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再吃金乳酥
徐慨把竹筐提在手中,未曾理睬诸人目光,朝张三郎笑了笑,“金乳酥很好吃,比御膳房制出还好吃。”
国子监本是太学,五品官以上的官宦、勋贵世家出身后辈可前来进学,各布政使中了举的门生若名次靠前,或家中有钱有干系,也可到国子监进学,当今贤人管理天下海清河晏,善改革图治,更敢创新抢先,贤人朱笔高批,宫中年满十四的皇子皇孙皆出宫进太学,与监生举子一块儿读书。
“不错不错!”
他话还没说完。
张三郎被簇拥在花团斑斓中,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程度的满足,乐呵呵地瞅着甲学里同流合污,哦不,其乐融融的场景,非常欣喜。
四皇子可倒好。
徐慨没立即开口,不紧不慢地将书籍笔墨清算进竹筐中,“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张三郎爱好这一口,白五郎又何必诽谤旁人敬爱之物?损人倒霉己,失智失期。”
故而现在几位年长的皇子便分离在太学上课。
娘家是山西太原经商卖布的人家!
傲甚么傲呀!
他们小舍运道不好,没分到鲜花招锦烈火烹油的嫡出二皇子和曲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恰好来个老四...
挑衅那监生与同窗互换了个眼神,面上的神情稍稍收敛了几分。
“四皇子,您尝尝!您尝尝,是不是内造的味儿!”
“就这两盒金乳酥,还是爷凭着和老板娘的干系才走后门定到的,你若不好这口,不吃便是,何必口出恶言!”
他觉得是他不爱吃甜,才不爱吃宫中流行的金乳酥。
“入口即化!三郎,明儿个帮我带两盒送府上,我给家中小儿尝一尝。”
呸!
你能够说我学问不好,可你不能说我看吃食的目光有题目!
何谓自在?
那监生笑起来,“你说内造便是内造?我还说白奎楼的小天酥是放在王母娘娘面前的好东西呢!”
母妃顺嫔是浣衣局出来的!
上了两堂之乎者也,肚中却空空如也,两盒金乳酥大喇喇摆在桌凳上,监生们涌过来,一人一个拿了,入嘴当即赞不断口。
张三郎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慨,“四皇子,您说好吃吗?是内造的味儿吗?”
四皇子徐慨看了一眼牛皮纸盒中的最后一颗金乳酥,小巧精美,和御膳房做的分歧,一样的花型,王徒弟如芙蓉待放,这一颗却如含苞待放的清荷...
很标致。
张三郎气得脸都红了,余光捕获到一枚清冽冷峻,从未几言的皇家贵胄,把剩下的金乳酥往那处一推。
此为自在。
张三郎感到了莫大的屈辱!
这四皇子沉闷寡言,朝来夕走,除却学业上的会商,从不参与他们这起子所谓“所谓勋贵纨绔”闲谈臭屁...
世人不言语。
人二皇子生母是龚皇后,三皇子曲直贵妃,八皇子是长乐宫淑妃娘娘所出,就算九皇子过了世的母妃王美人,虽家中不显赫,却也是正端庄经的官宦人家出身。
北都城里纨绔多,就这小舍监里都各有各的纨绔,可英国公府的纨绔,倒是其中俊彦――不入北里院舍,只进食馆酒坊,口腹之欲是最低等的欲望,大老爷们每天溺于口腹之快,不怪世人瞧他不起。
“洗衣服生的种!”
也就是现在的贤人手上把得牢,一即位便将世家摁了下去,若还在前朝,勋贵世家横行,就算他姓徐,也得给他们兄弟研墨提笔!
没见地的玩意儿!
张三郎把金乳酥拿高,一层一层地阐发,“如何将酥皮炸脆却不干?如何将馅料调得苦涩却不腻?如何把红曲粉面调得如此柔滑素净?这但是上御案的东西!容不得半点草率劲儿!
请了大夫来看,大夫捻着胡子下了定论――张三郎血淡,饿不得,想吃就吃吧。若真饿厥畴昔,英国公老夫人打上国子监,比张三郎在国子监吃东西,更丢脸。
张三郎冷哼一声,“金乳酥但是内造的好东西!方剂只要内廷才有!几朝的御厨改方剂定方剂,才有了现在的金乳酥!给白奎楼三十年,都不定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方剂来!”
他不爱好口腹之欲,可他也不能反对别人寻求口腹之欲。
监生们哈哈笑起来。
徐慨吞咽下。
那监生见徐慨久久没入口,调侃张三郎,“四皇子也不吃来路不明的穷酸货...”
“比白奎楼的糕点还好吃几分!”
不晓得的敬你一声“四皇子”,晓得的背后咋喊?
有监生一边吃,一边拿起牛皮纸盒细看,瞥见了“时鲜”二字,“...没传闻京里开了家名唤‘时鲜’的食肆呀?”拍拍张三郎的肩头,“小门小户的东西,你也吃得出来?若说好,还是白奎楼的糕点短长,百大哥字号,排面也大,您拿这名不见经传的东西乱来咱,忒缺德了。”
“‘时鲜’虽只是宽街上的游摊,可技术毫不输任何一家酒坊。白奎楼的点心,爷我也吃过,马草率虎还行吧。匠气太重,千人一面。”张三郎拿起一只金乳酥,“晓得这金乳酥是甚么来头吗?”
徐慨面无神采地咀嚼,越吃越惊奇,越吃越冷傲,这是内造的味道,这绝对是内造的味道,乃至在措置酥皮的甜腻程度上比王徒弟做得更邃密。母妃顺嫔爱好吃甜,他在承乾宫吃过几次御膳房出的金乳酥,入口好吃却不耐吃,吃过一个便心头发腻,需灌下一盏浓茶方可解腻。
夫子骂他,他便装晕,直呼脑袋痛,得吃东西续命。
徐慨便将金乳酥放入口中,做得小小的,一口一个方才好。
监生们同一节拍摇点头。
就冲这家世,有甚么好倨傲的!
世人皆止了笑头,舍内非常喧闹。
可现在,他吃完这一颗,乃至还想再来一颗。
我呸!
很好吃。
张三郎这混不吝的,读书没出息,用饭倒有几分讲究。
也只要他,敢偷摸拿吃食来国子监。
国子监监丞愁眉苦脸地想了想,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自隋、宋,至魏,张三郎监天生为了太学四百年,头一名获准课余进食的天选之子。
张三郎是老饕了,一张嘴吃遍都城,吃很多,偏发展不胖――万千闺阁少女的梦。