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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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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动静是琅嬛馆现任馆主杜允之供应的,固然此人操行差劲,可在谍报一道上实在有几分真本领。

提起一股真气,水木没有回顾傲视,只将轻功催动到极致,身形如化夜风中,飘忽不定近似鬼怪,最早赶到的一波追兵才发明其背影,下一刻便不复见,沉寂如死的河边丛林很快被鼓噪声突破,大大小小的火光次第燃起,起码稀有十人分离四方,拉网般展开搜索。

长鞭一击落空,鞭头如蛇般弯折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水木腰身,后者面上竟无半分惊色,更不见涓滴抵当,任由长鞭发力向后,整小我顺势离地飞起,落在了七八丈外的一块大石上。

六十丈。

眼看水木就要落败成擒,面具人“咦”了一声,内劲收发自如,旋即变抓为拍,一掌震开了水木,赶在风声来袭之前错身而过,这才有暇回顾一眼,却见破空飞至的是一道颀长黑影。

身为弱水宫的少宫主,水木无疑是黑道这一代的俊彦人物,他掌管天狼部数年,早已深谙刺杀之道,于重围中冲出血路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若要报仇雪耻,只能走那条本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不归路。

退而求其次,颠末数次考虑考量以后,鲤鱼江这段水路被杜允之用红笔在舆图上重点圈出,亲身呈到了骆冰雁面前。

水木昂首,眼中映入了一张黑底金漆的蛇纹面具,当即神采一变!

面具人终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的箭用完了。”

跟着灵蛟会的生长强大,左轻鸿的项上人头也在黑榜上代价疯涨,他武功高强又行事谨慎,独一会被人抓住马脚的缺点便是每年中秋祭灵之行,因而每到这段日子,左轻鸿都会格外谨慎。

北风乍起。

水木一身箭袖武服,背倚树干,重堆叠叠的枝桠暗影化为夜行衣披在他身上,与人等高的天狼弓抱于怀中,任是四方风起也无动于衷。

“真没想到……”面具人声音微哑,“本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曾是读书人,发愤要科举为官讨回公道,也很有几分文曲下凡的天赋在身,一场会试后便成了本地最年青的举人,可惜申明鹊起并未带给他们一家多少利处,反倒引来了仇敌的顾忌,终究在那年中秋夜里,一把火烧了起来。

“你不是左轻鸿。”

心头千思百转,面上还是沉冷无波,水木握弓的手未有放松,抬眼望向火线。

水木藏身的这棵大树并非耸峙江干,而是位于岸后一处小山坡上,阵势峻峭,周遭草木荒凉,任是灵蛟会安插在四周的浩繁巡守也想不到会有杀手冬眠于此。

但是,水木早推测这一箭难以诛敌,又是三箭趁机射出,直指上中下三处关键,三星连珠,环环相扣!

“那你呢?”水木紧握天狼弓步步后退,“如你这般妙手不该在江湖上寂寂知名,既已到了这一步,何必再故弄玄虚?”

“铮——”

箭风酷烈,杀气凌锐!

饶是沉稳沉着如水木,现在也不由一愣。

出了这片芦苇荡,火线不远就是云水镇。

前程无量的年青举人幸运活了下来,高温却烤坏了他的脸,使他毕生不敢以真脸孔示人,再也没法科举入仕。

月下弓弦流光寒,树上孤影沉宵暗。

水木越打越感不妙,不由得想起一年前身故的谢青棠来,只是其人已逝,万没有死而复活之理,何况这面具人的招法路数与谢青棠截然分歧,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杀气,倒多了几分稳定应万变的沉意。

水木得空旁顾,第三支箭已破空而出,一霎那如雷炸响,利箭穿风引雷,眨眼不到便已奔至近前,竟将第一支箭从中贯穿,生生破开了浑厚如罩的护体罡气!

与大部分江湖人分歧,左轻鸿并非出身草泽,乃至算得上世家后辈,左家曾是南海一带驰名的望族,可惜几代光荣后家道中落,又获咎了当道权贵,不但家业为人所夺,更落了个满门苦楚的了局,历经诸多磨难以后,风景一时的左家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左轻鸿是独一的男丁。

面具人道:“强弩之末,就算让你逃过了今晚,明日也走不出天罗地网,何必来哉?”

飞箭如挟风雷,面具人自知闪避不开,干脆气沉丹田,双手运足内力抱圆而分,左牵右引,清楚未曾触碰到,利箭却如撞上了一面无形樊篱,被迫偏移开去。

相距十丈,飞箭瞬息已至,面具人脚下不决,只觉劲风劈面而至,倘若被这一箭射中,恐怕全部头颅都要被碎开!

闻言,水木回以嘲笑:“为了抓我,堂堂灵蛟会的蛟首竟不吝亲身作饵!”

如果左轻鸿,方才乌篷船上的又是甚么人?

左轻鸿是如何插手灵蛟会,又是如何武功大成步步高升,杜允之委实无从看望,但他晓得左轻鸿早在成为蛟首前就报了血海深仇,以牙还牙将仇敌一家挫骨扬灰,并在大仇得报后重修了家人坟茔,每年中秋都会亲身前去祭奠,风雨无阻,也算团聚。

他已在这棵参天大树上闲坐了半日不足。

两支箭杆同时搭上弓弦,杀意凝于箭镞尖上一点,涓滴未曾外泄出去,就连栖息在树上的一窝野雀也没有被惊飞。

严州附属庸南府,介于西南之交,若从南地入西川,陆路转水路取道鲤鱼江当为一条再好不过的捷径,倘是顺水乘风,数百里水程一日归也未可知。

天上月已被啃去一半,弓上月方才拉满。

半晌走神之间,面具人顺势欺近,抬手便是锁喉,水木赶紧举弓挥出,同时向左抢出半步,何如还是慢了半招,只见面具人一掌翻转推开长弓,一手化刀疾斩,正中水木右手腕,他顿觉手上剧痛,几乎握不住弓,身躯微一打晃,胸膛便被一只手掌印上,毫无花俏窜改,劲力已如龙蛇吐信骤放而出!

诚如面具人所言,水木若在全盛之时何尝不敢一搏,何如眼下内力虚乏,已受了不轻内伤,短短十几个回合下来便险象环生,特别此人也不但是哪块石头成了精,即便被水木打中关键也不痛不痒,顶多踉跄一两步,转眼又扑击上来。

不及多想,水木手腕一翻,长弓倒转震开此人,脚尖点地飞身后退,却不料对方委实轻功奥妙,竟是如影随形般追击逼近,一息间贴至水木身侧,乍看如飞鸟比翼,水木心头猛跳,抬手一掌迎上钢拳,顷刻间拳掌订交,两人身上都收回一阵炒豆似的爆响,复又双双飞开。

一刹时,三道冷芒同时逼近,一照面便破开了面具人的掌力防备,凌厉无匹的去势有增无减,面具人探手握住了两根箭杆,只感觉掌心如遭火灼,足见附着箭上的内力多么狠恶,连带脚步都不由得今后发展,而那第三支箭已从胸前佛门欺入,直直撞上了他的心口。

面具人硬接了水木一箭,即使箭矢没有穿骨入肉,附着其上的强大内力仍透进体内,他闷哼了一声,身形晃了两晃,虽还稳稳站着,却有一两滴鲜血从面具下方排泄,旋即滴落在地,可见受了内伤。

“有杀手!”

一年前,琅嬛馆借由武林大会的绝佳机会重出江湖,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杜允之实为听雨阁门下喽啰,可架不住他的动静实在通达,待客又是再体贴不过。

“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直到你出箭那一刻,我们才敢鉴定来的人是你。”面具人道,“左蛟首避不开你那一箭,但在防备之下,一箭也射不死他,这笔账算来不亏。”

可惜他们要追的人是天狼弓水木。

“你既然是冒充的,申明乌篷船上那小我的确是左轻鸿。”想通此中关窍,水木神采一凛,“谍报是你们用心泄漏出去的!”

严州虽离南海不远,但到底不是灵蛟会的地盘,若要提早在此布下重重关卡,且瞒过杜允之派出的浩繁眼线,绝无能够是临时起意!

江湖亦如疆场,兵贵神速一样是颠扑不破的法门。

水木的处境更加不妙,他浑身内力耗去七八,囊中箭矢已空,端赖天狼弓支身站立。

是人都有起落之时,堂堂灵蛟会的蛟首也不例外。

以水木的箭法和内力,莫说是精钢打造的利箭,就算一根树枝被他射出也能等闲穿透铁板,更遑论血肉之躯,可这支箭凝集了水木起码八成内力,射在面具人身上却如撞金钟,箭镞不过入肉半寸便被真气震开,连同箭杆一同崩裂开来,落了满地琐细。

若非左轻鸿,灵蛟会怎有人能一起紧追而至?

精确来讲,就在弓身即将打中一道鬼怪人影时,那人腾身而起,足尖轻飘飘落在了长弓一端上。

面具人道:“待你随我归去,天然都会晓得。”

好生诡异的武功!

沉默半晌,水木死死盯着面具人的身影,沉声道:“你的身形与左轻鸿相若,打扮也跟他一模一样,但是……左轻鸿擅使奇门兵器,他没有你这般铜皮铁骨。”

彻夜是八月十五,中秋团聚佳节。

箭镞从那人掌间空地穿过,直直没入血肉之躯,水木不等对方落水便提弓下树,脚尖在草地上连点几下,燕儿般斜飞入林。

生关近在面前,水木倏然止住了脚步,蓦地旋身一让,长弓横扫,倒是打了个空。

左轻鸿既然选中鲤鱼江这条要道,灵蛟会必将在四周布设好了重重埋伏,水木冒着庞大风险孤身潜入才制止了打草惊蛇,现在行迹败露,他立即落入了伶仃无援的地步,若要逃出世天,必得尽快突围。

是以,水木孤身而至。

一身白衣如缟素,两半红袖如血染。

水木只要尽快遁逃,从这十面埋伏中逃出去。

弱水宫背后有补天宗,补天宗的背景则是听雨阁,有了朝廷这一庞然大物在暗中支撑,这场纷争早该落下帷幕,却不想数次争斗下来,战况竟堕入僵局,至今未能分出胜负。

落叶飘零入水,荡起一圈圈波纹,秋冬时节多地枯水,鲤鱼江的水位也有降落,只是洪波涌动未见迟缓,申明水流利速还是,左轻鸿的船该当不会晚到。

一箭既中,人事已尽,存亡成败皆看天意。

百步穿杨,避无可避!

一家长幼,连带他新婚的老婆,全都被烧死在屋里。

外泄的掌力化为暴风,掀得周遭芦苇东倒西歪,水木力沉下盘仍抵不住向后发展之势,可他虽惊稳定,反手从箭囊中一抹,一支箭刹时搭弦上弓。

在水木的凝神谛视下,两艘几近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篷船从弯道转来,一前一后行于江上,悠悠驶向南边。船的款式大小普通无二,船头船尾各站了两名黑衣保卫,水木沉住气定睛望去,发明连船舷吃水处也相差无几,仅从外旁观去,难以判定出目标究竟藏身在哪一艘船上。

正值戌时,离半夜另有一个时候,明月已如镜高悬。

比方这一次,杜允之不但给出了左轻鸿的路程,连这背后的因果委曲也一并密查清楚,俱是些陈年旧事,也不知是刨了谁家老坟,亦或者寻得哪位故交。

平常箭客若无箭在手,便如老虎没了牙一样,可水木从不在此列当中,他不但有一手好箭术,另有一身好工夫。

水木道:“那又如何?”

左轻鸿!

一人当胸中箭,撞碎船篷跌落河中,另一人身在半空,单手握住了箭杆。

雾里又走来了一小我。

左轻鸿将于彻夜子时乘船自此颠末。

他是骆冰雁的亲传弟子,也将是弱水宫将来的宫主,水木掌管天狼部多年,身兼护法之职,弱水宫高低无人不平,如此重担亦当万死不辞。

若在繁华之地,节庆当是一幅昌大的炊火绘卷,人间百态都将漫笔完工画上或浓或淡的粉墨色,而在这重阴萧瑟处,万紫千红都褪去了色采,只留下过于清楚的光与暗。

不成再踌躇不决。

此地是鲤鱼江。

再如何详细的谍报,事光临头都不免百密一疏。

水木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不及举弓抵挡,俯身向下一滚闪过,俄然间又见身边黑影明灭,面具人竟连半分迟滞也无,附骨之疽般紧随而来,提掌向水木头顶落下,水木心道不好,长弓自下而上划过半月撞开这一掌,旋即标立而起,脚尖点地飞掠,堪堪避开了四道追击。

明月河带来的好处当然令人猖獗,可长达一年的厮杀巨耗也充足让人复苏。

月上中天,秋风瑟瑟。

弦开轰隆,箭如飞星!

灵蛟会蛟首左轻鸿已觉不耐,弱水宫宫主骆冰雁亦生倦意,恰好到了这一境地,是战或和都已不容他们二人等闲做主。

等一小我的到来,等一次出箭的机遇。

即便是在这里,灵蛟会的虎伥亦提早摆设全面,倘被这些耳目发明了端倪,行动尚未开端便要宣布失利。

白日里提早做下的假踪迹到了现在便阐扬起感化,水木又仰仗过人身法甩开了几次追兵,谁也摸不清他究竟要往哪个方向逃脱,本就庞大的林路被他绕成了一个天然迷宫,就在世人还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周追随的时候,水木已脚下生风般奔出了两里地,遁入一片芦苇低垂的滩涂中。

因而就有了这场冗长的等候。

可贵丰厚的饭食里被人下了蒙汗药,门窗都被硬木别住,油脂和烈酒泼得各处都是,火焰甫一燃起,便一发不成清算了。

本就轻微的虫鸣鸟语声逐步变得弱不成闻,明月被乌云遮去半面,暗淡不明的月华洒落人间,水木微微眯起眼睛,鹰隼般锋利的眸光直射向前,映出了两艘划子的表面。

“咻!”

月下水光如蛇麟,冰冷粘腻,风起时犹带三分腥气。

船上保卫收回厉喝,四下里呼声呼应,已有灵蛟会的巡守辩白出箭矢来向,正朝水木藏身之处疾奔。

水木眉头舒展,正所谓“开弓没有转头箭”,他只要一次机遇。

五十丈。

是撞上,而非没入。

去岁四月,弱水宫同灵蛟会为争明月河之利反目为敌,前者与补天宗缔盟,后者联手天邪教,各自以雷霆之势横扫兼并了几方权势,在短时候内强大扩大起来,沿着明月河道域相争不休。

话音未落,他身形蓦地一晃,清楚见得只跨出一步,倒是跨过了两丈许路,快速呈现在水木右边,屈指成爪朝他肩头抓来。

暮秋风露重,半夜生寒雾。

五十丈,百步远,飞箭瞬息而至,不分前后地射入两张船篷,瞬息便洞穿而出,藏匿此中的两道人影亦被逼现身!

有些远了,但不敷为虑。

面具人似是笑了一声,道:“若非如此,哪有抓到你的机遇呢?”

水云镇赖以生长的源泉,严州城首屈一指的支流干道,大江水系,贯穿南北。

杜允之刺探到了左家人的埋骨地,那边防备森严不容一只苍蝇飞入,周遭百里俱被归入灵蛟会的地盘,如有人自不量力诡计守株待兔,了局必定是自投坎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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