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凄凉身世(四)
“你寄父的琴?”水怜影微微一震,冲口而出,“九霄环珮?”
“你杀我不过一掌。”水怜影嘲笑,“可你不想晓得,我为何要杀你寄父?”
水怜影一愣,讪讪罢休,支吾道:“哪、哪有,我只是,只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辩白之辞。
乐之扬心如刀割,说道:“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上一代的罪恶,怎能挪到下一代身上?”
水怜影听出奇妙,微微一笑,又问:“谁的朝廷?”
朱微满面通红,乐之扬笑道:“哪儿话,我们只是闲谈。”
水怜影一拂袖,嗤,怪藤化为飞烟,跟着晚风缓缓散去。
乐之扬忍不住问道:“你用这类武功杀的我寄父?”
“厥后他们抓到我,狠暴虐打了一顿,跟着搜遍河里,也没发明婴儿。有人说被人捡了,有人说被狗衔了,另有人说木盆漏水,半路上沉了。可一时没有找到,便有一时的但愿,不久后,先母不堪践踏,绝食而死,我却活了下来,不管鸨儿如何打我骂我,让我接客卖笑、任人欺侮,我都十足咬牙忍耐。只因我内心始终有个动机,那就是活着走出倡寮,找到我那不幸的弟弟、持续水家的香火……”
乐之扬惊奇不定,说道:“他们出售同门?你有甚么证据?”
嗖,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腾空飞来,砰地落在桌上,竟是一颗人头,张口结舌,两眼未闭,看模样恰是店中的伴计。(未完待续)
乐之扬不便多说,随口对付道:“朱微身子不佳,不宜赶路,吃过午餐再说!”
朱高煦坐定,指着水怜影,大剌剌问道:“小乐,你是为这个女人出家的吧?嘿,真是风骚欢愉。”
“他该死。”水怜影毫无惧色,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郭尔汝也是我杀的。”
“倡寮保卫森严,可有一个马脚,那就是院内的污水沟连接内里的河水。那一条水沟狭长肮脏,成人通过不了,婴儿刚好能够。我费经心机,骗过保卫,偷偷跑到污水沟边,撬开石板,将木盆放了出来。我望着那木盆晃闲逛悠,消逝在水沟深处,只觉心也碎了,六合一团乌黑,看不到任何亮光……”说到这儿,泪如泉涌,嗓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忸捏,忸捏。”乐之扬拱手说道,“小子浮滑,还瞥包涵。”
道衍心知已被看破,走也无用,只好招一招手,找一张桌子坐下,叮咛小二喂马,又点了多少酒菜。
水怜影笑了笑,回身要走,乐之扬蓦地想起玉珏之事,扬手说道:“水女人留步。”
连叫两声,女子一无回应,乐之扬心想:“她身子衰弱,弹一阵琴就累了,我和水怜影的辩论,她或许没有闻声。”饶是如此,仍觉老迈不安,水怜影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偏又十之八九是他的胞姊,不能先动手为强。现在之计,唯有各式防备,当下坐在床边,盘膝打坐,守着朱微直到天明。
“扰了你们么?”水怜影似笑非笑。
水怜影不想他公开承认,心中惊奇,不由瞥他一眼。朱高煦却哈哈大笑,说道:“骗你娘的鬼,你姓乐,她姓水,如何能成兄弟姐妹?呵,我晓得了,这必然是你俩内室里的称呼,风趣,风趣。”
道衍被他叫破行藏,不由叹了口气,呛啷,其他四人刀剑出鞘,道衍双臂一分,拦住四人,笑道:“别担忧,那是道灵。”
乐之扬怒血冲顶,拎住水怜影胸口,左掌一扬,作势拍下,他现在动如鬼怪,水怜影压根儿躲闪不及,只好将牙一咬,闭眼受死。
“甚么事?”乐之扬问道。
乐之扬一时沉默,水怜影目光锋利,逼视过来:“朱微人美心善,本是个极好的女子。我也晓得,你对她用情极深,不吝出世入死。只不过,你得明白,她是朱元璋的女儿,若你真是我水家的子孙,娶了首恶之女,将来有何脸孔去见地下的父母?”
“这个……”乐之扬游移道,“朱元璋的朝廷。”
乐之扬转头望去,水怜影泪眼婆娑,甚是不幸,不由微微心软,叹道:“从我寄父的琴里得来的。”
“我想起来了。”乐之扬沉吟道,“落先生派来毒王谷的女弟子也是你?是你驱走了尸蜂?”
“说就说!”水怜影神采惨白,眼里透出一股狠意,“你若敢娶朱微,我就杀了她!”
乐之扬忙将水怜影让入房里。水怜影放下古琴,朱微接详确看,琴为灵机式,上有“流韶闻音”。她拨了两下,琴声顿挫,幽沉动心,不觉叹一口气,说道:“可惜,我那张‘飞瀑连珠’落在宫里了,只是……姐姐把琴借给我,你又弹甚么呢?”
“为朝廷所杀!”乐之扬话一出口,便觉别扭,如此答复,难道自认水沉佳耦就是父母。
“你还不明白?”水怜影目光凄楚,“你是乐韶凤捡来的孤儿,先父的玉珏又落在他手里。实在他见了玉珏,就晓得你是谁的孩子,天下孤儿那么多,他为何恰好要收养你?不过内心有愧,觉得能够是以赎罪!”
乐之扬心头一乱,细心望去,水怜影面貌神韵,似曾了解,一颦一笑,让民气生靠近。
“他们活着,就是证据。”水怜影冷冷说道,“同为乐科中人,其别人全都死了,他二报酬何活着?饶是如此,他们插手乐科,功过相抵,保了性命,却丢了官儿。乐韶凤隐居秦淮,郭尔汝落魄巴蜀,这些年来,过得都不快意。”
乐之扬望着水怜影,见她面庞扭曲、眼神狰狞,不由生出一股寒意,不料仇恨之深,竟能变报酬鬼,将如花美女化为噬人的妖魅。
四人惊奇不定,此中二人恰是朱高炽、朱高煦兄弟。乐之扬一事,朱元璋视为家丑,秘不过宣,除了寥寥数人,皇族多不知情,燕王虽也晓得,可也不敢鼓吹,只偷偷奉告谋主道衍,两个儿子也没流露。
水怜影嗓音降落,若断若续,仿佛风中游丝。乐之扬听得心口发闷,仿佛压了万斤巨石,左手缓缓放开,抓人的右手也不自禁松了。
“事已至此……”水怜影放开乐之扬的衣袖,直起家来,涩声说道,“不错,你寄父乐韶凤是我杀的!”
水怜影微微苦笑,神采苦楚:“当年先父被杀,先母与我沦为官娼,打入秦淮河的倡寮。先母身怀六甲,又饱吃惊吓,到倡寮的当晚,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婴。按朱元璋的旨意,犯人家眷,男人发配戍边,可我那弟弟不过是个婴儿,无知无觉,命如悬丝,如何能够放逐千里?督察的锦衣卫嫌费事,筹算将他闷死了事,当时监狱大兴,风声鹤唳,可说大家自危。我便对锦衣卫说,圣旨明言放逐,你们妄自将他杀了,就是违旨抗令,动静泄漏出去,朱元璋必然放不过你们。他们一听,踌躇起来,便将婴儿留下,筹算次日再做定夺。我趁着入夜,用小木盆将婴儿放好,又将先母偷藏的玉珏放在他身上,玉珏上留有印记,以便今后相认。
“慢着!”水怜影叫道,“你不能杀我。”
“我不过胡乱弹些,平白屈辱了这张好琴。”水怜影看向乐之扬,“上一次操琴,可被他有情无情,好一阵嘲笑。”
乐之扬脑中嗡的一声,蓦地空寂下来,一股火苗直冲头顶,他猛地踏上一步,盯着水怜影厉声说道:“你说甚么?再说一次。”
堆栈配房四合,中有一个天井。水、乐二人走到院中,屋内传出幽幽的琴声。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乐之扬笑道,“大好年纪当甚么羽士?现在我还了俗,改了名,姓乐名之扬,二位殿下叫我小乐就是了。”
次日再见,水怜影若无其事,还是温婉淡定,有说有笑,仿佛昨晚认亲之事从没产生。乐之扬一面虚与委蛇,一面又恨又恼,暗服她做戏的本领了得。江小流宿醉一场,无精打采,梁思禽还是一副冷寂模样,唯有朱微神思不属,始终呆在房里,时而托腮,时而扶额,仿佛想着甚么苦衷。乐之扬见她如此,更加心虚,几次摸索,也无成果。
乐之扬望着水怜影,心口滚热起来,“姐姐”二字在喉间转动,到底化为一声感喟,幽幽地说道:“不管如何,乐韶凤将我一手养大,你不该那样对他。”
这一抓沉着有力,乐之扬大为惊奇,但觉水怜影体内真气如沸,竟是少有的微弱,不由失声叫道:“水女人,你会武功?”
乐之扬只一愣,神采大变,叫道:“你、你如何晓得?”
“我不信。”乐之扬浑身颤栗,大声说道,“天下哪有如许的巧事?秦淮河年年漂走的弃婴数以百计,为何他恰好捡到了我?”
领头那人方才进门,便是一愣,站在门前,进退不得。固然戴了毡帽,乐之扬一眼认出他是道衍,招手笑道:“道衍师兄,这里来坐。”
“是么?”水怜影笑容凄苦,“朱元璋杀了爹娘,又可曾放过你我?”
“我……”乐之扬不堪苍茫,点点头,又摇点头,环顾四周,忽觉六合万物也非常陌生。
水怜影乍见玉珏,瞳子突然收缩,稍一踌躇,信手接过,对准玉轮一照,浑身剧震,双眼蓦地充满泪水,猛地伸脱手来,抓住乐之扬的胳膊,颤声道:“这、这是从哪儿来的?”
水怜影见他于狂怒当中禁止自我,心中惊奇,也不觉微微点头,说道:“乐韶凤、郭尔汝,都是九科中的乐科门人,他二人保命惜身,出售同门,包含我爹在内,乐科二十五人,全都做了朱元璋的刀下亡魂。不止如此,家中男丁流配戍边,女子充入秦淮,为娼为妓,任人狎辱奸骗……”说到这儿,牵动衷肠,眼泪无声流下。
他言辞不恭,朱高煦面有喜色,江小流却惊奇不定,渐渐坐回原位,目不转睛地盯着五人。
“好啊!我们走着瞧!”水怜影冷冷一笑,瞥了瞥朱微房门,衣袖一拂,转成分开。
“厥后……”水怜影谛视乐之扬,目光不堪温和,“城主派师父来接我,将我拔出火坑。她带着我走遍都城,可也没发明弟弟的踪迹,我只好断念,随她去了昆仑。当时候,我满抱恨恨,一心报仇,朝夕苦练武功,一度走火入魔、内力全废,厥后历经辛苦,又渐渐练了返来,由此参悟玄功,更进一层。可师父顺从城主之令,说是冤冤相报、永无了时,不准我为父报仇、再兴殛毙,因而我就瞒着她,不说规复武功之事,反而另辟门路,练出了一种师父也不会的武功……”
乐之扬满心猜疑:水怜影武功了得,为何一向假装不会?当日河咸海淡之会,岂不是用心戏弄本身?想到这儿,深为不快,冷冷说道:“这玉珏是水沉前辈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说完回身就走,冷不防水怜影一把将他拽住,说道:“这玉珏你从哪儿得来的?求你照实相告……”声音凄楚不堪,大有要求之意。
乐之扬手脚发冷,脑筋里乱哄哄的,无数思路混乱胶葛,只听水怜影又道:“你若不是我弟弟,你和她的事我大可不管,可你既然是我弟弟,我决不准你娶朱元璋的女儿,若你一意孤行,哼,你也晓得我的手腕……”
“错不了!”水怜影喃喃说道,“你的身形面庞很像先父,眉眼神态又像极了先母,另有你乐道上的天禀,那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当年乐坊,冷谦的弟子当中,先父可说首屈一指。另有,我对你一见仍旧,你对我,莫非就一无所感?”
“你信了么?”水怜影柔声问道。
“别忘了爹娘如何死的。”水怜影说道。
“有爪有牙……”乐之扬望着飞灰,恍然大悟,“本来不是蝙蝠!”
乐之扬心头火起,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道:“我死活跟你甚么干系?”
乐之扬松一口气,轻声叫喊:“朱微……”
换在昔日,乐之扬必将一掌拍落,但是经历监狱之灾,再非浮滑少年,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心头冲动,点头道:“好,你说!”
水怜影一愣,喃喃道:“好啊,你还怨我杀了乐韶凤。”
乐之扬一时愣住。不错,他第一眼瞥见水怜影,心底便觉亲热,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绵绵不尽的暖意,仿佛行走冷寂长街,望着两侧窗户间昏黄的灯火,直到此时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家的感受,只要亲人相见,才气真正体味。
过了半晌,水怜影杀气褪去,答复温婉神情,柔声说道:“对了,你未生之时,先父给你起了一个名字叫水霖,你若认祖归宗,便应改名换姓。”
乐之扬沉默时许,忽道:“寄父养我教我,恩重如山,他出售同门,那是你们间的恩仇,你害他惨死,倒是你我间的仇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右手一紧,左手作势落下。
“乐、郭二人卖友求荣,当然令人不齿。”水怜影淡淡说道,“可我水家真正的大仇敌倒是朱元璋!”
乐之扬见她眼神古怪,转念一想,惊觉屋内琴声停歇多时。乐之扬遭受出身剧变,竟然没有留意朱微就在屋里。贰心头冰冷,一个箭步排闼而入,忽见朱微背对流派、侧卧在床,仿佛已经入眠。
水怜影俏脸微沉,眼里透出肝火,江小流忍不住喝道:“哪儿来的杂碎?敢在小爷面前撒泼?”一按桌子,挺身欲上,乐之扬将他按住,笑道:“小流,你不晓得,这几位可不是凡人,那是道衍和尚,这两位是燕王的儿子,胖些的叫朱高炽,这个瘦巴巴的叫朱高煦。”
“哪儿话!”乐之扬正色说道,“这是我姐。”
“好,你年纪大了,自有主意,改不改名也由得你去。”水怜影有些伤感,沉默一时,“但有一件事,我得跟你申明。”
眼看日头偏西,乐之扬的内心也嘀咕起来,转眼望去,梁思禽呆在二楼,不急不躁,端坐品茶。
“这是‘周流土劲’的窜改,我去有还无,得天之助,刚巧悟出。”水怜影摊开纤手,掌心一颗米粒大小的圆珠,晶莹剔透,乐之扬似曾了解,只听水怜影说道,“这叫‘孽因子’,本是金玉果的籽实,我用‘周流土劲’孕育长成,以内力催发,能变藤蔓伤人,无刺者叫‘长生藤’,有刺者为‘恶鬼刺’,刺上有毒,一旦扎中,伤口难以愈合。”
“为何?”乐之扬皱眉。
“水女人。”乐之扬取出玉珏,“你可认得这个?”
“这是?”乐之扬不堪骇异,毒王谷里,他也见过很多古怪虫豸,可与这藤蔓相较,都是不值一提。灵感所至,他清楚感受一股真气从水怜影足底涌出,注入刺藤,脉脉流转,人与藤浑如一体,那些刺藤就是她的身外化身。
水怜影转头,意似扣问,乐之扬低声道:“我有一事,内里说话!”
“寄父?哼,寄父!”水怜影神情怨毒,顺手一挥,嗤,有细物从她袖中射出,乐之扬凝目望去,一无所见,这时噗的一声,土分地破,钻出一根颀长藤蔓,发展如飞,刹时便有手腕粗细,抑且发展不止,一尺、两尺、五尺、一丈……藤上长出尖刺,或直或曲,如爪如牙,藤蔓扭动不已,仿佛活蛇怒蟒。
道衍晓得他的秘闻,见他如此脸厚,冷哼一声,心中不堪迷惑,朱元璋多么短长,这小子竟能逃过他的毒手,莫非真有通天之能。朱氏兄弟一起奔逃,马不断蹄,这会儿均是晕晕乎乎,听乐之扬这么一说,更如做梦普通,朱高煦转眼望去,瞥见水怜影,顿时一脸恍然,进而皱起眉头,眼里大有妒意。
“不!”乐之扬点头,“我姓乐,名之扬。”
“没扰着就好。”水怜影捧出古琴,“先前朱女人说无琴可弹,甚是孤单,我特地送琴给她。”
过了半晌,并无动静。水怜影睁眼望去,乐之扬两眼喷火,左手停在半空、并未落下。
“这仇恨我忍了二十年,怨毒堆积在心,那藤上的尖刺,就是我心中的恶鬼,若不宣泄出来,我迟早都会郁愤而死。”水怜影咬牙切齿,眼中透出凌厉杀气,“以是,我一见乐韶凤和郭尔汝,就忍不住要用最短长手腕对于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又过期许,忽听銮铃声响。不一阵,走进五小我来,均是行商装束,头戴毡帽,身披大氅,手持马鞭,腰带刀剑。
“你敢!”乐之扬冲口而出,“你动她一根汗毛,我一掌毙了你。”
水怜影冷静点头,轻声说道:“毒王谷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死了。”
“也难怪。”水怜影欣然说道,“毕竟失散了快二十年,要你俄然认我这个姐姐,仿佛有些能人所难。可我来中原,一为报仇,二为寻你,自从那日崇明岛别离,我就起了狐疑,时候留意你的踪迹,你去阳明观、驸马邸、周王府、东宫,我都偷偷跟着你,想要查清你的出身。毒王谷传闻你死了,我的心好如扯破普通,那感受、那感受就跟爹娘归天时一样。我在倡寮里饱受欺侮,早已绝情寡欲,多少年来,第一次为一个男人悲伤,当时我还觉得对你动了男女之情,至今方才明白,这是同胞本性,亲生姐弟之间,冥冥当中自有感到。”
叫过以后,却无人应,道衍按捺不住,又叫一声:“小二……”话音未落,一个尖细的声音回道:“来了!”
道衍忙着跑路,偶然胶葛,大声催促:“小二,还不快点儿上菜?”
“厥后……”乐之扬心神恍忽,“厥后如何样了?”
“你……”乐之扬左手颤栗,声色俱厉,“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光阴仓促,不久到了中午。江小流见乐之扬久不解缆,心下犯疑,问道:“本日不走了么?”
乐之扬说道:“我不杀你报仇,但也不会言听计从。何况恩是恩、仇是仇,寄父出售水、水前辈当然不对,多年哺育之恩,我却不能一笔取消。”
“你为何杀我寄父?”乐之扬悲忿难抑,牙关里迸出字儿来。
水怜影深吸一口气,盯着乐之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姐弟相残,有悖人伦。”
乐之扬不再易容,边幅有变,朱氏兄弟细心打量,方才认出他来,朱高炽惊奇道:“道灵仙长,传闻你弃官云游,如何出家了?”
“姐弟?”乐之扬瞪大双眼,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你、你甚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