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重操旧业
雕零浑抱拳道：“如何差遣，还望左丞不吝见教。”
无怪便是出谋之人，谋主贾诩，亦要藏拙。此策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所谓可一不成二，可二不成三。此计祭出，竟让仇敌接二连三入彀而谋势不减。细细咀嚼，当真神鬼莫测。
“喏！”宋建再拜。
“羌人可否融入我大汉。”荀攸一语道破天机：“主公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乃万物本性。羌人不竭东迁，亦是本性使然。只需加以指导，持续教养，不出百年，当与我汉人无异。果如主公所言。十万羌人，分置蓟国十城，不出数年已与蓟国百姓大同小异。现在看来，天下大同，亦不远矣。”
耸峙城楼之上，目送宋建单骑下山。刘备这便言道：“待西域联军扼守金城，便兵发数路，光复陇右。”
“若再为贼，何必给宋某金城西部都尉之高位。”心头却沉重非常的宋建，干脆诘问到底。
此举必会激发羌人冲突。如黄巾渠帅北宫伯玉与李文侯，私行传播承平教义，而激愤三十六部羌渠这般。作为羌人氏族布局最核心的“饶妻制”，亦不成等闲触碰。刘备若一意孤行，必遭反弹。
常常想来。从董卓部将始，到卓死献计李傕、郭汜，郭、李等人败后又展转为张绣主谋，终归孟德统统。贾文和藏拙平生，得以善终。毕生所学，可否示出五成，亦未可知也。而在刘备麾下。终令世人见地到，十全十美之贾文和。
“主公曾言，若要归化羌人，需升部落为邑落，释仆从为齐民。”荀攸笑答：“多说无益，且拭目以待。”
“喏！”身后诸校，齐声答道。
荀攸笑道：“安设在陇县内的家小，皆可一并带走。无需留为人质。”
“然也。”荀温暖一笑。
暗忖半晌，宋建又言道：“请赐还妻儿数人。不然宋某轻身前去，必被羌人所疑。”
“当如何施为？”雕零浑忍不住诘问。
“如此，甚好。”荀攸笑道：“事不宜迟，今晚便走。”
“卑贱明白了。”雕零浑自有贯穿：“放眼时势，西部都尉，是他最好之归宿。”
荀攸悄悄点头，转而又道：“假司马切莫觉得，主公抄掠北地十万部族，只为扣为人质，逼你就范。实则大谬。在攸看来，主公用北地郡十万羌人，只为考证一事。”
出缧绁时，一向沉默不语的雕零浑，终问出声：“敢问左丞，因何让他带走全数家小。若无掣肘，焉知他是否至心投奔。若生贰心，反戈一击。必令我等措手不及。”
“本来如此。”宋建这便松了口气。作为有功必赏的信物，敕令明显充足诚意。说白了，将金城西部都尉之职，先行授予。乃以示诚意，亦安其心。令宋建后顾无忧，罢休施为。
最知蓟王者。莫过于曾在洛阳与其朝夕相处的贾诩。会商《平羌手札》时，刘备时有惊人之语，直令贾诩大开眼界。蓟国，乃是刘备的实验田。已在胡人、蛮人身上获得胜利的国策，自当向羌人推行。
而极大限定了人丁普通活动，并极大制约了出产力的“饶妻制”，亦须用雷霆之势，完整肃除。
荀攸笑答：“无它。‘局势所趋’也。”
“哦。”荀攸旋即觉悟：“此敕令，乃充作‘信物’之用。断不成宣示世人。待事成，自当光亮正大，走顿时任。”
月朗星稀。
真乃社稷之福，刘备之幸。天下宵小之大不幸。
“何事？”雕零浑脱口而出。
刘备深知，再聊天下大同前。首当其冲，先吃饱饭。这是统统的底线。空肚听《孝经》，难道本末倒置。
宋建已然想好：“雄关乃由我屯守，暗设逃生密道，自是常理。且先前为防韩遂强迁我家小，鄙人已将家人从陇县暗中接出，另行安设。只需返回相见，摆布皆可为证。”
“雄关一夜被破，又添主公赫赫威名。三十六部羌渠不战而降，西州朝夕可定。待宋建出逃，韩遂杀边章独掌大权之事，必会晓得。主公威名之下，十万联军，四分五裂，只剩他孤木难支，便知事不成为。且西部都尉一职，乃是其梦寐以求，求之而不成得。如何决定，宋建西州豪杰，又岂能不知。”荀攸答道：“这便是局势所趋。”
此便是无双连环，第四环：“移花接木，冯谖三窟”。
“天然是反贼。”荀攸笑得轻松。
“这……”宋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左丞成全。”
荀攸高深一笑：“只需逃亡西海，暗自联络各部。不出数月，当见分晓。”
当时，宋建的感化，便会凸显。
“喏。”
“身受大恩，当搏命相报。”宋建忽又想起一事：“王上申明显赫。三十六部羌渠先前便已胆怯。现在雄关被破，更如丧家之犬。惶惑不成整天。伏地乞降亦来不及，如何肯随我再返？”
如此“正奇相合，恩威并济”。
听完荀攸口述。宋建足足愣了半晌，方才猛回神。下认识低头，看了眼握在手中的敕令，又看向缧绁外如沐东风的荀攸。这才信觉得真：“左丞要宋某……‘重操旧业’？”
被刘备奖饰，不弱贾文和的荀攸之策，便是稍后因诸葛丞相而名扬天下的：“欲取故予，欲擒先纵”。
荀攸又叮咛道：“需想好遁词，如何流亡，又如何取回家小。勿令羌渠起疑。”
以羌人所处的部落期间的范围，想要不入彀，谈何轻易。
而刘备也模糊能体味到，为何对贾诩，“傕等亲而惮之。”
但是。羌报酬据险自守，部落尽藏在深山深谷当中。皆是些阵势险要，不宜耕作之处。若要吃饱饭，迁出是独一起子。一旦将羌人部落迁出深山老林，必定与汉胡混居。如何化解冲突，消弭戒心，磨练的远不止刘备一人。
“无需谢我，此乃主公之意。”荀攸真相相告。
“如此，鄙人领命便是。”宋建重重抱拳。荀攸乃蓟国谋主，服从行事便可。话说，左丞让他逃亡西海，便是要去羌人堆积之地。首当其冲，便是临羌，宋建并不陌生。
所谓智多近妖。何为“妖”，便是人类没法触及，无从对抗之高档存在。
“所谓‘旧业’……”不由得攥紧手中敕令，宋建试问道：“凉州义从，还是金城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