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8 清波涤尘
周晖仓猝问道：“可有别船？”
饶是好来宾，雄江淮间，出入从车常百余乘的安阳少君侯，亦不由得，心胸荡漾。
“如此，且火线带路。”周朝不疑有他。
话音落地，鸦雀无声。
“蓟国来船，只此，一艘。”港吏狂吞口涎。
待船入泊位，下锚栓缆。便有港吏，笑容相迎。
封吴臣为长沙都尉，区景为长沙司马。俘获私兵，招募乡勇，皆交由二人统御。长沙得五千兵卒，足可震慑宵小。
“恭送周郎。”父老争相送别。
周朝等人，船自南来，泊入南津港。南津与北津，一上一下，扼守湘水，为临湘流派。
再辟周规为临湘令。拜虞芝为治中，桓阶为别驾。
闻府君犒赏，船上私兵喝彩雀跃。争相下船，往水砦而去。
周规，会稽上虞人，与朱儁同县。初受征辟，曾向公府乞贷百万以整饰衣冠。后家贫不能了偿，朱儁以自家缯帛为其还债。朱母因此指责。朱儁却以先贫后富的事理，安抚母亲。成为嘉话。
“恰是。”周晖以印绶示之。
便是周朝、郭石、苏马等人，亦不例外。车队将入瓮城，便被团团围住。好一记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府君已在城中恭候多日。”港吏奉承笑答。
区星则表为水衡司马，另有大用。
此言一出，满场惊呼。
列队入港，顺次勒马。
“长沙可定矣。”于民船内窥得统统，郭嘉遂笑道。
待五花大绑，押入缧绁，与苏代相见。世人这才觉悟，吾等入彀矣！
零陵、桂阳二郡，在武陵、长沙之南。山高水长，来往路远。紧赶慢赶，待周朝、郭石、苏马，领麾下私兵到达，已是五今后。此，亦称神速。
桓帝延熹九年，仲春，抗徐（误作‘程徐’），循例外出，梭巡诸县。为便于出行，遂命各县修治门路。周规觉得，初春仲春恰是农忙之时，不宜夺占农时，贻误出产，拒不从命。抗徐遣督邮斥责，周规竟弃官而去。抗徐心中有愧，急遣功曹携印绶、文书追之，劈面赔罪请还。周规谓功曹曰:“府君爱马蹄，不重民力。”说完，径直而去。
“喏！”
“府君安在？”周朝倨傲发问。
“但是周都尉。”便有蓟国船吏，躬身相问。
手搭凉棚，瞻仰蓟国巨舰。周晖冲赶来驱逐的港吏言道：“此船何名？”
周晖浑身一颤：“瑜弟先前传书。言，王上赠我衡水都尉舰，奔赴荆南。莫非，便是此船？”
百乘轻车，吼怒而过。恰是周家大郎。
另有临湘人虞芝，先前荐为南阳处置。时太守张忠，与豪强王室联婚，王室后犯重罪，虞芝依法治其罪。荆州刺史王叡畏王室势大，召虞讨情。虞芝对曰：“吾年往志尽，比方八里老马，存亡同愤，且欲立效于明时耳！”遂弃官而去。
周朝、郭石、苏马麾下私兵，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嬉笑入水砦大营。见营中已摆下贱水长席。酒肉飘香，馋涎欲滴。这便争抢退席，胡吃海塞，大快朵颐。毫无防备。
口舌生硬，醉眼昏黄。手脚不听使唤，如何捉刀厮杀。皆被打翻在地，捆成蚂蚱。
新任长沙太守庞季，公车入城，张榜安民。不出三日，苏代翅膀，皆趁夜弃官，不知所踪。
“请。”港吏依令行事。
庞季遂命公署，保举贤能。
遥见一艘巨船，如立鸡群，泊在水岸。
港吏双目圆睁，颤声问道：“王上竟将座舰，转赠……少君侯？”
“湘水又北，迳南津城西；西对桔洲（非橘子洲），或作吉字，为南津洲尾，水西有洲子戌，故郭尚存。”
“在。”
本来，只因周规出身寒微，故到任后，能体恤民力，重视出产。时任长沙太守乃丹阳人，抗徐，字伯徐。其姓一作杭，故又称杭徐。有胆智战略，以善捕盗闻名。
不急脱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鸣镝射空，伏兵四出。
庐江舒县，临江港津。
港吏赔笑作答：“启禀少君侯，此乃蓟王座舰游麟号。”
话说，周规曾为临湘令。秩千石俸。月谷九十斛，年一千零八十石，为官三年，便可还清。何故仍家贫不能还债。
《汉制》曰：列侯所食县曰国，皇太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蛮夷曰道。凡县万户以上为令，减万户为长。
“奉府君令，犒赏全军。”港吏龇牙一笑。
虞芝又举同县桓阶，字伯序。赞其“幼年方惇，有义直之节”。乃前尚书桓胜之宗子。与其弟桓彝、桓纂、并著乡里。
千石高官，弃如敝履。乃至百万负债，有力了偿。如此说来。先前举债百万整饰衣冠，不为私欲，乃为保全部统。后愤而弃官，足见品性高洁，不爱势贪财。
“一言分歧怒而弃官”，见仁见智。然去官二十载，吏民仍思之不忘。足称循吏。
目送周朝、郭石、苏马，携一众亲随，大摇大摆，乘车而去。耸峙砦门，长揖相送的港吏，缓缓起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确认无误，船吏躬身相邀：“请都尉登船。”
“奉孝凤凰于飞之计，实有大玄机。”宋奇叹服。
顺手抛缰副驾，周晖飞身跳下。
人群纷繁立足远眺，啧啧称奇。忽闻背后蹄声隆隆，又见官道扬尘。路上行人仓猝惊呼遁藏。
“闻蓟王世之豪杰，天下无出其右。本日得见，心悦诚服！”周晖冲周遭乡亲父老，长揖及地：“晖此去，定当洗心革面，清波涤尘。以全青云之志。”
便有佐吏，荐前临湘令周规。
又过三日。周朝、郭石、苏马阖家长幼，塞满缧绁。问过方知，自三人领兵驰援，蛮人便趁守备空虚，攻杀入坞。堡中赋税、牲口、奴婢、耕户，皆被蛮人所占。万顷良田券书，更被付之一炬。亿万家财，付之东流。
周朝、郭石、苏马一众家小，整日以泪洗面。又三日，悉数押入槛船，输往洛阳。听候右丞发落。话说，自宋奇轻车南下。一起走来，攻破宗贼坞堡无数，得豪强家小已聚数万之众。恰逢陇右汉人稀缺。右丞遂判徒刑，悉数发往陇右牢城。与羌报酬伍，冲调汉羌血脉。
“来人。”
彼苍有眼，庐江终除一害。
另有临湘人吴臣（误作‘吴巨’），区星举宗亲区景，双双退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