两隔,兜兜转转至今才有了送出剑谱的机遇,但与当时的表情已不成同日而语了。

明天是腊月廿五,从腊月廿三早晨算起,这是他们被困在葫芦山里的第二天,昭衍许下的三日之期已畴昔了一半。

当年绛城一役,血海玄蛇傅渊渟伏法于钟楚河边,全江湖都为魔头之死驰驱相告,唯独李鸣珂在收到这块展转偿还的玉佩时沉默了很久,亲往南阳城走了一趟,发明城南梨花巷深处那间小院徒留一片废墟,隔壁住着的捕头家眷也已经搬走了,好似薛泓碧此人从没来过这世上。

方咏雩昨夜未在观内安息,不知去哪儿做了甚么,袖口衣摆皆有破坏,身上还带着一股浓厚的潮气,闻言只掀了掀眼皮,道:“他既然未至,想来是下山接管招安去了。”

满殿中民气里京都儿清,听雨阁说的是“招安除奸”,而在方怀远身份透露后,朝廷至今没有撤消对临渊门的剿灭文书,似刘一手这般的方门旧部身上还背着通缉令,方咏雩虽是叛出门墙投入补天宗,但他是方怀远的独子,血海深仇终有一算,连周绛云都压不住此人,一旦放虎归山,方咏雩就是新的黑道魁首,听雨阁怎会不顾忌他?

火光熊熊,为李鸣珂的脸庞罩上一层明灭不定的赤金色,她低头看着掌内心的一块脂白玉佩,上面没有福寿吉祥的图纹,只刻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珂”字。

镇远镖局动静通达,丐帮一样耳目浩繁,李鸣珂将心中思疑一一道来,王鼎听在耳里也是心念急转,俄然道:“以昭衍的本领,他如果然想坦白一件事,毫不成能留下如此多的证据和马脚,江烟萝亦是心机周到之辈,从雁北关一起跟踪朱长老至宁州的天干密探八成是她留在那儿监督寒山的暗桩……为你通报动静的阿谁‘梅’,不但算准了他们的行动线路和时候,还晓得葫芦山密会的详情,此人会不会是受了昭衍的教唆?”

展煜微怔半晌,下认识看向了立在新坟前的石碑,江平潮是死在他怀中,他能透过衣衫感遭到鲜血从热变凉,连本身的体温也被带走了很多,在畴昔的一天两夜里老是莫名发冷,直到现在才手脚渐暖,有了重回人间的感受。

只要不与人斗争,武疯子王鼎就是个好相处的人,他急公好义又开阔利落,倘若与谁交友,定然肝胆相照。当初八卦潭夺镜,王鼎与昭衍不打不了解,而后大会生变,一群年青报酬救方咏雩同心戮力,更是结下了进退与共的交谊,待到云岭风波时,昭衍赶来挽救危局,交谊之上又添恩德,他已是王鼎的刎颈之交。

西坡那边有块地,背背景丘,面朝东南,不算风水宝穴,但气流入内不散,已是穆清凭她那粗浅的堪舆本领在此能找到的最好坟场。前天连番恶斗下来,伤亡实在惨痛,山里前提又非常有限,大师昨日勉强收敛了尸首,只能草草安葬,但展煜和穆清都不肯如此措置江平潮的后事,他平生光亮磊落,却遭嫡亲算计残害,落得这般了局已是令人痛彻心扉,怎可让他在鬼域路上还受委曲呢?

李鸣珂听到这里,心下终究有了定夺,她将玉佩对向火光,道:“我与你讲件事,六年前我初度随队走镖,行至严州南阳城外……”

“再难都得选条路走!”另一人嘲笑道,“老子宁肯跟这帮喽啰拼了,也不肯摔成一滩烂泥喂了飞禽走兽!”

“就算我等敢降,他敢放心大胆地用吗?”

穆清翻开册子一看,当中公然有很多隐含望舒剑法奇妙的处所,而在“巧剑”之上又融入了“重剑”精华,弥补了望舒剑法轻灵不足微弱不敷的缺点,三十六式破穴截脉的剑招更是妙不成言,若在实战顶用得好了,定有制敌奇效。

“摆布睡不着,让弟兄们多歇息会儿也是好的。”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我、我有些怕……他如果真的是……那我……”

“你到底出不出去?”尹湄走在前面,见方越发展返来,眉梢一挑看向门外。

半晌后,那三个被骆冰雁用眼角余光瞥着的人回过神来,神采变得丢脸不已,此中一人恼羞成怒隧道:“谁知你不是自个儿心头发虚,反而倒打一耙?”

王鼎手里的行动顿了顿,道:“一半一半吧。”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转而想到这老乌龟的品德,又感觉这话没甚么不对,陆无归如果个铁骨铮铮的豪杰豪杰,哪来这“缩头乌龟”的诨名?

尹湄神采微冷,却听方咏雩淡淡道:“的确是不想管,你们谁如果想下山,固然去就是了,我懒得脏手。”

方咏雩淡然道:“我姓方。”

只要能够证明昭衍就是薛泓碧,他的所作所为都有了来由,统统所求也有了成果。

“……昭衍若真的是薛泓碧,统统或可解释得通了。”

“你有苦衷?”王鼎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玉佩上,“这块玉,倒是从未见你佩带过。”

“我呸!”此人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破口痛骂道,“妖妇休要污我明净!老子活到这把年龄,甚么场面未曾见过?姓萧的有种就来取我人头,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刚才不过想想罢了,真要我带领满门弟子给这帮狗官点头哈腰,历代祖师都要变成厉鬼来掐死我!”

李鸣珂身躯一颤,再说不出话来。

“你——”

前天早晨惊变连连,有些事情没机遇说得清楚明白,现在世人齐聚一堂,朱长老起了头,李鸣珂、刘一手等动静通达之人也将各自捏着的谍报分享出来,大师在长久的骇怪后敏捷回神,各抒己见地切磋起来。

骆冰雁伸手将长发一挽,似笑非笑隧道:“也不但这两条路,人家是打着招安灯号来的,谁如果贪恐怕死,大可悄悄松松走下山去享用好酒好肉呢。”

这在官方被叫做“毛玉轮”,又称“鬼玉轮”,传闻盘桓人间的孤魂野鬼将在月光暗淡的夜里出没,活人退避,尽早归家。

镖师长年南来北往,李鸣珂年纪虽轻却也见多识广,她昂首看到这毛玉轮不觉可骇,只在内心暗道:“缺口在北,午后怕是要刮北风了。”

她没有客气推让,把剑谱收了起来,如同发誓般正色道:“煜哥,我将尽力以赴,不会再健忘庇护本身,你也得承诺我这件事。”

“两个月前,都城产生了一件大事,虽是死力封闭动静,但知情者为数很多,四方暗潮涌动,听雨阁之以是急于招安除奸,八成与此有关。”

手指摸索着玉佩上的刻字,李鸣珂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她也是经历过云岭那场劫祸的人,倘若没有昭衍,不但他们这些人要死无葬身之地,就连平南王府也休想安稳至今,而他在阿谁时候就与姑射仙有了干系,要真是一心一意为听雨阁办事,何必赌上性命帮他们险中求胜?

是以,穆清连夜走山选地,展煜找了套还算洁净的衣物为江平潮换上,背着他来到这里,掘土为穴,削木做棺,再劈一块白石刻碑,上面无家无派,仅仅刻了“江平潮之墓”五个大字。

一笔五十两的赌债,一卷泛黄的舆图,一块玉佩的承诺,一个少年的恩仇。

假定李鸣珂未能救下朱长老,或是两人错奔丐帮总舵来不及赶到葫芦山,想来当下环境又将大不一样,江平潮的控告扯开了江天养假仁假义的面具,同时戳穿了姑射仙的真脸孔,而真正把江烟萝以及全部听雨阁都拖下泥潭、令吵嘴两道同仇敌忾的启事,还是昭衍受江烟萝教唆暗害步寒英、听雨阁操纵周绛云祸乱江湖这连续串事情。

“你感觉当中另有隐情?”

他们到得晚些,清虚观大殿内已聚了很多人,白道十大掌门三死一叛逃,谢安歌又重伤难起,穆清身为望舒门新任掌门人,自当补上师位,而展煜是临渊门首徒,空位也有他一席。

且非论吵嘴之别,各大门派的话事人都坐在殿中,朱长老、刘一手、方越和尹湄四人也立在一旁,唯独不见了补天宗的陆无归,在这节骨眼上实在不能不令人多想。

谢安歌伤势不轻,又被陆无归灌了一碗加料汤,即便药力减退了也是筋骨绵软,强撑着走到这里来,恰好闻声世人纷繁表态的动静,她没有出面拦下那两个分开的人,而是等他们走出院子才现身入殿,穆清忙扶着她坐在本身的椅子上。

陪葬物未几,江平潮生前手持的那把刀、展煜那件沾有血指模的青衣,足矣。

展煜道:“这些年来你我经常交换武学,这套剑法是我连络两家之长创出来的,以你的剑道成就,应是很快就能得心应手。”

又有人嘲道:“方宗主,你是连本技艺底下的人都管不住,还是压根不想管?”

光阴荏苒,光阴无情,李鸣珂又是个一心向前的性子,她鲜少回想畴昔,也不大记得清无关紧急的人与事,但与薛泓碧相处的一天一夜,至今让她影象犹新。

“正因为大敌当前,如许拖拖沓拉能谈出个甚么成果来?”方咏雩目光冷锐地扫过在坐统统人,“你们白道人士常说‘正邪不两立’,我们黑道中人也一定看得惯尔等所谓的王谢朴重,现在听雨阁亮了刀子,大师内心另有积怨未消,就算是勉强达成了共鸣,谁能包管不会有人临阵背叛?骆宫主说得对,与其急着筹议对敌之策,不如先把话讲清楚——谁要接管招安就当即下山,谁不肯归顺奸党就留下来同生共死,摆布还没谈到闲事上,我的鞭子不沾血。”

细心一想,步寒英遇袭与云岭余波不无干系,昭衍当时联手殷令仪将祸水引到了青狼帮特工和乌勒外贼头上,凡事有头当有尾,若在云岭事发后北疆关外还是风平浪静,那才是最大的马脚。

待展煜、穆清各自入坐,王鼎便开口道:“人到齐了,开端吧。”

她虽是年纪不小了,但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带着一缕香风瞥向那三个默不出声的白道掌门人,看得民气里发慌。

从背后捅来的刀常常比面前看获得的锋芒更加致命,骆冰雁这话虽不好听,但一语中的,殿内突然一静。

世人皆知,薛泓碧早在六年前就从登仙崖上一跃而下,摔得骨肉分离、脸孔全非,而昭衍名声已恶,他是不择手腕的伪君子,亦是欺师灭祖的真小人,鹰犬就当与豺狼共舞,步寒英不能“死而复活”,昭衍也不能变回薛泓碧。

一人往地上啐了口,狠狠骂道:“兀那老贼,果然孬种!”

他往椅背上一靠,盘在腰间的玄蛇鞭就露了出来,蛇头虽是朝下,但这条鞭子的三任仆人无不是凶名盖世之辈,哪怕没有涓滴杀气外泄,仍让民气头一悸。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别的两位掌门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却听谢安歌长长一叹,道:“他们要赶尽扑灭的,可不但是方家人——不瞒诸位,贫伸谢安歌,忝为飞星盟坎宫之主。永安三年腊月初八,宋丞相奉当明天子密旨组建飞星盟,暗中对于以掷金楼为首的江湖败类,与营私舞弊的萧党对抗角力,但是天意民气两难测,天子……迫于萧党威胁,叛变了我们。”

天气渐亮的时候,展煜将石碑立在了新坟前,他力量不小,压得石碑下半截深埋土中,风吹不倒,雨冲不垮,总算松出一口气,而他手上另有刀伤,如许用劲已使得布条排泄血来。

尹湄内心一跳,方咏雩嘲笑道:“公然如此。”

寅丑瓜代,另有不到一个时候就要天亮。

“镖局行走天下,当然同官府有交,亦与绿林结好,听雨阁倒置吵嘴行此无道之举,我镇远镖局不肯为虎作伥。”

“那斩草除根又如何说?”一名掌门环顾四周,“方盟主已经不在人间,临渊门弟子大多都与飞星盟旧案无关,朝廷若肯放他们一马,值别的敌环伺之际,想来有志之士也不吝于为家国效力,何必如此步步紧逼?不吝代价扑灭了方家人,对姓萧的真有这么大好处吗?”

半晌,他闻声李鸣珂语带游移隧道:“昭衍说的那些话,你以为有几分真假?”

一弯残月挂在天涯,层层叠叠的乌云将它包抄着,雨滴不下,风吹不动,连透过云层的月光也是散碎的,就像是给玉轮镶上了一圈毛边。

朱长老点头道:“不但是中原本地,关外也出了件大事——乌勒王不久前死在了呼伐草原上,思及冬月上旬都城大乱,这事儿八成跟听雨阁有关。”

多出来的三个位置,李鸣珂、骆冰雁各占其一,最后的位置上则坐着方咏雩。

“四个时候,差未几了。”王鼎披着外袍在她身边坐下,语气体贴,“你独安闲这儿守了一夜?”

但是,人们只对点翠刀的来源津津乐道,却不知这块玉佩牵涉到的故事。

镇远镖局的李大当家膝下只要这一个女儿,李鸣珂十五岁随队出镖,李长风亲手刻了这块玉佩给她,望她能闯荡出本身的名头,将来撑起镖局头顶三尺天。在外人看来,李鸣珂的确没有孤负李长风的一片苦心,那趟镖虽在点翠山被人劫了去,但她一个少女做到了在三天内寻回失物并报仇雪耻,“点翠刀”的名头也自此鼓吹开来,半点不输给任侠男儿。

“妖、妇!”有人咬牙切齿隧道,“你这话是甚么意义?”

闻言,李鸣珂神采微黯,道:“展大侠与穆女侠……去了西坡安葬平潮兄。”

他轻声道:“不管存亡,我们总会在一起的。”

“倘若他能为了繁华繁华就欺师灭祖、甘为鹰犬,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打从在云岭见过他的手腕,我就晓得他并非甚么任侠君子,那些个令民气寒齿冷的恶事,他如果当真去做,没有做不到的,但是——”王鼎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将树枝捏断,“做获得和做得出来是两码事,我不信他是个丧尽天良的小人!”

她偶尔会想到,倘若薛泓碧没有死在登仙崖下,他会成为哪般人物?

“昭衍……薛泓碧……”

穆清紧跟厥后,道:“我望舒门亦然。”

当年听雨阁以傅渊渟殛毙张怀英一案诬告飞星盟,现在昭衍更加报之,岂不恰是以牙还牙?

展煜低声道:“咏雩,大敌当前,你也收着点脾气。”

要论吵嘴两道的积怨,那是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更何况方咏雩与骆冰雁同谋操纵白道世人设套对于周绛云,两边再添一笔是非债,若不是出了江天养和昭衍的卑鄙行动接踵败露,又有劲敌围守在外,只怕他们早就翻脸脱手了。

冰冷的手冷不丁被王鼎抓住,跟着他短促的呼喊声在耳畔响起,李鸣珂才后知后觉的发明本身竟忘了呼吸,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和心脉,浑身气血敏捷冷凝,像一具突然失温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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