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3 如有神助
忽闻楼外惊呼鼓噪。便有市卒居高喝问。挹娄庐士，各个弓开满月。千钧一发，又听有人高喊：“箭下留人！”
“百万之众，勉强一用。”郭嘉笑问：“何时可至？”
“何故知之？”宋奇笑问。
构造楼船，虽泊于岸，却好像坞垒壁堡，高居水岸之上。若只是一艘，便也罢了。何如海市内，楼船摆列，樯桅如林。行走于汉家大舡之间，如同蚍蜉撼树，怯意横生。稍有风吹草动，便拔刀护身。这才引来市中动乱。
“若如此。营城所需，则无需明廷另行破钞。”港市令大喜。
“融漓（注①）。”
宋奇为五县主取食，大江两岸，人尽皆知。沙摩柯来前，必备足功课。故毫不见疑：“若五溪不敷，荆南四郡，当有百万之众。”
世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少年，朱唇碧眼，风韵超脱。
“明廷心想事成，如有神助也。”郭嘉笑道。
与普通蛮人被发跣足，纹身插翎，颇多分歧。这群蛮人，必是族中贵胄。
笑声未落。了望资水，帆竿如林。恰是蓟国船肆，列队而来。
“这……”饶是少年豪杰沙摩柯，亦瞠目结舌。只因客庸百万众，一日需破钞多少，足月又当多少，满载更加多少，沙摩柯已然算不清了。
“然也。”宋奇笑答：“待海市舶来，且问市令，修造一城，作价多少。”
出左舷下观。只见十数南蛮军人，斑斓袍裙，獭皮高冠，背身抽刀，围成战圈。
“五溪（蛮）王子，沙摩柯。”
“见过明廷。”沙摩柯汉话流利。
“先改水路。”宋奇言道：“听闻少帝曾赐王上，营建江东港津十座。不知，可否在益阳设港。”
为避水患，城邑建于资水南岸，一座滨水山丘。高差适合，排水畅达，无大水之虞。表里二郭，内城先秦已有，高踞山颠，本是旧县。今为益阳长公主行宫。自坂上到山脚，为外郭。乃今汉县城。城外，东、南一马平地，可通江边。北临资水，另有丘岩，上筑烽堠，以布哨望。东侧别有枝津，名唤“兰溪”。溪水经东南，蜿蜒向西，而后北转，注入资水。
资水港，由治粟都尉朱治携摆布司马拱卫。岸边滨水大营已草建水砦。三千义贼入驻。大划子只，收支有度，很有章法。待海市开张，世人遂登旗船，与海市令相见。
“切莫镇静，且登船一叙。”与海市令私语数句，宋奇俯身言道。
宋奇听声辨人：“乃区星返回。此人干系严峻，令君部下包涵。”
海市令遂用挹娄语，大声传令。挹娄庐士，闻声收弓。
益阳河汊纵横，枝津各处。水系广布荆南四郡。此地设港，可通江海。极其便当。
“益阳，宋明廷。”
忽听身后蛮人军人中，有人稚声言道：“百万之众，日得角钱二亿。敢问这位公子，钱在那边？”
“请。”
宾主落座，沙摩柯幼年气盛：“父王遣我来问，明廷募兵多少？”
“如此，某代（长公）主，拜谢王上。”
海市令先呈见面礼。箱中三套新式角端将官兵甲，乃船上匠师，先前在汉寿时，为朱治，张虎、陈生，三人量身打造。宋奇、郭嘉、及庞季，亦得蓟式府衣（官员常服）一袭。内衬软鳞甲，可防刀箭暗袭。同在汉寿时，量体裁衣。
“远不敷也。”郭嘉点头一笑：“闻蓟王于陇右，各处营城圩田，招募羌氐足有五百万众。殿下戋戋数十万计，何足道哉。”
饶是郭嘉，亦惊为天人：“公子何许人也？”
蛮人少年，口出号令，军人这才纷繁收刀。构造舷梯缓缓落下，区星领世人，列队登船。“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名渠帅曰精夫，相呼为姎徒。今长沙武陵蛮是也。”
“请上座。”
宋奇亦笑：“先修河堤，扩建航道。资水港归为民用，兰溪可另建城仓军港。此城与蓟国南广阳，颇多神似。独一辨别，便是港津在北。”
“此地，既有山川之险，又有水运之便。此城，依山而建，便可免于水患，又坐拥阵势之利。固若金汤，易守难攻。”郭嘉指导江山：“只需恪守此城，结好五溪蛮。修造港津，串连郡县。蓟国风景随海市源源不竭，潜移默化。荆南大地，唾手可得也。”
宾主同堂，区星遂为两边引见：
“明廷切莫脱手。”区星亦看到船上宋奇等人。
“五溪青壮，数十万计。”见郭嘉亦翩翩幼年，沙摩柯遂笑问：“足否？”
“不敢言谢。”海市令回拜。
“若面面俱到，表里皆用蓟国制式，此城或需亿钱。若只改水洗水暖水淋等表里水路，千万足以。”海市令答曰。
“且去一观。”二人并肩下楼，共赴城外港津。
“但是日薪二百大钱！”沙摩柯大喜。
资水、兰溪，相汇于城下，共组城河。西、南有远山。遇战乱，可入深山避险。东南三里有桥，桥头建有营堡，扼守官道。此城，依天然水险，扼阵势风威。一言蔽之，远山近水，繁华天成。
郭嘉心领神会：“明廷欲效南广阳，用蓟国营城术，修造此城乎。”
郭嘉起家施礼：“敢问殿下，贵部有青壮多少。”
“知我者，奉孝也。”宋奇抚掌而笑。
城池坐西面东。每当雨后初晴，朝阳东升。溢彩流光，举头可见。故称“益阳”。益，“溢”也。意为水从器中漫出。如《吕氏春秋》有“澭水暴益”之句。此，或是益阳县名之所出。
“见过殿下。”宋奇领世人先施礼。
宋奇领世人笑纳。又言道：“且问令君，以蓟国营城术，修造益阳，作价多少？”
宋奇微微一愣。待与区星四目相对，这便心领神会：“非为募兵，而为招募青壮，构筑城邑。”
耸峙内郭角楼，俯瞰资水对岸无边陂泽。郭嘉意气风发。笑言，可辟万倾良田。
居中有一少年武夫，狼腰虎背，碧眼凸起，气势凶悍，好似人熊直立。
“喏！”区星遂步入战圈。隔着人墙，蛮语少年军人。
城外港津，先行扩建。排建“韭”字形泊位，只因益阳在资水南，即“资水之阴”。故港津向北扩。益阳之名，与水无关。益阳境内，亦无益水。世人多有望文生义：“在益水之阳，当为县名。”乃是错误。
“陇右诸事，蛮人尽知。”沙摩柯大手一挥：“且问明廷，所需人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