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焉能见疑
斯须，有兄弟三人，大步出迎：“钜鹿张角（张梁、张宝），见过张嗣师。”
见一文士，仙风道骨，徐行而来。流民中，便有父老起家相迎：“足下所为何来？”
身边张宝脱口而出：“张天师欲收我等为徒乎！”
南阳官道，还是那辆老马轻车，缓缓而来。
“泊车。”车内文士忽道。
换言之，齿油瓶中“人鱼膏”，或为“鲸鱼膏”。以鲸鱼脑油，异化白磷制成。
沿途亭舍，早已人满为患。赶车老仆，即便手持传证，亦不得入内。讨了份草料，这便怏怏返回。
“有劳。”
究竟上，关于南海鲛人，历代传播甚广。
将作令苏伯，百忙中受命入宫。刘备取齿油瓶视之：“苏公，可识得此物。”
“喏。”老奴受命登车。日薄西山，方到达广宗城外都亭。
“阿爹因何泊车。”女老练气未脱。
蓟国，临乡城，王宫正殿。
“此流民，与先前所见，有何分歧？”文士笑问。
“老臣，感激涕零。”
白磷。质软，冷时性脆，见光色变深，易自燃。在湿气中约四十度（40℃），便可着火。乃至因摩擦或迟缓氧化而产生热量堆集，只需部分温度达四十度，便可燃烧。
文士欣然点头：“然也。”
“不敢。”文士言道。
“天师道，南阳张机，特来拜见。”文士答曰。
“如此，且投广宗城内居住。”文士言道。
“实不相瞒。此来，乃奉家父之命，请贤师南下论道。”文士答曰。
苏伯双手接过，拔塞轻嗅，又用小指腹抹过瓶塞，细细碾磨，再观油渍，这便答曰：“此物，名曰‘蛟鱼油’。”
再往深想。河洛死士，连番操弩。齿轮不断咬合，乃至温度激增。只需部分升温超越白磷着火点，弩架内所注齿油，便会起火燃烧。而鲸鱼脑油，着名耐烧。传闻，每立方米鲸鱼脑油，可燃五千天。如此，足可确保始皇冢“不灭者久之”。
“十之八九。”文士笑答。
“乃广宗县。”老仆答曰。
张角却点头：“传闻张天师山中得道，成仙升仙期近。如此紧急关头，因何要与我等，白费唇舌。”
“甯儿且看。”随文士手指，女童隔帘了望。斯须，稚声言道：“只见流民，未见其他。”
时人言及始皇冢内长明灯，亦有“燃鲸鱼膏为灯”之记录。
“然也。”刘备目光清洌无波：“右丞贾诩据此猜测，将作馆，造弩技艺或已外泄。”
刘备欣喜道：“苏公切莫伤怀。孤与天下民贼，势不两立。一起走来，所倚仗，便是‘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苏伯自幼来投，二十载如一日。孤，焉能见疑。”
“足下何人也？”父老又问。
如《承平广记》所载：海人鱼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端倪、口鼻、手爪、头皆为斑斓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获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
阔别大河，流民渐稀。入广宗城后，见粥棚林立，饥民堆积。冀州大地，各城虽皆施粥施助哀鸿，何如杯水车薪。三十二郡国蝗，河水漫溢。数十万户，流浪失所。冀州饱受苛虐，万民饥流，饿殍各处。如何能救的完。
“敢问老丈，贤师安在？”文士长揖。
“原是‘二嗣师’劈面，失敬。”张角当即改口。
驾车老奴，白发童颜，精力矍铄。
“人鱼膏？”天下奇闻，刘备如何能信。
“张天师请我论道？”张角微微皱眉。
因而乎。一瓶“人鱼膏”，足可将追魂弩，烧成焦木。
文士答曰：“家父欲将毕生所学，传于贤师。”
“然也。”苏伯言道：“此物易燃。无需明火，日光曝晒，便可扑灭。”
车内少女，俏声问道：“阿爹，此去那边？”
“传闻，南海以外有鲛人。鲛人善纺织，可织入水不湿之‘鲛绡’，且滴泪成珠。蛟鱼油，乃人鱼膏也。极易燃，一滴便可燃数日不灭。传说，始皇陵中，便有效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便是此物。”苏伯答曰。
“鄙人张机，嗣师乃某长兄也。”文士笑答。
“有何分歧……”下认识的嗅了嗅，女童双眸一亮：“此地无臭。”
“何为蛟鱼油？”刘备忙问。
“主公明见，老臣实无话可说。”苏伯再拜，一时老泪纵横。心中虽有一万个不信，然如主公所言，“人鱼膏”与“追魂弩”，先秦并今汉、一上一下，二件墨门重器，同时现身南阳。墨门如何能抛清。更何况时至本日，墨门一统，并入蓟国。再无明隐之分。
老仆闻声勒缰。马车缓缓止步。
将作馆，难辞其咎。
“这，如何能够……”苏伯一时面无赤色。
“你我虽出同门，却各有所奉。以大河为界，泾渭清楚。我教信众，从未越雷池一步。不知二嗣师，所为何来？”张角劈脸问道。
“原是同道中人。”父老仓猝施礼：“我家贤师，月前外出，广施符水救人，昨日方归。先生稍后，老朽这便入内通禀。”
“然也。”文士言道：“此处流民，虽面露饥色，却目中生光。井然有序，坐而稳定。其首级必非，凡人也。且下车一观。”
那股秽物异化体味的恶臭，久久不散。老奴催动驽马，加快远避。
“未可知也。”文士含蓄一笑。
撤除匪夷所思的“人鱼膏”，刘备倒是想到了另一物。
“主公是说，南阳有人出售追魂弩？”苏伯神采已申明统统。
“火线何县？”车内文士问道。
见他反应，不似作假。刘备遂劝道：“广宗战后，墨门二宗合流。自当时起，便有墨门后辈不竭北上。此中不乏匠师、大匠师，等构造大师，入职将作馆。鱼龙稠浊，乃至技艺外泄，亦未可知。”
“此乃先秦时墨家禁物。敢问主公，从何得来。”苏伯问道。
“阿爹来河北，便为寻此人么？”女童又问。
“先秦禁物，却在南阳现世。”刘备遂将此物来源奉告。
“林虑山中。”中年文士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