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 功在不舍

“竟有如此之多。”世人无不惊奇。

“未知也。”此乃上计署所辖，别人焉能得知。

“实验”二字，出自王充《论衡·遭虎》：“等类浩繁，行事比肩，略举较著，以定尝试也。”蓟王赋其新意。常常在新技艺推行前，必经过将作寺，尝试论证。名曰：实验田。

单单透光革膜，竟不下数十种之多。足见用心良苦。

上计令陈逸忽笑：“诸君可知，我国三百余城，一日蚀豚（猪）多少？”

说完。刘备又命工匠取来一截钻孔竹筒，遍示世人。

与时人用来计时的漏壶，完整分歧。此竹筒，开孔如笛，居中摆列腰际。只需水位超出腰线，便可四时滴漏。

门下祭酒司马徽笑问：“先看革帐温室，又看沙壤种田。主公欲为长城军屯乎？”

“先从西域始。”刘备一锤定音。

“诸君，还记得‘毛遂治滏’否。”刘备笑问。

耿雍又问：“主公欲圩田……大漠乎？”蓟国圩田制，天下着名。

“然也。”刘备道破情意：“大漠终归是亲信大患。前汉所筑长城，多有损毁。孤欲重筑，设立坞堡，令兵士屯田自养。而后。缓缓逆进，筑城通渠，种田大漠。”

仲春仲春，“温室尝试田”中，麦穗金黄，满室飘香。

“客岁，草原各部，总计贩入活羊百万。皆是多大哥羊，无从割毛。羊皮多被制成革膜，羊肠用于券钞封膜。取食鲜肉，腌成蜡肉，炼脂成油，骨粉亦为精饲料。”右相耿雍笑道：“一张羊皮，方二步（约1㎡）。一亩所需，不过四百六十张。”

日蚀猪万头。以年计，可得革膜，万八千二百五十亩。若类比后代汴梁，日蚀十万头。以年计，可得革膜，十八万二千五百亩。无需如此之多。猪、牛、羊，皮革之和，年可制膜十万亩。蓟王便心对劲足。

各种直指西域的种田技艺，直令一干人等，大开眼界。

西域石炭储量丰富，开采便当。冶炼采暖，皆有大用。蓟国营城术，已惠及西域五十五国，各个绿洲城邑。然如群星拱月，居中好大一块荒凉，弃之可惜。因而蓟王便想：沿水路枝津，试行屯田。若将河渠比头绪。这片制霸西域正中，庞大的流沙枯叶，是否能枯叶逢春。且看蓟王可否，回春有术。

蓟王亲临，必事出有因。

上庠令郑玄，不由诵起荀子《劝学》名篇：“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得意，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乃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一万头。”见世人皆惊，陈逸笑道：“须知。国人食豚，远不及食牛羊。”

话说，后代《东京梦华录》有载，仅汴梁城一天，便要吃掉上万头猪。蓟国三百余城，九百万口，还吃不过汴梁一城之众。

蓟王种田，实在刁悍。

“臣等，愿闻其详。”上庠令郑玄长揖请教，被刘备双手托起。

“为何？”郑玄就教。

楼桑，将作寺。

西域实不缺水。只因地表蒸发狠恶，难以存留。前汉时，西域都护府，针对性的构筑了地下水利工程。时称“井渠”。穿渠校尉，便负此责。“汉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将兵万五千人至敦煌。遣使者按行表，穿卑鞮侯井以西，欲通渠转谷。”先人注“卑鞮侯井”曰:“大井六，通渠也。”

“敢问主公，莫非皆沙壤！”右相耿雍冲动之情，溢于言表。

将作令苏伯，却改正道：“四百张足以。”

自刘备中西域而立幕府。二位府丞，在前人根本上，严格遵循蓟国施工标准及营建技艺。将西域井渠，发扬光大。引水涵管，皆用硬质陶管。引水入城尚不敷够，还需分润各家各户。前院凿竖井引出，建水塔蓄水。引流锅炉房。酌情升温加热，输往家中各处。雨污分流后，肥水经污水管，排往城外，滋养农田。如此，循环来去。

“臣记得。”左相崔钧答曰：“毛遂自荐，请兵有功，赵王封其为谏议大夫，封邑曲梁。此地虽是膏壤，却因阵势低洼。滏、洺等水，常众多成灾，百姓糊口费事。毛遂先筑河堤，迫洺水改道北流。又令民夫和‘红胶泥’，将滏水河床抹厚五尺，不留空地。而后，滏水再无溃决之虞，河道通畅，一泻千里。”

此事易耳。蓟国五万，陇右二万五，都护府二万五。不出二载，便可实现。

“本来如此。”世人欣然点头。

“大漠无需急。”刘备笑道：“先为西域圩田。”

“然也。”刘备悄悄点头。

后代称“坎儿井”。乃是一种布局非常奇妙的特别灌溉体系。由竖井、暗渠、明渠和涝坝，四部分构成。其构造道理：在高山雪水潜流处，寻其水源地，间隔打下深浅不等之竖井；而后再依阵势高低，于井底修通暗渠，相同各井，引水下贱。地下渠道出水口，与空中渠道相连，将地下水引至空中灌溉桑田。如此，便可避表层沙土渗漏，又可防长间隔运送水汽蒸发。

待工匠掘出底泥，伴随官吏，无不惊呼出声。

苏伯答曰：“膈膜需绷紧，方利透光。故拉伸之下，一亩大田，四百张足以。”

“膜，幕也。”上庠令郑玄叹道：“此物，先前多用于国人院中药圃。本日方知，乃有大用。”

刘备笑道：“沙壤之以是能蓄水，便因三尺之下，皆是红胶和泥。胶泥经骄阳暴晒，无需火烤，便会硬化如陶。划一于将此片沙田，盛入庞大陶碗。再引肥水至田埂，连通埋于沙田下的滴漏竹管，不竭津润。遇曝晒，水汽自升，无缺水之困，谷物因此萌发。”

“莫非主公欲从冀州运红胶泥，远赴西域。”右相耿雍言指，代价不菲。

先非论可否实现。我主大志，无人可及。

刘备点头道：“非也。近似黏土，无处不有。便是大河底泥，亦可烘干垫底。只需命匠人出城搜索，当可就近运来。”

“一年之革，可覆二千五百亩。”左相崔钧笑道：“此，还只是羊皮。再加豚、牛等皮，年可制革膜，三万亩。”

世人随蓟王，逐次看过。各式地步，不一而足。另有效空心砖，砌成一高一矮，前后防风墙，顶部搭建竹棚，铺设革膜。既防风防砂透光保暖，又可阻断水汽蒸发。类后代简易大棚。

就刘备所知，只需搞定蒸发与渗漏，沙地种田，亦无不成。支渠四通，胶泥垫底；肥水滴灌，温棚遮阳。该当可行。只需持续种田数载，不竭改进泥土，待防风林木长成，水性循环吝啬候构成。再续种田，当事半而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