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7 如左右手
“告别！”
吴越世仇，同舟时，尚能共济。更何况苏代、贝羽、周朝、郭石、苏马等，宗贼联盟。宗贼以内，家属及地区性极强。乱世当中，唯自家人能信得过。华容长贝羽北渡长江，立即调配私兵三千，大小舟船百艘，南下驰援。
“我等身家性命，皆委荆南。如何能割舍。”周朝与郭石、苏马六目相对，这便齐齐抱拳：“愿听府君号令！”
赤马火船，烈焰囊括如火马奔腾。迎头撞入船阵。火雨四溅，引燃余船。
郭嘉低声言道：“只需如此如此……”
“洛阳公子，此来乃为益阳长公主取食。打扫境内大姓，收降蛮族，重编民户，皆是人之常情。无可指责。”华容长贝羽言道。
“新任太守，不是旁人。乃前督邮庞季是也。”亲随如丧考妣。
“洛阳公子先前在豫州时，亦如此行事。招降黄巾余众及各地流民，命其屯田自守，为长公主取食。传闻与邻近诸县，秋毫无犯。”周朝抱拳相劝：“府君，何必见疑。”
瞬息之间，变生肘腋。
庞季笑言：“幸不辱命。”
临湘，乃长沙郡治。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城头守军皆是苏代所募家兵部曲。验过兵符，又与华容水军首级，面对机宜。确认无误，这便落下吊桥，放入城中。
“然也。”郭嘉欣然点头。
“奇策！”庞季叹服。心念一转，已然觉悟：“奉孝让我公车出行，乃行打草惊蛇也。”
“计将安出。”庞季就教。
“公然凤凰于飞。”宋奇笑叹。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不等坐稳，便有亲随，踉跄入内，跪地哭诉：“新任长沙太守，公车已至城下！”
“我等亦调遣家兵，赶来互助。”周朝、郭石、苏马，亦定下决计。
说时迟，当时快。
“苏代必纠结翅膀，闭门恪守。待援兵到达，再寻机截杀府君于城下。”郭嘉早有定计：“花开二朵，凤凰于飞。”
“喏！”事关身家性命，亲随恶向胆边生。这便领命而去。
“孙子曰：‘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摆布手。’正如你我，此时这般。”苏代目视世人，遂发号令：“命兵卒摈除，切莫放入，亦不成伤其性命。”
半夜时分。便有百艘华容兵船入北津港。港吏验过传证文书，确认无误，遂夜开砦门，遣人一起送往东南五里外之临湘县城。
“谢明廷仗义。”苏代大喜。
长沙郡治临湘，“以地临湘水为名”。水路畅达。诸人皆泛舟而来，与太守同船密商。
“自益阳令到任，山蛮渐不尊号令。其麾下已有一万蛮卒，跋山渡水，如履高山。更加三千江夏宿贼，为其操舟把柂（舵）。纵横荆南，指日可待。”目视舱内世人，苏代肃容发问：“眼看家业不保，如之何如。”
“弃船，弃船！”船上私兵，胡乱入水。何如周遭水域已成火海。必有鱼油溅落。
“重金贿赂长沙蛮渠，引为助力。”华容长贝羽言道：“不日，当遣私兵三千南下。舟船百艘，助府君御敌。”
华容长贝羽蓦地起家：“莫非王使君，另举庞季，取而代之。”所谓卸磨杀驴。先前为平黄巾，故与我等虚与委蛇。现在逆乱皆平，入为京官。便翻脸无情，不认旧账。
“杀——”
城门初开，城外华容水军便簇拥而入。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苏代长揖送行：“就此别过。”
华容县南有云梦大泽。泽中水系通江，穿洞庭可逆入湘水。以长江为界，云梦在北，洞庭居南。众多时节，云梦与洞庭相连，缥缈无垠。枯水时，各自分属，漫衍泥泽。汉末赤壁之战，曹操兵至乌林，已能“引军从华容道步归”。足见水浅。
前任太守被蛮人逐走，群龙无首。恰逢平乱关头，事急从权，前荆州刺史王叡，故命苏代先领，而后向朝廷保举。岂料至今消息全无。年后悉知，王使君已离职，不日将被调往京畿。名不正则言不顺。何如骑虎难下。因而，苏代一不做二不休。自领长沙太守。本欲倚仗长沙蛮，拥兵自固。现在，蛮人骚动，焉不警省。
话说，华容百艘舟船，逆入洞庭。忽见庞大楼船列队，拦住来路。问过方知，乃海市归蓟。便不疑有他。下锚静候不提。岂料百艘赤马快船，自楼船间空地水道，拦腰杀出，顺风燃烧。春夏多东南信风。华容在洞庭西北，便落在了下风口。
“为今之计，又当如何。”待民船离岸，庞季问道。
苏代正欲辩驳，忽听船头巨响。舱内世人，前俯后仰。必是与别船，迎头相撞。
耸峙旗船爵室，郭嘉笑道：“都尉可命二位司马，迂回火圈以外。搜救水中乱军，以备后用。”
“益阳毗邻临湘，经三石矶水路，朝夕可至。临湘，乃长沙郡治。长沙蛮拖家带口，皆奔益阳而去。传闻，益阳令豪掷亿万，欲雇百万蛮人。戋戋一县之地，如何包容？此人来源成迷，我托禁中内宦多方刺探，竟无人晓得。若只为五县主取食，倒也罢了。然若觊觎长沙乃至荆南四郡，则不成不防。”自益阳令到任，却不来投帖谒见上官。苏代心头便升起一丝莫名的危急。
“哦？”世人抚掌而笑。
郭嘉笑道：“此计足矣。”
“何来新任太守！”苏代大惊。世人失容。
苏代遂传书贝羽、周朝、郭石、苏马。十万孔殷，赶来相见。
“嘶——”苏代倒吸一口冷气。
“又出此计？”宋奇一愣。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苏代仰天长叹，再低头已泪流满面：“士可杀，不成辱。王使君既如此待我，尔等亦无例外。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城头队率，正欲呵叱。胸口一痛，已遭暗箭射落。
“喏！”治粟都尉朱治，这便领命而去。
大难临头，抱团取暖。
将将下锚，如何走脱。
临湘港津，一艘浅显民船。宋奇与郭嘉，临窗对坐。见庞季公车驶回，郭嘉笑道：“事成矣。”
待庞季弃车登船，二人起家相迎：“府君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