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 见我如是
“所谓‘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提早奉告太后，乃投石问路之计也。张让嘿声一笑：“董太皇，欲使我等为细作，此事可大可小。若授人以柄，万事休矣。你我岂能坐以待毙。”
“亲耳听闻，自当是真。”小黄门言道。
“我儿且慢。此事当真？”电光石火，张让似有所得。
“我见青山多娇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赵忠亦点头：“换言之。平悲观内，二后歃血缔盟，指天为誓，共扶贵子。乃，确有其事。”
“此乃，人尽皆知。”赵忠顺言道：“然将此丑事，直书朱雀阙上，明白于天下。任人说三道四，论长言短，乃至颜面无存。二宫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可有机乘？”赵忠问道。
“此，必是董太皇之意。”赵忠一语中的。
知微见著。蓟王未雨绸缪。单单一套看似简朴，并无庞大可言的排污管网，足可流芳后代。
一言蔽之。环境要友爱。“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天然。”“顺天时，量天时，则用力少而胜利多。”
饶是赵忠，亦不由瞠目结舌：“莫非，董太皇为贵子谋国事假，为己投机是真。”
“与太后暗通曲款，乃为示好。”赵忠觉悟。
“少帝既有定计，不日当自行通禀，何必我等多此一举。”赵忠问道。
“窦太皇看似无欲无求。然依我所见，却并非如此。传闻。阿阁兵乱时，《废帝圣旨》乃出窦太皇之手，非为人勒迫。”赵忠忽抬高声音：“是夜，窦太皇与少帝，乔装出城。被贾诩所阻。”
“然也。”张让感喟道：“论损公肥私，中饱私囊。四百年煌煌天汉，先帝母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等刀锯余人，拍马不及也。”
一言蔽之，相互让步，各取所需。
隋，开皇二年（582年），杨坚废北周静帝，自主为帝，定都关中。有感于长安“轨制狭小，又宫内多妖异”，且“汉营此城，经今将八百岁，水皆咸卤，不甚恼人。”因而，择汉长安城东南二十里，龙首原之南，另造新城。时称“大兴城”。便是后代隋唐“新长安”。然因受制于龙首原，阵势高差，排污不畅。且草草修造，只修主渠，未能“支渠四通”，乃至城中民宅，多无从排污。
事戒不虞曰知备。
新任玉堂署长张让，躬身垂首，姿势谦虚。然凡有路过，无不神采错愕。更有人掩面而走，不忍相见。贵为先帝阿父，权倾朝野时，一干人等，极尽溜须拍马，恭维巴结之能事。散尽家财，只求张让家奴一跪。现在物是人非。本觉得，此生再不相见。岂料张让、赵忠，重又入宫。人前人后，处之泰然。
“本日如何？”张让背身问道。
斯须，待四下无人。便有亲信小黄门，出殿相见。
“好，且速回。莫令人生疑。”张让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当如何行事。”赵忠问道。
目送小黄门，避人耳目，潜回大殿。张让这便奔赴北宫，寻黄门署长赵忠。
“喏。”
“嘶——”赵忠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暗自稳住心神。转念一想，便已觉悟：“乃诽谤窦太皇之计也。”
“却不知，窦太皇，会作何想。”张让忽问。
“我弟赵延，乃是城门校尉。”赵忠告道：“凡有风吹草动，焉能不知。”
无法又造“渗井”：操纵烧毁水井，倾倒污水。污水经过渗井，不竭渗上天下，从而达到排污结果。长此以往，可想而知。至宋元时，长安地下水质，已与污水无异。乃至于全部关中地区，水体全面恶化。后代王朝，再偶然定都关中。长安今后沦为废都，与水质恶化，不无干系。
“二人皆避而远之。一时难以转圜。”赵忠叹道。
“动静那边得来。”张让大吃一惊。
洛阳南宫，玉堂前殿。
赵忠亦切齿而笑：“窃觉得。当属太皇窦太后，怀疑最大。”
“自当有机可乘。”张让早有定计：“宜遣人入长乐宫，暗中通禀何太后。”
“且附耳。”略作考虑，张让竟已成句：“民不聊生，长乐、永乐卖官贩爵，蜺墯鸡化，乃妇人干政，而至也。”
“董太皇又何尝不是？”赵忠叹道：“若想封贵子为勃海王，董太皇亦需令何太后得偿所愿。”
窥一斑而知全豹。
“窦太皇先拟《废帝圣旨》，又裹挟皇太子远行……”张让灵光一现，幡然觉悟：“欲立贵子，即位为帝！”
张让眼中厉色尽起。切齿言道：“句中只提董太皇与何太后卖官，妇人干政。却只字未提窦太皇。窦太皇未曾卖官是其一，垂帘监国乃遵守祖制是其二。自当无可指责。”
能屈能伸，真丈夫也。我等，实不及也。
“熹平元年，首开党锢，连坐太门生千人。有人书朱雀阙。言：‘天下大乱，曹节、王甫软禁太后，公卿皆尸禄，无忠告者’。”赵忠脱口而出。
前汉长安，百万之都。人吃马嚼，积粪何其多。粪尿污水，无序排放。乃至直渗地表，形成水质咸卤。“(长安)地大人众，加上岁久，奎底垫隘，秽恶聚而不泄，则水多咸苦。”只此一句，毋需多言。
张让悄悄点头：“金市传闻。洛阳子钱十家，共掷大钱十亿，租赁河北‘荒国’。猜想，必与此事相干。”
“如此，甚好。”赵忠心领神会。
“毕岚、宋典，可有复书？”张让又问。
“猜想，二宫必严惩‘摇脣鼓舌，擅生是非’之人。”张让接口道。
如，早已毫无技术可言，到处可见，便是异地工匠，看过一眼，便会制作的双瓮化粪池，及雨污分流地下管网。对城邑水体的庇护，可谓功莫大焉。
“然也。”张让点头道：“三宫勾心斗角，你我摆布逢源，方有机可乘。”
“少帝欲封贵子为勃海王，拜广陵徐璆为国相。”小黄门言简意赅。
张让奸笑：“何不效仿前人，再书朱雀阙。”
张让又道：“摆布车骑，不日将出为外官。何太后欲表何苗领车骑，封万户侯。猜想，何太后必以此事威胁，令何苗如愿。”
“可记得，熹平元年，朱雀阙之事乎。”张让阴沉一笑。
“我亦如，此想。”二人相视而笑。
“当书何句？”赵忠忙问。
蓟国之强，方方面面。
张让浑身一凛，眼中野火熊熊：“此，便是我等梦寐以求，翻身之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