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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鱼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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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发明这件事的人是秋娘,她虽口不能言,但练就了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本领,大部分人也不会决计防备一个哑巴,故而她往暗狱走过一遭,又去了趟惊风楼,返来便向江烟萝禀报了非常。

明觉失落的时候,刚好与飞星盟奥妙建立的时候符合。

昭衍却皱紧了眉:“你我都能看出建王父子是条破船,萧正风身为庆安侯世子,也算前程无量,如何会无缘无端自找费事?”

江烟萝刻薄地吐出三个字:“他不配。”

昨日得了那一匣安神香,他们二人便兵分两路,江烟萝借着查案引走萧正则,昭衍趁机潜入总坛密道一探究竟,两边皆得空兼顾,落在故意人眼里就成了可趁之机,而江烟萝提早放出了杜允之这个饵,等着大小鱼儿闻腥而动。

此番入京,江烟萝想要将听雨阁这个庞然大物操于掌中,昭衍想查出明觉身份图谋复仇,两人的通力合作既是各取所需也是与虎谋皮,而两边的职位力量并不对等,起码在这偌大都城,江烟萝稳占上风。

“我既替你做挡箭牌,又让你吃了好处,总不能无欲无求吧?”江烟萝靠近了他,声音抬高,“或者,你将明天见到的统统都奉告我,我也不让你脏手。”

说甚么“鱼与熊掌不成兼得”,不过是庸碌之辈的自欺欺人。

“她当然比不过你,可你别忘了,这湖上不止我们一条船。”昭衍意有所指隧道,“你看本日的听雨阁,比之当初的武林盟,二者有何分歧?”

两人本就坐得极近,这一下的确呼吸相融,昭衍盯着那双清透神莹的眼睛看了半晌,道:“密道入口在旃檀堂的经墙前面,出口是三宝堂。”

回过神来,江烟萝握住昭衍将要抽离的手,深深地看着他:“我真想不到,阿衍哥哥你跟萧阁主不过初度见面,竟能如此谙贰情意。”

昭衍垂眸,俯身将她一缕乱发捋到耳后,话音带上了一点勾惹民气的甜腻意味——

半晌,昭衍昂首看她,一字一顿隧道:“你会帮我的。”

“我又不是百晓生,哪能甚么都会。”昭衍取出帕子抹抹嘴,“不过一夜之间,能让秋娘大朝晨跑来轰动你,必定是放出去的饵钩上鱼了。”

她固然在笑,眉宇间已有煞气闪现,昭衍只感觉心脏猛地抽痛起来,像无形的手穿过筋皮骨肉,精准攥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然后用力捏紧。

“不但有关,并且干系匪浅。”昭衍深吸了一口气,“阿谁叛徒,是一名法号‘明觉’的和尚,跟鉴慧一样出身空山寺,论辈分算他的师叔,只不过……早在永安三年冬便销声匿迹了。”

“……多谢你的提示。”

江烟萝侧过甚来,笑道:“你会哑言?”

江烟萝俄然生出了一股悲喜交集上感,她漫无边沿地想道:“在反目之前,我该对他好一些,也算对得起这一刻的欢乐了。”

“万一不是同游,只是小鱼吃饵,大鱼吃小鱼呢?”

江烟萝转了转手腕上的缠金玉镯,道:“他眼下最悔恨谁,最想将谁除之而后快,那就最轻易掉进谁的血盆大口里,我只要等对方吞下饵、咬紧钩,然后一举提竿。”

江烟萝亲身为殷令仪看过病,对此没有起疑,笑道:“或许,是有的人怕她死了,特地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呢。”

江烟萝却道:“可我尚不清楚,这两条本该相看两厌的鱼,究竟是如何游到一处去的?”

昭衍心念一动:“萧正风也不可?”

江烟萝少年丧母而度量玉璧,不但没被群狼分食殆尽,还步步高升至今,靠的向来不是唯唯诺诺,而是争强好胜。

昭衍顿时明悟了,嗤笑道:“看来狗急跳墙的不但是建王父子,萧正风用了九年时候都没能追逐上萧正则,客岁又在云岭落下伤残,他等不了下一个九年,宁肯兵行险着也要抓住这个机遇一展技艺,可惜……”

明天是一场豪赌,不但影响着接下来的行动成败,还干系到他的命。

有关三宝堂前身本是明灼斋,以及华容长公主殷柔嘉同清和郡主殷令仪之间的私密来往,昭衍自是只字不提,他奇妙地避开了摸索,踌躇了半晌才道:“我手里……有九宫的名单。”

“这就是你要求我的事情。”江烟萝唇角扬起,“你想要我帮手确认他的身份,另有……杀了他!”

纵观都城高低,萧太后无疑是最不但愿殷令仪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的人,在对方毒发以后,她连本身身边的人都不再信赖,因而将殷令仪安设在藏有密道的三宝堂,每晚由萧正则通过密道暗中监护,方才使她延命至今。

但是,开弓没有转头箭。

秋娘冲江烟萝比比划划的时候,昭衍自顾自地祭起了五脏庙,待到一盘包子并两碗鱼汤下肚,方才满足地投箸放碗,出声道:“没死呢。”

“你瞒了我这么久,现在却主动坦白,看来是有求于我呢。”

她觊觎萧正则的位置,妄图萧正则的权力,又顾忌萧正则的强大,他一日不死,就一日是压在她头顶的大山。

昭衍明白她的意义,沉吟道:“他用这类手腕谗谄萧太后,必定对殷令仪的病症药方都了如指掌,申明后者身边出了内鬼,这小我八成绩是那死在刑讯下的青鸢。”

事情一经闹大,谁焦急杀人灭口,谁就是幕后黑手。

最后“三个字”一出,小院内顷刻鸦雀无声。

宗亲与外戚之争,到了这一步已近图穷匕见,可比起权倾朝野的萧氏,日渐残落的宗室只剩下平南王一家独大,他们不想看到外戚鸠占鹊巢夺了殷家的江山,又有力与之正面对抗,只能耍弄这类鬼蜮伎俩,试图激起鹬蚌相争,从而渔翁得利。

“可杜馆主在此以后就下落不了然。”

江烟萝内心想着这些事情,面上滴水不漏,问道:“你思疑萧正则跟那最后一个叛徒有关?”

萧正则确切考虑过要把听雨阁交给江烟萝,哪怕她对贰心胸杀意,哪怕她贪婪暴虐另有所图,既不是好部属,也不是好传人。

成败在此一举。

江烟萝当然会帮昭衍。

人间最体味本身的人,或是仇敌,或……终将成为仇敌。

“这不是另有你吗?”江烟萝笑靥如花,“我们同乘一条船,你也不想栽进海里做鱼食吧。”

掷金楼又是从谁手里拿到了九宫名单?是掌管巽宫的杜若微叛变九宫,操纵琅嬛馆无孔不入的谍报才气不竭渗入刺探,从而锁定了其他八宫之主的身份。

彼时晨光微露,江烟萝起了个大早,亲身下厨犒劳了不请自来的昭衍,小炉上炖着奶红色的藿香鱼汤,蒸笼里的包子也熟了,一个个夹出来都是白胖敬爱的模样,只在角落里躺着零散几个四不像,有的坏了褶,有的露了馅。

“我没有骗你……”昭衍扶着石桌那只手青筋毕露,“在那之前,我的确不晓得鉴慧的来源,至于名单——我不说,莫非你会不晓得?”

季繁霜暗害杜若微在先,火烧琅嬛馆在后,她就算得不到完整的九宫名单,也会从蛛丝马迹里窥见端倪,江烟萝担当了她的统统,没事理对此一无所知,不然她不会留用杜允之,更不会在听雨阁尚未放弃结合方怀远的时候先一步鉴定方家的死局。

在其位,谋其事,担其责。

江烟萝的观点与他不谋而合,遂道:“自萧正则继任阁主之位,至今已近十载,庙堂之上虽不似江湖那般到处刀光剑影,可在其位谋其事者务必思近忧远,何况萧正则鳏居无子,座下亦无传承,倘若惊变俄然,仓促之间无人能替他担负重担。”

方怀远手里那份名单从何而来?是白梨倾离宫之力从掷金楼手里截下来的。

“不错,秋娘去过一趟惊风楼,肯定他彻夜未归,各岗哨也未见其人,想来是走密径分开了安然坊。”

江烟萝冷声道:“你以为我斗不过她?”

他闭上眼,掩去那一刹时的光荣。

昭衍喘了口气,扬起笑容反问她:“我敢说,你敢信吗?”

“……罢了,谁让我心疼你。”

“安神香是建王世子殷宁献上的。”江烟萝眼中划过一抹讽刺,“狗急跳墙。”

方家两代人运营武林盟,萧家亦是父子相传执掌听雨阁,虽是一脉在朝一脉在野,可归根究底,并没有多大辨别。

江烟萝反问:“昨日陈敏险遭毒杀,你感觉是谁火急想要他的命?”

由此可见萧太后对萧正则是多么信重。

“是,他让刘一手带来了这张名单,以此……”昭衍顿了下,“换我在云岭替平南王府摆脱。”

昭衍感喟道:“本来你在这儿等着我。”

方怀远内心藏着那么多奥妙,此中最具代价的莫过于武林盟摆设和九宫名单,可在他穷途末路之际,江烟萝对这二者漠不体贴,却固执于一个听起来无关紧急的启事,若非她分不清轻重,那就是唯有这件事与她短长相干。

江烟萝会心道:“萧正则插手听雨阁,是在飞星盟毁灭的第二年。”

闻言,江烟萝眸中笑意更深,她对着晨光赏识指上新染的蔻丹,轻声道:“昨日申末酉初,犯官陈敏几乎在狱中被人毒杀,对方是长年为暗狱刑囚诊治的老医师,应是受人勒迫不得已而为之,却遭杜允之好事,未能到手。”

果不其然,在昭衍说出这句话后,江烟萝唇角上扬,幽幽道:“我现在要你将名单和盘托出,你肯吗?”

昭衍毫不踌躇地端起碗一饮而尽,带着血腥气的汤水过喉入腹,未几时便觉那股几近要将贰心脏扯破的剧痛渐渐减退,蛊虫好似满足了般乖顺下来。

她想到了昨日与萧正则的那番说话,除了提点和敲打,本来另有一层摸索在。

“你且坐观垂钓,我取熊掌送你吃。”

“人可还在?”

成了。

江烟萝的神采丢脸至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烟萝调侃道,“他勾搭建王本来是假,可在殷令仪毒病发危今后,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昭衍若要达成目标,不管如何也绕不开她,这便成了驯狼的套索。

昭衍此言一出,江烟萝神采骤变,她昂首看去,发明他背光而立,清楚站在朝阳之下,还是暗影暗沉如沐夜色。

唯有示敌以弱,方能以退为进。

江烟萝伸手拭他额头盗汗,密切又残暴隧道:“阿衍哥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特别是我靠近的人。”

“刀悬在头顶上,他不会等闲涉险,定是顺着医师这条小鱼摸到了另一条大鱼身上。”昭衍眼梢一挑,“你感觉是谁?”

见昭衍避开本身的目光,江烟萝兴趣更浓,她只手托腮,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语气悠然隧道:“让我想想……密道一端在听雨阁阁主的静室里,另一端通往太后寝殿侧近,就算两人是亲姑侄,也不免冒犯大忌,恰好太后将殷令仪安排进了三宝堂,其企图实在值得玩味。”

“统统如常,不过一枚随时可弃的小棋子,杜允之不会为他打草惊蛇。”

谈到这些诡计狡计,他们两人老是万分投机,江烟萝接过话道:“戋戋一个婢女,就算故意贪慕繁华,建王父子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真正与之私通者另有其人。”

“我踏出密道的时候,她睡得很沉。”昭衍神采冷酷,“哪怕我将手放在她的脖颈上,她也没睁眼看我。”

顷刻间,灵光如火花闪现,江烟萝悚然一惊。

江烟萝神采一变。

四目相对,一方眉眼带煞,一方笑里藏刀。

“你要杀萧正则,想接掌听雨阁,鱼与熊掌欲兼得,岂不又与眼下景象类似?”昭衍摇了点头,“阿萝,你这般聪明,会信赖如此连环偶合么?”

杜允之失落了。

她伸脱手,悄悄抚过昭衍将近溢出赤色的眼角,语气轻柔地问道:“你想要我如何帮?你能给我甚么?”

身为季繁霜之女,江烟萝对当年那桩飞星案所知甚详,昭衍这番话一出,她顿时明白了对方言下之意,眼眸微微眯起,问道:“你思疑萧正则就是阿谁藏起来的叛徒?”

“你问我能给你甚么,确切未几,一个提示。”昭衍摊开手,“一只鱼饵一枚钩,一根钓线一条鱼,谨慎才气使得万年船。”

昭衍拍着腿大笑起来,对江烟萝拱手道:“好本领,你用杜允之这一只饵,钓出了两条大鱼呢!”

她抬手重挥,秋娘立即退守到院门外,昭衍清算了一下狼籍思路,将昨日经历娓娓道来,只隐去了与殷令仪有关的部分。

江烟萝面上不见涓滴不测之色,笃定道:“是方怀远生前交给你的。”

“青鸢死无对证,或许不是萧正风成心杀人灭口,而是她一心求死。”昭衍目光幽深,“你以为,她到底是谁的人?”

姑射仙不是活菩萨,昭衍从未健忘这一点。

“他执掌利器,手底下冤魂无数,可他竟然信佛……”昭衍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攥紧,“旃檀堂说是他的练功房,实在是一间佛堂,内里有穿旧的僧衣,另有经籍、念珠等法物。”

视野订交,心照不宣。

“本身都要大祸临头,还想着保全大局,的确是他会做的挑选。”江烟萝笑了一声,“以是,鉴慧的确是平南王府的人,你们俩……不,少不得那位清和郡主,你们三小我通同起来在云岭唱了一出大戏,将卷入此中的各方权势当猴一样耍,当真出色绝伦!”

昭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烟萝正掐着他的脉搏,将每一用心跳都把握在本身的手中,晓得他起码在这一刻只字不假。

“你就不怕大鱼生猛挣断了线,落个两手空空?”

昭衍不答反问:“昨日你们去清查案情,可有查出来甚么?”

但有一点不成否定,江烟萝有本领,足以担负阁主重担,唯独完善了一份心。

因而她松开了昭衍的手,笑吟吟道:“你说得不错,别人渴求恩赐,我偏要去争去抢,若不让我心对劲足,谁也休想善罢甘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昭衍仿佛没感遭到心间又开端蠢动的蛊虫,“实在你本不需求我提示,只是你不甘心,毕竟这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错过这回能够就不再有了。”

对峙了半晌,终是江烟萝先退一步,她咬开指尖将血滴在汤碗里,悄悄推给昭衍,和顺道:“喝了它就不疼了。”

幸亏,他在来京之前先去了一趟玉羊山,又在那边遇见了方咏雩,哪怕再见已是人事全非,对方还是给了他最火急需求的谍报——江烟萝究竟想要甚么。

江烟萝不是昭衍,她不体贴旧案本相,也不在乎是非吵嘴,她要的是权力,以及更上一层楼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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