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夹缝求生
“冒昧来访,还望尚书令包涵。”程璜甚是谦虚。
程璜言道:“事关存亡,如何不知。然此一时,彼一时也。敢问尚书令,若重开党锢,令党人复起。我等内官,还会相互争斗否?”
一言蔽之:陛下立蓟王,便是为行“废长立幼”开道。
一通百通。
曹节心中一动:“太后所命何事。”
曹节亦点头:“我已晓得。”
“来人,送客。”曹节面色如常,怒从心起。
如前所说。升太仓折桂馆,亦非只为纵情吃苦。蟾宫之上,亦是‘诸园赎人’之所。家中如有亲眷被禁在诸陵当中。亦可升太仓赎人。钱货两讫,确认无误。便可将人从折桂馆领走。
“然也。”程璜叹了口气:“蓟王当然人中龙凤,天家麒麟。而陛下却枉顾诸多宗室忌讳,赐与蓟王兵权、治权,财权。蓟国国政,皆放归蓟王。西域幕府,亦如此般。如此恩宠,正因蓟王乃是豪杰。何为豪杰?知恩图报,忠义分身。令媛一诺,百死不悔。试想,蓟王身受陛下如此大恩,又岂能不经心极力,帮手幼主。”
“诛窦氏者,乃是王甫。与尚书令何干?再说,此一时彼一时。今时本日,窦太后不过为自保,又岂能暗害翅膀。”程璜话锋一转:“再说,尚书令杀我二婿,又逐我出宫,将满十载。彻夜,我却不计前嫌,登门拜访。你我之仇,可比窦太后乎?”
“窦太后久已不问政事。朝中表里,亦无人互助。程常侍为何投入窦太后门下?”曹节笑问。
“两害相权取其轻。”存亡之间,大敌当前。曹节遂下定决计:“若解党锢,还需一人互助。”
却不知,本日所为何来。
“哦?”见他信心实足,曹节心又一动:“莫非,蓟王亦与永乐宫缔盟。”
“喏。”
“何人?”程璜心知肚明。
“乃奉窦太后之命,有奥机密事与尚书令相商。”程璜直言。
曹节自行赶今后院书房。斯须,程璜便由府中亲信引入。
“重开党锢。”程璜言道。
“校尉,诸事已毕。”便有亲信赶来禀报。
说到此处,程璜忽问:“尚书令可知前永巷令徐奉下落。”
洛阳太仓。
“此人干系严峻,务需求在何苗将其缉拿归案前,先行撤除。”程璜言道。
“非是永乐宫,而是陛下。”程璜言道:“先时,中常侍吕强,自请入西园,奉侍王美人及皇次子。传言便是受蓟王之托。后王美人在西邸宴请蓟王,又传二人以兄妹相称。陛下对蓟王各式恩宠。中西域而立幕府,又封王爵者,今汉宗室凤毛麟角。何也?”
如果平常,曹节定会避而不见。
“……”挥手遣散突入书房的一众亲信,曹节试问:“程常侍,欲行驱虎吞狼之计乎。”
“知子莫若母。”程璜笑道:“董太后必知陛下情意。故才结好窦太后。窦太后本被禁云台,现在亦稍有得解,可在南宫行走。此乃董太后,投桃报李也。”
越骑校尉曹冲,瞻仰天梯缓缓升上折桂馆。这便长出一口气。
“立储!”曹节幡然觉悟。先前未看清之时势,顿时豁然开畅。
“程常侍。”曹节亦回礼。
“不瞒尚书令,二位太后已结血盟,相约共保‘贵子’即位。”
“非常期间,切莫粗心。”曹冲言道。
“蓟王刘备。”曹节掷地有声:“若无蓟王出面,党锢断不成解。”
“本来如此!”曹节这便觉悟:“此乃永乐与长秋,二宫之争。如此,窦太后便得一线朝气。”
此,亦是曹节心结之处。
“我等又何尝不是夹缝求生?”程璜言道:“如尚书令所言,永乐宫与长秋宫相争,令窦太后得以偷生。党人复起,再与外戚勾搭,必诛内官。如此,我等亦可在十常侍与党人之争中,幸免。”
程璜又言道:“若再往深处着想:陛下欲以蓟王制衡外戚何事?”
“无它,同病相怜。皆老无所依,不想身后无葬身之地耳。”程璜一语中的。
曹节岂能不知:“陛下欲以宗室制衡外戚。”
然今时分歧昔日。老一辈寺人,人才残落。相互残杀,所剩无几。放眼望去,能与己比肩者,唯程璜罢了。
“蓟王行事,确与我平分歧。”一席话令曹节如拨云见日:“正因废长立幼,过分艰险。陛下才立蓟王为辅汉大将军,又令其手握大权。如此,才气与何进分庭抗礼。升平之年,传承有序。何后外戚,终是陛下心头大患。”
程璜一声嗟叹:“亦如我等这般!”
“好一个,老无所依!”曹节一声长叹:“数日前,二位太后同游上林苑,观百戏。翌日,程常侍便轻身入宫,自投窦太后门下。此中可有关联?”
“两害相权取其轻。党人乃是后患。十常侍与你我,才是亲信大害。何不驱猛虎,以解燃眉之急。”程璜字字诛心。却又字字入耳。
“曹常侍。”程璜先施礼。
“公然是夹缝求生。”曹节叹道:“正因永乐与长秋二宫相争。窦太后才稳如泰山。倘如有一方暗害,必被另一方抓住马脚。因而两边皆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且慢!”程璜却言道:“尚书令容我一言。”
此乃曹节等人,一大进项。故而遣胞弟曹冲亲身领兵策应。
“话不投机,何必多言。”曹节嘲笑:“程常侍莫非忘了,欲将我等除之而后快者,便是党人。”
“蓟王劈面,无需你我操心。”程璜笑道。
“却不知程常侍深夜到访,所为何来。”曹节直问。
“未知也。”
心念至此,曹节这便言道:“书房相见。”
话已至此,短长干系,毋需多言。曹节又道出心结:“前窦大将军,及窦氏一门,皆死于我等之手。窦太后岂无报仇之心。”
“不但如此。”待曹节亲信皆退下,程璜这才恳言道:“今若开党锢,党人虽得以重入朝堂,然待积势而成大害,起码需十年。十年以后,你我皆已入土。便让‘十常侍’等人,与党人恶斗便是!今若不开党锢,尚书令抚心自问,能得善终否?或不出二三年,以张让、赵忠等报酬首的‘十常侍’,便将夺权。当时,我辈人才残落,垂垂将死,如何能与之相争。”
曹节亦惨笑:“党人未除,张让等人又岂敢内斗。若害我等,必被党人抓住马脚,亦是不死不休之局也。”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