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睚眦必报

先帝死因，刘备心知肚明。服慎恤胶，强行房事。乃至血脉喷张，箭疮崩裂而亡。

洛阳西郭，十里函园。

心念至此，刘备忽灵光一现：“爱妃入皇帐时，可碰到旁人？”

“本来如此……”

宋朱紫悄悄点头：“先帝崩前，最后所见，便是妾。”

刘备对穆朱紫，不，宋朱紫，明显是有的。

刘备之以是笃定下毒先帝之人，乃是甯姐姐。另一个更加首要的启事是，先宋皇后，今蓟宋朱紫，在此局中的“道义豁免”。承平道行事，为达目标，不择手腕。然此次，却将宋氏的罪恶，降至最轻。乃至算不上从犯。如此用心良苦，非为宋朱紫摆脱，只为不让刘备难堪。

刘备欣然若失，又暗自光荣。很明显，宋朱紫被宋奇操纵了。

事到现在，已无需刘备诘问。宋朱紫遂将此中隐蔽，细细道来：“后收襄楷传书，让妾私往广宗。果在城外与兄长相见。兄长言，先帝光阴无多，欲让妾见其最后一面，告终恩仇。今后再无干系，妾自可放心奉养夫君。”

此时，宋皇后尚未晓得，兄长宋奇还在人间。

然下药之人，亦非宋奇。

从家属而言，宋奇乃是元舅。然若于国倒霉，刘备亦不能秉公。正如时人的两重身份。究竟是尽忠还是守义，需就事论事。于公于私，不成混为一谈。

曾为刺客，睚眦必报。少时因迁怒盗抄楼桑赀库，剜去张宝一只眼。行事凶暴，可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先帝驾崩那夜详情，本日终究晓得。重点是，宋氏被兄长诓去广宗，名为见先帝最后一面，告终二人恩仇纠葛。实则借刀杀人。世人皆知，先帝因勃海王与宋皇后之事，常梦中被桓帝痛斥。乃诚意生惊惧，日夜不安。上陵礼时不敢入桓帝陵祭奠，乃至没法久居南北二宫，干脆迁入西园遁藏。可想而知，当在困龙台大帐内，与宋皇前面劈面时，先帝是多么之惊惧。乃至箭疮崩裂，血流不止而亡。

“先帝之事，兄长与妾，皆参与此中。”宋皇后照实相告。

“元舅今安在？”想通统统，刘备问道。

身份既已被夫君窥破。宋朱紫知无不言，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冤有头，债有主”。陛下轻信寺人，无辜废黜宋皇后，累及宋氏一门惨死。宋奇是以挟恨，不吝入承平道，报仇雪耻。多次设谋，皆未能如愿。终假宋氏之手，得偿所愿。究竟上，只需见宋皇后劈面，陛下多数已惊怖暴崩。又为何多此一举，在汤药中插手慎恤胶……

“温凉适合，刚好入口。”宋皇后答曰。

“先帝因妾而死。”宋朱紫最后言道。

刘备心中一颤：“莫非，爱妃当真与……先帝崩殂困龙台，有干系？”

“拜见垂白叟。”贾诩持漆木长匣，肃容施礼。

或有人问：下毒刘备之人，乃前永巷令徐奉，甯姐姐因何迁怒先帝？

“爱妃是何时晓得，元舅下落。”刘备问道。

“未曾碰到。”宋氏点头。

“爱妃先媒介‘炉上汤药已成’，不知温凉如何？”刘备再问。

“平原方士襄楷，与前冀州刺史，‘八厨’之王芬熟悉。元舅……”刘备已然想到。

蓟王向来恩仇清楚，爱恨拎清。甯姐姐深知刘备为人。若累及宋皇后，必不能相容。顾才“于公”刺杀先帝，得偿所愿，“于私”又想方设法，保全宋氏。

后刘备入宫赴宴，身中慎恤奇毒，幸运活命。甯姐姐爱之深，责之切。因此迁怒先帝，“以牙还牙”，令先帝亦中慎恤淫毒，崩血而亡。

家国天下，公私清楚。

刘备与神上宗师，自幼“了解”。亦敌亦友，干系密切。公然“剪不竭，理还乱”。

见刘备无语。宋朱紫遂问道：“夫君如何得知，家兄身份？”

刘备意味深长：“此中迷局，乃贾文和窥破。”

换言之，此药自非宋皇后，亲手煎熬。乃是另有人提早预备，并掐准了时候。宋氏经过暗道，登临沙丘平台时，恰好赶上药效刚过，陛下深夜疼醒，命人继药。恰逢夜深人静，身边宫人皆已熟睡。唯有宋氏，闻声入帐，喂服先帝汤药。

“先帝北巡之前。”宋朱紫答曰：“妾，常来往长安宫，传授汉宫仪，择优遴选入宫。一次偶遇平原方士襄楷，见家门家传之物，方知兄长未死。”

刘备方才得知。一起走来，背后竟有如此之多的隐蔽。与宋氏兄妹的交集，远比刘备想的更通俗。

而是甯姐姐。

然待宋奇再遇秦太仓，问及宋氏下落，方知人去楼空，已被刘备金屋藏娇（详见《陇右・1.66 人财分身》）。并暗中送回蓟王宫居住。

幕府车驾又停平常巷陌。贾诩自行下车，入后门与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相见。

“然后？”刘备好一阵揪心。

宋奇盗掘菟园梁冀金山，非为承平道筹措资金。而是早与蟾宫明面上的主事人，秦太仓商定：将假死脱身，暗入折桂馆的宋皇后，重金赎回。

见长匣颇重，曹节笑问：“右丞所持何物？”

正如少时不知张宝盗抄赀库。甯姐姐是神上宗师之女，本就与大贤能师一脉，泾渭清楚。故未能提早得知，徐推行事。而宋奇，先前亦属大贤能师麾下，或是大贤能师授首，亦或是得知其妹宋皇后已再醮刘备，这才尽释前嫌，转投神上宗师门下，为其所用。

“先前充作楼桑乐工，随我来往长安宫。日前留书，不辞而别。妾，亦不知所踪。”

刘备悄悄点头：“非也。先帝乃因神上宗师而死。元舅或是虎伥。爱妃被人操纵，何罪之有。”从义理而言，宋氏并无错误。

榻上曹节，慈眉善目：“右丞不必多礼，速坐。”

洛阳之变，宋奇或亦参与此中。

贾诩笑答：“乃助诩，窥破天机之物也。”

“妾经密道，登沙丘平台。恰闻先帝呼喊，便入帐相见。先帝问药可煎好，此时炉上汤药已成，妾便盛来，喂先帝服下。举手之劳，仁至义尽。正欲拜别，不料被先帝扯住衣袖，欲行房事。妾断不能应，遂起争论……”

当然，对刘备此等豪杰而言，易豪情用事。又当然，前提是需跟刘备有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